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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憶茶接過袋子,笑:“現在也很好用。”
其實不是。她已經很久沒有吃糖。她喜歡甜品,但是不喜歡糖。她曾經對鍾逸一臉鄭重其事地說:“糖甜得太純粹,一點都沒有生活的味道。”說完她立馬恢復平時的樣子問他,“是不是覺得我這麼說特矯情?其實我也覺得。但是我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詞了。”
鍾逸邊笑邊點頭:“是挺矯情的。”
雖然波波糖不是糖果那種純粹的甜,但終究與糖字沾上邊。她在琢磨回去後怎麼把這東西慢慢消耗掉。
她和張宇,似乎永遠是清淡如茶。在交往的半年多,他們一點進展都沒有。她不知道張宇作何想,但是她知道自己對這個狀況很是愧疚。
但是愧疚的同時,又覺得一絲疲憊。
而這絲疲憊,好像還在慢慢擴大。
夏憶茶覺得該改變點什麼。
她再次嘆口氣,而且再次想起了鍾逸。
記得她有關名字的這個問題也曾經被鍾逸問過,而且她當時的回答同現在一模一樣。那次鍾逸身邊難得沒有三千佳麗陪伴,他坐在沙發里,修長的兩腿交疊,一隻手搭在腿上,眯著眼睛微笑:“唔,其實這樣子的話,叫夏憶水也挺好。”
夏憶茶接著說:“其實我倒挺喜歡一種茶的。”
“什麼茶?”
“檸檬茶。”然後她裝作很嚴肅地補充,“夏天賣的冰的那種。”
她指的分明是夏天解暑的檸檬茶飲料。鍾逸忍住笑,說:“那這麼說的話,我也喜歡一種茶。”
“什麼茶?”
他咳了一聲,坐正身體,一本正經地說:“夏憶茶。”
那是她大一下半學年,他們已經熟稔到無所不談。鍾逸這麼說,並不具有什麼曖昧的含義。聽在夏憶茶耳中,也沒有什麼不妥。他們常常共同批判某個無聊透頂的廣告,或者夏憶茶拖著鍾逸一起看那些台劇,看得鍾逸昏昏欲睡。再或者,鍾逸將台跳到體育頻道給她講足球,夏憶茶聽得昏昏欲睡,然後當鍾逸因為電視上球員進球而激動時,她再被驚到一躍而起。
夏憶茶穿著高跟鞋從東頭走到西頭,終於承認自己的小腿酸疼。於是她在路邊找了張長椅坐下。剛坐了不到一會兒,就有一對情侶過來卿卿我我,三分鐘內有一分鐘是在唇貼著唇,剩下兩分鐘則是口齒交纏。夏憶茶覺得她在這裡繼續待下去實在不好,於是又轉身離開,卻聽見身後低低的笑聲。
笑聲低沉悅耳,一如既往地讓人想沉迷。
夏憶茶沒回頭,只是皺皺眉,繼續往前走。
鍾逸的聲音響起來:“你走了這麼長的路還不累?還想繼續逛?”
夏憶茶仰頭看看黑黑的天空,嘆氣,回頭。
鍾逸的跑車打眼得很,夜晚的路燈打在車身上,愈發流光溢彩。此刻他坐在車裡,手肘搭在車門上,穿著很正式的晚禮服,從髮絲到手指全部一絲不苟,在夏憶茶的眼中,就是活脫脫一位再世風流郎。
夏憶茶磨牙:“你還真是無處不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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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逸淡淡地笑,下車,優雅地邁著雙腿走過來,在她面前站直,逼得她不得不仰望。
他低頭看她,她的眼睫毛長長又彎彎,就像是一把小刷子。大概是晚上吃了辣的緣故,她的嘴唇嫣紅。此時她抱著袋子,一副戒備的模樣看著他,面容卻顯得神采飛揚,與昨天一臉的迷茫徹底相反。
他安下心,笑著說:“我開車一直在你後面跟著,你沒發現?”
“沒有。”夏憶茶簡短地回答。
既然跟著她,那想必開得很慢,雖然此時已是很晚,路上車輛少了些,但是他把那麼拉風的車開那麼慢,還是在這麼繁華的街道上,夏憶茶怎麼想怎麼覺得造孽。
夏憶茶抬頭看他很不方便,但是她若低頭又覺得不妥,最後她微微仰眸,看著幾乎見不到星星的天空。
鍾逸忽然又輕輕笑起來:“你的眼睛快長到頭頂上去了。”
夏憶茶這才正視他:“要你管!”
鍾逸故作思考,看著遠方若有所思:“你下句話是不是要說‘我樂意’?”
夏憶茶把即將脫口而出的“我”生生吞回去,“哼”了一聲扭頭不看他。
真該死,她剛剛也可以扭頭,至少用不著抬眼看天空。
鍾逸很不厚道地笑出聲:“唔,原來是真的。”
旁邊那對小情侶已經離開,夏憶茶身後是被削剪得渾圓的花叢。一小陣風吹過來,她黑亮的髮絲飄起,落在她白皙的皮膚上,形成鮮明對比。鍾逸只覺得心中微動,他輕輕喚:“茶茶。”
他的嗓音帶著磁性,非常好聽。剛剛他在喊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聲線刻意壓低,就像是在呢喃。
只是,以往夏憶茶覺得聽他的聲音就是一種享受,如今卻是覺得如同緊箍咒。
讓她心中不安。
他一聲聲地喚:“茶茶。”
“茶茶。”
“茶茶。”
她煩不勝煩,最後很沒好氣地回應:“幹嘛?”
鍾逸斂正表情,說:“沒什麼。”
夏憶茶真想吐血。
她轉身就走。
他在後面跟上來:“拎著這麼個袋子還到處亂跑,你累不累啊。”
夏憶茶剛想張口,鍾逸就接著說:“不要再說‘要你管’了,我已經聽了很多遍了。”
夏憶茶勉強把詞咽回去,說:“你在這裡幹嘛?”
鍾逸笑得安穩:“送你回家啊。”
夏憶茶瞪著他:“謝謝,我自己打車走就好。”
鍾逸忽然眯起眼,俊臉湊近她,逼得她向後仰,他清清淡淡地笑:“打車走不如坐我的車子舒服。”
夏憶茶不得不往後退一步,隨著她站直身體,她底氣也大了些:“切,不舒服就不舒服,我又不是你,幹什麼都那麼挑剔。”
鍾逸把手插進口袋:“唔?真難得,你終於對我說了一句超過20字的話了。”
夏憶茶再度無語。
鍾逸說:“上次你換的衣服沒有拿走。”
夏憶茶看著他:“然後?”
“我送你回家。”
驢唇不對馬嘴。夏憶茶看著他笑得從容的臉,猶豫。
鍾逸不再說話,只是眸子一直淡淡地看著她。夏憶茶被看得頭皮發麻,腦子的思路都變得不完整,到最後,她終於低低地說:“走吧。”
鍾逸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跟在夏憶茶的身後上車。
第十八章
不到一天,她又坐上他的車,前後心境卻不一樣。昨天她坐在車裡,心情陰沉到連一句話都懶得說。今天她再坐進來,路邊霓虹燈晃了人的眼,她心情除了陰沉什麼都有。
她尋了個舒適的位置,禁不住腦海里的胡思亂想。
她剛才心思恍惚。路燈下,鍾逸的眼眸里似有星光璀璨,讓人移不開眼。他笑起來的樣子,讓夏憶茶的防備降到了一成。
真是沒骨氣啊沒骨氣。
夏憶茶在心裡低低嘆氣。
她只覺得矛盾。如今的狀況,完全不在她的掌握之中。一年前離開時,她只覺得她無法在自己記起全部東西的時候再冷靜面對鍾逸,如今,看來,她還是沒多大長進。
夏憶茶覺得自己越來越退步。
哎。
她忽然覺得不對,問他:“你怎麼會在這裡?”
“現在才問,反應怎麼這麼遲鈍啊。”
“愛說不說。”
“那我就不說了。”
事實是,他今晚是奉了表姐與姨夫的命去了某私人會所,在她相親的時候幫她把關。
說是把關,其實他是在實現“雙贏”。姨夫吩咐他跟隨表姐相親,是為了觀察表姐和那人的契合度,以免後來表姐撒謊;表姐讓他跟著去相親,還特地叫他開了他最打眼的車來,是為了假如等下談崩後,她可以拉來鍾逸,然後坐上他那拉風的跑車瀟灑地離開。
表姐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但心思其實很纖細。她只比鍾逸大兩個月,卻至今單身。小姨和姨夫都很著急,每天都在她耳邊明示暗示地談婚事論嫁妝。
表姐終於忍無可忍:“鍾逸不是還沒有女友嗎,我著什麼急啊。”
姨夫也是忍無可忍:“你能跟他比嗎?他每次回家不是帶回一個女友來,你能嗎??你老往國外跑,我怎麼一次沒見過你帶回來一個國際友人?”
鍾逸當時在旁邊聽著,只是笑。當時他確實是花花公子一枚,照夏憶茶的說法就是,每天不是和女友約會,就是搜索下任女友。姨夫對他的這種行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倒是小姨,常常嘮叨。後來,表姐寧怡娜終於被雙親弄得煩不勝煩,一隻腳“啪”地邁進了相親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