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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染青斜眼看她:“蜜子,你要是有她一半妖嬈,我估計你下半輩子也早就被預訂了。”
其實聶染青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好像原來在某個角落長了一株野糙,很不引人注意,可是等它被拔去後,卻留下了一個坑。雖然她明明知道這個坑會被風填滿,可在填滿之前,她還是能感覺到不適。
離婚後房子空空蕩蕩,雖然以往習進南出差也是這種情形,可那時起碼還知道他會回來,一個電話打過去,她就能如願聽到聲音。可現在看看,好像都成了奢望。
習進南對她的好,她並不是不知道。只是有些話有些事,就像那天和律師面對面一樣,她無意傷人,可她的動作卻讓人誤會。尤其是中間夾著一個前男友,習進南心細如塵,假如他想得多,兩人又溝通不良,那麼她的很多話很多事,也許無形之中就已經在慢慢釀成無可挽回的局面。
可能分開真是一個不錯的方法。聶染青想到了那句爛俗的台詞,你會找到一個比我更好的。雖然這句話後面往往跟著一句,可我只要你。但是這五個字明顯不適合習進南說出來。
她發誓她如果能在一周之內遇到習進南,一定會趁著自己還有勇氣把這句酸話講給他聽。
不過她在一周之內沒有遇到習進南,所以這句話最終還是被她爛在了肚子裡。
但是她卻遇到了楚塵。依舊是標準的出場儀態,依舊是標準的打眼黃髮,見到她依舊是玩世不恭的微笑,接著就款步走了過來。
在她面前站定,微微一笑,甚至促狹地眨了一眨眼:“我請你吃頓飯吧,賞臉?”
聶染青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接著是毫不猶豫地點頭。
跟楚塵吃飯不必顧忌太多,不過她真希望他能找句別的話作為開頭。請吃飯這句話她都快聽出繭子來了,前段時間陸沛說過,前幾天姚蜜也說過,如今又是楚塵說。難道她就長了一張“你還欠我一頓飯”的臉麼?
楚塵如何對待同性她不得而知,但不得不承認,楚塵對待異性十分周到細緻。女士優先,幫忙布菜,隨意聊天,嘴角還帶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這些都能讓人漸漸放鬆下來,聶染青都不好意思不微笑。
可是她有預感,楚塵在後面肯定會說些讓人不會特別高興的東西。
第 三十七 章
37、
楚塵是打太極拳的高手,那一張臉明明白白地寫著“我風流我自豪”,一雙勾魂桃花眼此刻顧盼生輝,一邊說話一邊還不忘向斜對面的女孩子發送秋波:“我前幾天才從國外回來,今天第一次出來逛就遇見你,你說這算不算緣分?”
“沒覺得,”聶染青警戒地看著他,“我覺得我撞見你就沒什麼好事。”
楚塵咧嘴笑,眼彎起來,收回目光,外加露出一口潔白牙齒:“其實我想得本來也跟你一樣。不過我前幾天陪著媽去了寺廟求佛,廟裡住持告訴我,萬法皆生,皆系緣份。仔細想想,其實也挺對,是吧?”
像楚塵這種風流倜儻浪蕩子也能打起佛家語,聶染青覺得這世界真詭異。不過他的話真是漏洞百出:“你不是剛從國外回來麼。”
楚塵乾笑了兩下,依舊是大喇喇地坐著:“啊,剛剛說錯了,是前幾個月。”
聶染青連諷帶刺:“前幾個月的事您還能信手拈來,真不愧是楚塵啊。”
“哈哈,客氣了。”
聶染青靠著椅背看著他,皮笑肉不笑,雙手環胸,也不說話。
楚塵心理素質良好,被拆穿了還能繼續往下說,甚至還笑眯眯的,簡直讓聶染青想起了狼外婆,“佛還說了,人有八苦,最後四苦是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其實我覺得說得真挺對,比如有些人真就困在這四苦上面了,你說人本來就對生老病死無能為力,這幾個他又放不下,這人生過的得有多狼狽……”他在聶染青越來越冰涼的眼神里再也說不下去,話音一轉,故作委委屈屈,“拜託你別拿這種鄙夷的目光看著我,本人好歹也算是正宗海歸一枚,你再不滿意最起碼也得意思意思地給我點兒面子吧,你看你這眼神,跟要殺人似的,簡直讓我想起了習進南。”
他戛然而止。
聶染青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只衝著他一揚下巴,高傲得像個女王:“然後呢。”
楚塵又乾笑了兩下,坐得稍稍端正了一些,嬉笑的表情也收斂,緊緊盯著她的表情,這廝正經起來還算有幾分貴公子的氣質,只是聲音依舊漫不經心:“習進南最近可元氣大傷著呢。”
聶染青嗤一聲,她早就知道他會說這些,所以在他提到習進南的時候,她依舊能鎮定得像座雕像。
其實她還是有那麼一瞬間的渾身僵直,但時間太短,聶染青覺得尚可以忽略。
楚塵瞄了她半晌,還是看不出什麼破綻,只得嘆口氣接著說:“於是前幾天我們去釣魚,我就把我釣上來的那隻甲魚送給他了。他得補補,最近面黃肌瘦得跟營養不良似的,我們哥兒幾個看著都心疼得不得了。”
聶染青撲哧一聲笑出來。為什麼多麼嚴肅的話題一旦從楚塵的嘴裡說出來,就一點兒也沒有了沉重感。
楚塵忽然問:“你這周六有空嗎?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他那表情里沒什麼誠意,甚至眼角還在四處散發著個人魅力,整個人活脫脫就像只開屏的孔雀,聶染青笑得溫柔且真誠:“抱歉啊,這個周末我頭疼。”
楚塵突然笑了起來,那笑容意味深長別有用意,桃花眼中的光芒一閃而過,聶染青被看得莫名的心虛,她以盛湯做掩飾,總算避開了他那幾近審視的目光。
他一副饒有興致的模樣,明明笑得十分無害,話卻是不留情,慢悠悠地說:“其實吧,你跟習進南結婚的時候,我還特別不待見你,我就不理解習進南那樣一個人怎麼娶的就是你。”
這句話真夠不上好聽,聶染青被鬱悶得不輕,於是低著頭拒絕看他,兀自把盛到小碗裡的湯一勺勺地喝下去。
楚塵自顧自地繼續說:“習進南這個人,說好聽點兒就是事事要求完美,說難聽點兒那根本就是挑剔得不得了。再說你,雖然綜合考評勉強算是良好,但是你得承認,你相貌明顯不如聶染兮吧。就算撇開相貌不看,那你內涵也比不上周可容啊。周可容都跟著他一起工作了多少年了,想當初我們還真心實意地撮合過他倆呢,結果習進南這傢伙一句她個子太高就把人家所有的希望都抹殺了。他那麼不好打發的一個人,我就納悶了,怎麼就看上你了?就算你比她們都善良,可你那張毒舌簡直能把人逼瘋。另外,你還一點兒都不給習進南面子,他那人,就算不能總哄著,可也不能總晾著啊,這不異性相處統一定律嘛。哎,我拜託你,給點兒反應行不行?我都這麼貶低你了,你連眼都不帶眨的?”
聶染青喝完最後一口湯,總算抬起頭來,涼涼地看著他,“我剛剛有反應你嫌,我現在沒表情你也嫌,男人真是難伺候。”滿意地看他臉色瞬間黑下來,這才學著他那慢吞吞的調調回擊他,“這些問題你得去問習進南,跟我說有個鬼用。不過你現在也用不著問他了,你這馬後炮也太晚了,事後諸葛亮做得真是一點兒勁都沒有。啊,真是不好意思,我忘記了,您是海龜呢,不能怪您遲鈍反應慢。”
楚塵提起一口氣,覺得不妥又緩緩壓下,擠出一絲微笑,實則咬牙切齒:“我不生氣,我一點兒都不生氣。”
聶染青歪著頭回給他一個標準笑容,又在臉上迅速褪了下去。
楚塵再次長長地嘆氣,終於說重點:“我得說,你倆離婚以後,我給習進南可真試著物色過不少的人。不過我發現無論多優秀的美女站在習進南旁邊,都沒你跟習進南在一起的時候看著順眼。我這可說的真心話,聶染青,算我求求你們了,你跟習進南趕緊復婚吧,然後你倆就相互慢慢折騰去吧,我真受不了了,我這些天都快被習進南給折騰傻了。”
這次聶染青連標準笑容都懶得回了。
其實在離婚後,有關習進南的消息就沒斷過。但是那些虛虛實實,假假真真的話題,卻很少能挖掘到他真正的私人生活。眾人只知他手腕靈活,眼光精準,毫不手軟,有一副好身家,以及一副好皮囊。眾人眼裡的習進南冷淡而疏離,連微笑都不達眼底,估計連他那兩個淺淺的梨渦都沒見到過,更不要提揭曉他那所謂的心路歷程。
習進南就像個漩渦,陷進去很容易,□卻要費一番功夫。當天晚上,聶染青抱著枕頭,十分沒骨氣地再次想起習進南。
他們在最親密的時候,聶染青總是習慣攀住他的脖子,如果他弄疼她,她就使勁把他往下拽,指甲毫不客氣地戳進他的背。但是如果他肯照顧她的感受,那麼聶染青也樂意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