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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染青笑:“這麼忙?習進南該賠償你……”想說“下半輩子的損失”又覺得不妥,話到嘴邊又改口,“資本家壓榨都是不吐骨頭的。”
周可容笑盈盈地:“這可不是我說的啊。”
她倆在小吃街一家家吃過去,什麼都要了一點兒,等還剩最後幾家的時候,兩人已經撐得連手指都發胖。周可容說:“我實在是吃不下了,打包回去好了,再吃等會兒就進不去車了。”
聶染青點點頭表示同感:“我也打包回去好了,這裡的東西真好吃,好久沒有這麼吃得這麼盡興了。”
第 十四 章
14、
聶染青拎著一堆小吃回到酒店,食物里孜然味和油味兒很重,以至於她進酒店大廳的時候都有點尷尬。她回到房間的時候習進南和楚塵都還沒有回來,小吃放在茶几上,聶染青瞪著它,很想一口氣吃完,但是摸了摸圓滾滾的肚皮後,嘆了口氣還是先去了洗澡。
再出來的時候習進南已經扶著額坐在沙發上,手裡還拿著串明晃晃的鑰匙,似乎是剛回來,微微蹙著眉,顯然是對茶几上某物散發的那股味道不大待見。
聶染青有那麼一瞬間很無語。很多次都是這種情況,不管是在家裡還是在酒店,她去了某個屋子,再回來時就會看到習進南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客廳,這種情景讓她想到了某種貓科動物。不過習進南姿態倒是很得宜,不管多累,舉手投足都帶著慵懶的優雅,猶如天神下凡。
聶染青走過去,聞到一股菸酒味兒,皺了皺眉,問:“你喝酒了?”
習進南長長地“嗯”了一聲,有些薄醺後的漫不經心,說:“剛才有飯局,喝了一些。今天玩得怎麼樣?”
“把小吃街吃了一遍,最後幾家的沒吃完,就帶回來了,”聶染青故意問,“你要不要嘗嘗?”
“今晚吃不下了,”習進南微微仰頭,懶散地靠在沙發上,把鑰匙往茶几上一扔,睜眼看她,眸子倒是還算清明,“後天想去哪裡玩?”
聶染青想了想:“不一定非要出去吧。那個再說,你先去洗澡吧,楚塵又拉著你去哪個聲色場所了?好大的菸酒味。”
習進南眯著眼看了她良久,直看得聶染青頭皮發麻。他的嘴角忽然扯出一個弧度,似諷非諷,卻又很快隱去,接著便起身去了浴室。
習進南離開時的那個眼神讓聶染青心裡生起微微的莫名的煩躁,猶如藏了萬千觸角。她看著茶几上的小吃,很快失去了食慾,她想也不想,穿著睡衣,出去隨便找了個垃圾箱直接就把一堆小吃餵了進去。
習進南在洗澡的時候聶染青正在跟姚蜜通電話。想不到姚蜜竟然也感冒了,而且也是因為吹風:“嗯,昨晚重溫了一遍朱莉婭·羅伯茨的《風月俏佳人》,看得太痴迷了,大半夜跑到街上走了大半圈,結果這裡治安太好了,居然沒有劫色的,反而接著感冒大神回來了。”
那邊有著巨大的抽鼻子的聲音——姚蜜有鼻炎,每次感冒來襲,她都是鼻子最受傷,這次也不例外。聶染青都能想像到她抱著衛生紙像抱個元寶一樣的情景,咧嘴笑:“我看你是發癲了。”
姚蜜在那邊翻白眼,打了一個噴嚏接著說:“我覺得衛生紙真是個好東西,便利而且隨傳隨到,既能擦鼻子又能擦屁股,你的爛攤子它全都能收拾,比男人好使多了。”
聶染青被她的一番話弄得無語至極:“你就不能比喻得文雅一點兒?”
“文雅能當飯吃啊。”
“不能,可是不文雅能讓我吃不下飯。”
“切,那你餓死好了。”姚蜜想起什麼來,說,“今天早上又有一個人來咱們學校投湖殉情了。”
她們學校每年必有一至三例同類自殺事件發生,大一時候的聶染青還覺得新鮮又恐怖,覺得什麼死者為大,什麼不該自殺,現在聶染青都聽得麻木了,漫不經心地反應半天才反應過來:“哦?哦。”
“瞧你那口氣,不跟你浪費我電話費了,”姚蜜接著說,“告訴你,陸沛今天來學校了,一聽說你追著習進南的腳步去了外地,臉立馬就白了,我當時站他旁邊,看他那張本來像花生仁一樣的臉白得跟年糕似的我都覺得不忍心。”
聶染青坐直了身子,停了停,諷刺她:“你見到哪個帥哥傷心都會不忍心。”
“你也知道你讓陸沛傷心了啊?行了,你跟習進南小別勝新婚,我就不叨擾了,請你慢慢,慢慢地回到習某人的懷抱——”
聶染青不等聽完,就乾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轉頭,習進南正站在浴室門口拿著毛巾擦拭頭髮,他走過來,柔軟的床塌陷了一大塊。聶染青回歸高中時代,遙控器在手裡快轉出花來了,隨口說:“我們學校又有外校的人投湖自殺了。”
她剛剛好歹還跟姚蜜說了兩個“哦”呢,結果習進南比她更省略,一個“嗯”懶懶地就算是聽見了。
聶染青覺得他的態度很敷衍,她的話反而多起來:“你說難道我們學校陰氣太盛了還是怎麼,怎麼這麼多人千里迢迢跑這兒來投湖?難不成他認為投湖離地獄更近些?”
習進南總算肯說句長一點兒的話了,聲音卻是慢悠悠的:“聶染青,別把你那套研究課題的敬業精神搬出來研究死人,你研究不出什麼來。”
“婦人多長舌嘛。”習進南今天晚上氣色不大好,脾氣好像也不是很好,聶染青不知道他為什麼心情不好,也不敢隨便再撩撥老虎的鬍子,默默地看電視。
時間還早,習進南躺了下來,聶染青卻不想這麼早就睡覺,一直堅持看電視,廣告的時候也裝作全神貫注。撥來撥去,各頻道都在播放軍事題材的電視劇,聶染青不敢興趣,再撥就是自娛自樂的娛樂節目,要不就是新聞或者少兒電影。她嘆了口氣,隔著薄被戳戳身邊的人:“我要用你筆記本上網。”
習進南一動不動,好像是沒聽見。
聶染青正要自己去拿,一隻手卻伸了過來,捉住她的手腕直接把欲翻身的她拉回床上,另一隻手卻還不忘托著她的後背減緩她的受力程度,動作一氣呵成,毫無拖泥帶水。
聶染青被拽回被子裡,莫名地看著他。
習進南關掉電視,又把遙控扔在一邊。他瞳孔極黑,泛著深潭的波光,一隻手輕輕撫著她的背,張口想說話,卻終究沒有出聲。
和習進南在一起,最大的特點就是你連咋呼的可能都沒有。習進南不說話,聶染青就也很詭異地不敢做聲,平日裡在姚蜜面前的伶牙俐齒都不見。習進南過了半晌,才低低開口,聲音有些微沙啞:“去關燈。”
他總算開口,聶染青心頭驀地一輕,也有力氣反駁了:“為什麼要我去?”
習進南微微蹙了眉,翻身平躺著:“我累了。”
聶染青無語,學著他也平躺,聲音嗡嗡的:“我也累了。”
習進南撫著眉心,語調還是低低的:“我真的很累。”
聶染青心頭一跳,剛想起身,又突然躺下。她這次打定主意,習進南說什麼她就要反著做什麼,為什麼她就一定要聽他的。聶染青躺下的時候還不忘小聲嘟囔:“為什麼你叫我去我就去?我就不去。”
習進南卻輕笑了下,話裡帶出夜晚特有的呢喃:“乖了,去關燈。”
聶染青聽了好像著了魔,真的起床去關燈,走到按鈕旁邊才反應過來,剛剛她還如鐵般的意志就這麼被輕而易舉地摧毀了,轉頭再看習進南,他竟然還在明目張胆地笑!
奴性啊!這就是奴性啊!聶染青磨牙,看著習進南明顯被愉悅的表情,對自己沒骨氣的行為深表不齒。
聶染青不肯就這麼認輸,硬是在床頭亮了盞小燈,她挑釁地一揚下巴,嘴角微撇地看著習進南。習進南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寫著“你真幼稚”,然後翻身繼續睡。
聶染青跪坐在床上,歪著頭想了想,推推他:“喂,你不是要送我禮物嗎?”
“嗯。”
“把你錢包拿來。”
習進南回頭看了她一眼,一聲不吭地把錢包翻出來遞給她。
聶染青低頭翻了翻裡面,問:“哪張裡面錢最多?”
習進南悟出點兒什麼來了,手背在腦後答:“你手心的那張黑卡。”
聶染青把卡抽出來,繼續問:“這裡面全都是你自己的吧?”
習進南點點頭。
聶染青滿意地對著小燈照了照,習進南卻笑了起來:“不用照了,裡面含金量還是很高的。”
聶染青轉頭看他,他也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嘴角微微翹起,像是很有興致。聶染青腹誹,剛剛他明明還沉著臉色的,真該死的變臉比翻書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