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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她再掩飾也沒能逃過姚蜜的法眼:“你昨晚又去哪裡鬼混了,弄得這麼沒精神。”

    聶染青有氣無力地趴著:“別提了,我最近失眠得要命,可是家裡沒安眠藥,否則我一定吞幾片。”

    “習進南呢?”

    為什麼每個人都要提到他。聶染青皺著眉,把對著姚蜜的臉轉到一邊:“不知道。”

    “你們又吵架了?”

    聶染青一想到昨晚習進南夜不歸宿就火大:“這問題我也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麼?”

    聶染青望著天花板:“你只要不問習進南,別的我都知道。”

    姚蜜想了想,把昨晚一位男同學博客里提出的問題拋給她:“那你知道紅色警戒為什麼叫紅警,而不是叫色戒麼?”

    聶染青想都沒想:“那你知道南開大學為什麼叫南開,而不是叫開學麼?”  

    “……”

    兩人出了學校,姚蜜提議去最近新建的摩天輪,聶染青興致缺缺,擺擺手只想回家睡覺。

    她果然睡得天昏地暗,從下午回到家一直睡到晚上星辰閃耀,醒來的時候感覺頭都有點疼。

    旁邊的位置依舊空空如也,聶染青沒來由的煩悶,一覺睡到現在,不只頭疼,胃也餓得隱隱發疼。

    她爬起來去找食物,剛剛打開臥室的門就聞到一股煙味。

    她對煙味十分敏感,而且稍微聞了就會覺得憋悶。客廳並沒有開燈,聶染青捂著鼻子看樓下,待適應了黑暗以後,總算看到了習進南。他似乎正坐在沙發上,因為有微弱的光亮在那個地方明明滅滅,如同即將斷流的溪泉一般脆弱。

    聶染青慢慢走下去,黑暗中雖然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但是她卻覺得他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她十分佩服自己,居然在他的注視下走得十分穩妥。

    她在離他很遠的地方停下,心中想法一一迅速掠過,但是一句話都沒說出口。她抿著唇看著他,習進南稍稍動了一下,卻依舊是沉默。

    這種沉默在黑暗裡格外的折磨人,聶染青覺得自己的後背都在莫名地慢慢繃緊。  

    “染青,”習進南的聲音隔了很久才響起,並且聽起來疲憊不堪,“我們離婚吧。”

    第 三十四 章

    34、

    聶染青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一瞬間的停止。

    她知道他並不只是說說而已,習進南的玩笑從來不會開到這種程度。聶染青站在那裡,他們之間是朦朧的黑暗,這種黑暗籠罩的感覺十分不妙,她張張嘴,卻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嚨,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她到底還是勉強發出聲音,很遲疑,而且乾巴巴地,努力掩飾著震驚和難以置信,兩個字像是費了好大的力氣:“離婚?”

    “你是不是從來沒想過,我們會離婚?”他掐滅了菸頭,突然笑起來,但卻更像是譏諷,因為他後面的話里充滿了濃濃的嘲諷,“可你似乎也從沒想過要和我過一輩子。”

    聶染青只覺得喉嚨乾澀,甚至忘記了呼吸。她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他那十分罕見的孤寂蒼涼的聲音上,習進南從來沒有以過這種口吻和她對過話,他的聲音響在黑暗裡,無力又無奈,飄渺得就如同即將斷裂的線。  

    她聽到他慢慢地說:“你以為我第一次遇見你是在酒吧對不對?其實那應該是你第一次見到我。在那之前,我曾經見到過你。我有次去你的學校做演講,你那時應該是在上高二吧,完全沒有現在這麼安靜沉默,那個時候你的膽子應該遠比現在要大,因為你當時正撲到陸沛的懷裡,你們就站在湖邊的那個小亭子裡,壓根兒就沒在意旁邊也許會有人經過。

    後來,你去酒吧買醉,連背都在不停地抖動,哭得簡直像個孩子。可你又那麼倔強,有人騷擾,你明明對付不了,卻又不肯求救,你甚至連個服軟的眼神都沒有。你雙腳發軟,竟然還有力氣回罵那個男人,倒真是有勇氣。可是倔強又有什麼好處呢?假如我當時不出來,你打算怎麼辦?

    我承認,我當時跟你結婚,也許有敷衍父母催婚的想法。可我當時娶你,確實是打定了主意想和你就這麼過一輩子的。但是你當時把結婚當成對付陸沛的武器,你固執地認為只有陸沛才是你的未來。聶染青,你嫁的人是我,你想的卻是他。沒錯,我知道你從小到大什麼事陸沛都大大小小參與了,你心裡眼裡總是他也沒關係,那時你畢竟剛剛分手,癒合創傷的時間稍微長一點又有什麼關係,反正我想,我們的時間還長得很,你總有一天會知道什麼才是最重要的,你肯定能明白,這未來的路,是我跟你一塊兒走。  

    可我沒想到,結婚這三年,你就沒走出來過。就算你忘不了他,結婚後總該給我一點餘地。你連連噩夢,估計你自己都不知道,你那時候夢裡叫的喊的都是陸沛,你一宿宿地睡不好,每次醒過來都是滿頭大汗,你真讓我覺得挫敗,我甚至懷疑我娶你到底是對還是錯。

    既然這樣,我認命了,我在心裡對我自己說,我就以三年為限,結婚過了三年,假如你還是沒有改變,那我們就離婚吧。不過我那時太自信,我覺得你到時候肯定能回頭看看,你總會明白這世上,陸沛不會是你的全部。

    可我似乎太高估你了,又或許是我太高估了我自己。我用盡力氣,一直希望你能回到從前那樣,就像我第一次遇到你那樣,沒心沒肺,胡作非為,張牙舞爪,笑得無辜又讓人恨得牙癢,就像是一隻驕傲的孔雀。可惜人總是會長大,這三年,你和原來簡直判若兩人。你跟姚蜜通話的時候,尚能打鬧嬉笑,可你對著我的時候,一直都安靜本分,連大笑都沒有過。你可真知道該怎麼打擊人的積極性。

    等陸沛回來,你更加沉默。我原本還自欺欺人地想,你就算不肯正視問題,可至少你心裡也沒別人,不是麼。可你在那次生日宴會上給我的答案卻是,你根本就沒放下過。聶染青,你從來不善於掩飾。你再見到陸沛的第一眼,你連表情都忘記換了,僵硬得就像是塊木頭,簡直和結婚的時候一模一樣。  

    我猜,你當時肯定在心裡恨得咬牙切齒了吧。可你不知道感情用到極致,才會恨得切骨麼。你回了家沒睡好,當晚又做了噩夢,他陸沛傷你就傷得那麼深,你那眼角的淚,你以為我沒看到是麼。你想什麼,你以為我不知道是麼。那天晚上我聽著你呼吸從沉穩到急促,然後再醒過來,聶染青,你可知我是什麼感受?你回了父母家,見到陸沛後連吃飯都變得心不在焉,聶染青,你又知我是什麼感受?

    後來我出差,你半夜去找我,我是真的高興。我當時甚至覺得,我原先的那些想法多麼可笑,最起碼,你明白誰是你的丈夫。可後來聶染兮給我打電話,說你那晚跟陸沛通了電話,你過來看我是因為要躲陸沛的邀約。聶染青,你能想像到一盆冰水直接澆到臉上是什麼感受麼。我知道她在挑撥離間,可她真的就成功了。

    再後來,你回家過生日,那天中午你暈倒,聶染兮到底說了什麼我不知道,不過我大概也能猜出一點兒。她那張嘴,說什麼都能直指要害,你既然真被她說中了,那誰是你的要害呢。那天晚上你在被子裡哭,然後生日會上,你那麼對付陸沛,完全不顧我的感受。聶染青,你是不是覺得,只要你從陸沛那裡受到委屈,你都能從我這兒得到安慰?你把我當什麼了?你以為我不會累不會煩是不是。我習某人不是如來佛祖上帝耶穌,那麼仁慈寬厚的事我做不來,我也沒那麼偉大的胸懷。  

    陸沛去學院樓找你,你那樣子,狼狽不堪得像是受了驚嚇,他說什麼了,你至於自己往雨里跑麼。那麼大雨,你往雨里跑,你那是想讓誰心疼呢。

    可就算這樣,我還是反悔了。從小到大,這還算是我頭一遭做反悔事。我想,再多一次機會,就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如果抓住了,我就把原來的事都忘了。那個時候你說我沒出差,是啊,我當時確實是沒出差。我在公司睡了五天,我一直等著你給我打電話,你只要打一個電話,你就能找到我,我們也就不至於會像現在這樣。可你的反應真讓我失望透頂。你就算生病發燒,你寧願把姚蜜叫了去也不跟我說。你這鬧的什麼脾氣呢。有時候,我看著你那顆腦袋,我真想敲醒你。

    不過那時我轉念一想,說不定你這是在吃醋呢。可這想法還沒完全形成,你就衝口而出說要把習太太的位置讓出來。寶貝,你說得可真是輕鬆啊。你那麼輕鬆地就想放棄習太太這個位置,我當時簡直想直接掐死你。”

    習進南說得十分緩慢,他陷在沙發里,一動不動。他異常平靜地回憶往事,完全沉浸在過去,話音輕得讓人發慌。他從來沒說過這麼多的話,也從來沒用過這樣的語氣,那聲音明明陰寒得讓人發毛,可卻又平淡懶散,他像個旁觀者一樣陳述著許久以來的想法,冷漠而不帶感情。甚至在他說到最激動的地方的時候,他仍舊只是稍稍動了動手指,然後又恢復了古井無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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