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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憶茶不再敲字,等著他繼續打。
鍾逸打字很快,一條條就這麼跳了出來:“其實我也不知道。”順便帶了張很無奈的表情。
“人家都說很可能是因為感情路受挫才會交這麼多女友,”
“可是我發現我感情方面沒遭受過什麼打擊啊。”
夏憶茶覺得這個回答很狗血,於是就發了個“……”過去。
“所以說,我也不知道啊。”
夏憶茶說:“我記得我選修的心理諮詢課的老師曾經講,花花公子一般是小時候母親過度溺愛才導致的。”
鍾逸也學她發了個“……”過來,然後說:“一點都不文藝啊。”
他們繼續聊天,其實聊的內容並沒有多大營養,最後都扯到了天邊。
鍾逸下線後,夏憶茶看了看電腦上顯示的時間,還有一刻到12點。聊天果然很會消磨時間。
夏父來叫她:“就快到12點了,快去看煙火。”
夏憶茶“嗯”了一聲,關掉了還沒有關閉的對話框。
那些如流水般平平淡淡的記憶,夏憶茶現在卻倍加珍視。
有人說,生活就是一小段幸福加上一大段痛苦,再加上一小段幸福和一大段痛苦,如此周而復始。若是幸福太多,痛苦反而會顯得更加苦澀;若是痛苦太多,幸福就會被格外珍惜。
夏憶茶第一次是在高三的時候看到的這段話,當時她很想笑,第一反應是這個人必定是理科生,因為文章沒有押韻,還作加加減減計算法。但是就在一年前,當她記起所有的事後,覺得這句話真得非常正確。
一年前,當記憶完全湧入她的腦海,夏憶茶反而有一瞬的空白。
第八章
夏憶茶在學校里一副乖乖好學生的形象,明事理,識大體,有合作意識,有犧牲精神,當然這些話都是包括張宇在內的學長學姐老師說的。
但是這些在鍾逸那裡完全就變了個樣子。在大一上半年的時候夏憶茶還不敢很直白地對鍾逸說出心中感受,但是在春節那場QQ聊天后,夏憶茶突然覺得他們似乎可以無話不談。於是在接下來的大學生活里,鍾逸之於夏憶茶,就像是被圈禁的河流突然有了奔騰的方向。
但是這些在夏憶茶大三的時候徹底崩毀。兩年前的那個情人節,是夏憶茶最不想記起的回憶之一。
但是從開始的親密關係到後來的支離破碎,因為在中間隔了個失憶的一年,反而顯得不那麼讓人心揪。
而在前幾天,鍾逸來找她,依舊是好看的模樣,淡淡的笑意,慵懶又隨性,仿佛什麼都沒有變。可是終究還是心隨境變,夏憶茶只覺得再也回不去從前。
現在,夏憶茶看著新聞的娛樂版頭條,有點哭笑不得。上面歷數鍾逸這些年交過的美女,一張張美麗的臉龐列在報紙上,夏憶茶頓覺得滿室生輝,似乎連報紙都發出了香氣。上面有冉冉升起,風頭正勁的明星新秀,有名門望族的社交名媛,還有模特和演員,甚至是主持人,因為只是“擇要選摘”,還有很多並沒有在報紙上提及。
夏憶茶一個個研究美女的眼,鼻,嘴,下巴,和被報紙截掉的半截脖子。每一個都是大美女,每一個眼睛裡都帶著神韻,下巴都很尖很小,但是每一個和每一個又不盡相同。夏憶茶撇撇嘴,看這個比想鍾逸有意思多了。
突然身後傳來聲音:“研究美女呢?”
夏憶茶嚇了一跳,立刻回頭,發現張宇正笑著看她。她把報紙收起,笑笑說:“同事小康給的,覺得個個都是美女。”
張宇點點頭,打趣:“其實你照鏡子的話也能發現一個美女,還是大美女。”
夏憶茶臉頰微紅,小聲說:“說什麼呢。快下班了嗎?要去吃飯?”
張宇說:“嗯,周末了,出去吃一頓吧。”
“好。去哪裡?”
“你想去哪裡?”
“哪裡都還成啊,你帶我去的每家飯都不錯。”
張宇笑,說:“那是,那是我在網上特意查的。”
夏憶茶也是笑:“今天去哪裡?”
張宇無奈:“憶茶,你就沒有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
夏憶茶笑:“我對美食沒研究啊!”
他們最後到了一家西餐廳。夏憶茶吃得安安靜靜,偶爾接著張宇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往下說,這頓飯就像往常一樣波瀾不驚。
對夏憶茶而言,鍾逸可以從兄長直接跳到朋友,而且還是無話不談的好友。可是張宇卻只是她的學長,而且只能是。這種感覺很沒有邏輯,但是事實卻就是這樣。
就像大三那一年,所有的事都毫無邏輯地偏離了方向。但是現在,夏憶茶覺得,她自己在慢慢矯正。而且,她希望只是她自己,沒有別人。
可是鍾逸的影子無處不在,就算沒有報紙沒有電視沒有網絡沒有眾口相傳,他還是會時時在她的記憶里冒出來。在一年前她剛剛跑出來的時候,這就像是凌遲,但是現在,如果,只是如果,如果那天沒有見到鍾逸的真身,她可以很平靜地過生活。
可是事實就是很悲哀,她見到了就是見到了,無法否認。而且,她真的無法再平靜。
鍾逸在那之後的一周內沒有出現,夏憶茶這一周過得很忙碌。
因為想忘記。
可是不可能,她發現自己難以忽略。
除非她再次失憶。
鍾逸攪亂了她的一潭死水,夏憶茶為此很懊惱。於是她嘆氣,揉揉眉心,有些疲憊地抓起包,慢吞吞地走向電梯,走出大樓的時候才發現忘記打卡,又折回去,為此錯過了一輛公交,於是夏憶茶不得不又在車站苦苦等了20分鐘。
回到家的時候夏憶茶一頭扎進被子裡,柔軟的羽絨被撫著她的臉頰,舒心地讓人想睡覺。夏憶茶昏昏欲睡,突然聽到門鈴響。
她掙扎著爬起來,打開門一看,卻是含笑的鐘逸。
夏憶茶頓時清醒過來,堵在門口瞪著他:“你來幹嘛?”
鍾逸無辜地說:“來看看你。”
“我沒有整容,才一年這張臉也沒有老到哪裡去。現在看完了?可以走了。”夏憶茶說完就想關門。
鍾逸一條胳膊插進來,夏憶茶怕夾住他不敢使勁關上,於是門就在那裡不尷不尬地緊緊貼著鍾逸的胳膊。
夏憶茶瞪他:“手回去!”
“傻瓜才會縮回去。”
“你不怕我夾到你?”
“不怕,”鍾逸湊近她,非常得意地笑,“你不會這麼做。”
“……”夏憶茶無語,她還真的是不敢。她敢夾,鍾逸的胳膊也敢待在那裡被夾。
她記得有次鍾父難得和她聊天,還難得地提到了鍾逸的小時候。
鍾父說:“我記得鍾逸小時候非常淘氣。上小學的時候,因為跳級,他比別的孩子都小。但是因為他非常頑皮還很機靈,也沒有人敢欺負他。我記得好像是他上六年級的時候吧,他的同桌是個女孩子,當時他把小刀架在人家的胳膊上嚇唬她。那個小女孩兒本來想抽回手來,結果因為受到了驚嚇把胳膊抬了一下,刀又鋒利,她的胳膊就被劃了一道口子。然後人家就去老師那裡告狀。老師也嚇唬鍾逸,說你怎麼不去割自己的手臂去割人家的手臂,現在怎麼辦。鍾逸二話不說,站起來就在自己的胳膊上劃了一道口子,那道口子還不淺,血當時就流了出來。那個年輕的女老師沒經驗,給驚嚇到,把我給叫了去。”
夏憶茶聽完這段話後一個感覺,用她當時新學會的詞來形容,那就是,太強了。
所以說,現在鍾逸把胳膊伸進門內,夏憶茶真的不敢關了。
鍾逸吃准了她這點,夏憶茶恨死了自己這點。
可是她也不想開,就在門那裡僵持著。夏憶茶咬牙切齒地說:“你到底想幹嘛。”
鍾逸的表情恢復正經,話語輕輕:“茶茶,開門。”
夏憶茶咬著唇,這是她的習慣性動作,可是她不知道。但每次她只要這樣,鍾逸立刻就會明白她是在做思想鬥爭。失憶的那一年,她常常這樣,而且還會常常看天空,然後就會很迷茫。
鍾逸心有不忍,可是他們終究還是要說話。
鍾逸又輕輕說了一遍:“茶茶,開門。”
夏憶茶看了看他,最後還是把門打開來。
第九章
鍾逸微微笑,走進去坐進沙發,問她:“吃飯了嗎?”
夏憶茶坐得離他遠遠的,說:“沒有。”
“為什麼不吃?”
“不關你的事。”
鍾逸也不急,依舊是清清淡淡地笑:“好。那就不關我的事。對了,你有沒有注意到公司里你辦公桌上的咖啡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