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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染青的手握得很緊,她的手心被指甲掐得生疼。

    聶染兮不緊不慢地繼續說:“每個人都有軟肋,你的軟肋就在於你從來不肯正視問題的本質,你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別人。陸沛的軟肋呢,就在於他把責任感看得太重,我只要讓他答應了和你分手,不管是以什麼形式,那麼我就算是基本成功了。我等了多久才等到這個時機。那時,陸家的公司業務遭受重創,銀行貸款又遲遲批不下來,聶家只是幫了一點忙。聶家什麼都沒說,就只是自作主張地幫了一點忙。可是這點忙,在這個非常時期,就變成了恩。”

    “陸沛是孝子,就算父母什麼都不說,他也還是會知道他應該做什麼。他第二天就答應和你分手。我對他說,你不要哄我,你不要說話不算數。爸媽都在這裡看著,你爸媽如果要問你什麼,你總該知道要怎麼回答。他無法反悔,陸沛一向言出必行,他既然答應了,就肯定會辦到。”

    “我那時腿上的傷還沒好呢,可是陸沛去和你分手,我無論如何都要親眼看到才放心。你一定不知道,陸沛當時掰開你的手指頭的時候,他把嘴唇咬得泛白,他肯定是想殺了我。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他自己答應的,他自然得做到。他只想著等我病好了,就能和你再續前緣。不過真是可惜,他沒料到你會和一個幾乎陌生的人迅速訂了婚,一個月後又閃電結了婚。事情就是這麼出乎意料,不是麼?你動作這麼快,你知道不知道,對於陸沛來講,簡直就是晴天霹靂。我知道你當時想的什麼,你不就是想和習進南結婚刺激陸沛麼。我告訴你,你成功了,你都不知道陸沛那些天是怎麼過來的。那半個月裡他就瘦了一大圈。”

    聶染兮還在說:“你當他真不想告訴你真相?他只不過是把責任看得太重,他再難受,也是覺得對你愧疚。他錯過解釋的最佳時機,再彌補的時候,你已經聽不進去了。你們,沒,有,可,能,了,這輩子都別想再在一起!”

    聶染青死死地盯著她一張一合的嘴,覺得眼睛發疼,呼吸重得都要喘不過氣來。她用盡全身力氣,把杯子裡的酒狠狠地潑了過去。

    “聶染兮,你簡直是個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你活著就是為了讓別人受折磨嗎?你得到什麼了?我得到的被你毀了,你想得到的你又失去了。媽因為你們生病住院,我和陸沛的婚事裡換了新娘。你把所有人逼到這份上,可你有什麼好得意的?你做完這些高興了?你是想要陸沛還是想要你那高高在上的感覺?你不過就是一個陷入惡性循環的可憐蟲!你根本沒有心!”

    聶染兮仰臉看著她,笑得愈發燦爛,暗紅色的酒在她潔白的裙子上一點一滴,如同血滴一樣觸目驚心:“是啊是啊,我什麼都沒得到。我和陸沛去英國,美其名是去養病,其實不過是怕在這邊,很多事情都會露餡,陸沛看到你,會不知所措。你知道我們為什麼會等到你結婚以後才去麼?你以為我真的想要跟你示威?那是陸沛放不下!他根本就不相信!他以我腿傷沒有痊癒作為理由,在這裡一直等到親眼看著你戴上鑽戒!”

    她變得激動起來:“聶染青,你命最好,可惜你太笨,你什麼都意識不到。陸沛跟你分手,你只記得恨他,你都不知道他對你多好。我想重新開始,可他不給我機會。我把我生病的真相苦苦隱瞞三年,可我還是什麼都沒得到。陸沛晚上睡夢裡念的都是你,他新婚那幾天喝得酩酊大醉,卻還清清楚楚地記得我是聶染兮,他連扶都不讓我扶!”

    她聲嘶力竭,招惹了不少的人側目。聶染青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覺得疲憊不堪。

    三年前就是場噩夢,她卻沒想到,那是聶染兮專門為她準備的騙局。

    聶染兮的聲音忽然低下去,也很慢:“我瞞了所有人兩年,我從沒想到我能瞞這麼久。陸沛他根本就是不在乎,也就沒有想過去查。他知道我是假病之後,曾經給你瘋狂地打電話,可惜都是空號。真是不容易啊,聶染青,我們姐妹做到這種地步,簡直用悲哀都無法形容。習進南問我,你也聽到了,他說,我們姐妹能有什麼深仇大恨,何苦窩裡鬥,還斗到這種地步。

    是啊,為什麼。我也在想,到底為什麼呢?也許只是因為我們想要的從小到大都太一樣。從小爭到大,你還有姚蜜,可我呢,我多少年沒痛痛快快地哭一場了。算計了別人,不也把我自己算計進去了。聶染青,我一直都很羨慕你,你粗神經,可是你命夠好。”

    她就像是在講述一個事不關己的故事,她的表情已經迷離,痛苦裡交織著解脫,混雜在一起,讓人不忍逼視。

    “過幾天等媽病好了,我就回英國。媽這次生病,是我的錯。她一直後悔當時怎麼不阻止我,可誰讓我是她親生的呢,她下不去手。”

    聶染青因她最後一句話,心裡一刺,聶染兮自己也有點恍惚,兩個人就這麼一下子都安靜下來,都不知在想著什麼。也不知坐了多長的時間,直到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染青。”

    聶染青回頭,習進南正拿著一件外套,朝她們這邊走過來。看到聶染兮身上的酒漬,微微皺了眉頭,對聶染青說:“不聲不響地跑出來,電話也不接。”

    聶染青翻出手機來看,扯出一個弧度很小的笑容:“沒電了。”

    習進南把她拉起來,把外套遞給她:“外面有點涼,穿上。”

    聶染青下意識接過去,聽到他繼續說:“喝酒對胃不太好,等下找個地方再去吃點東西。”

    聶染青再次點頭,緊緊抿著唇,不想說話。

    坐在車裡,聶染青揉著額頭,覺得分外疲累。街燈亮起,光影交錯,由遠及近的車燈照過來,她遮住眼前,下意識偏頭,卻看到了習進南的側臉。

    他很少會露出除了平靜以外的表情,連笑容都往往讓人覺得清淺。此刻他的嘴唇卻是緊緊抿著,但依舊有著好看的唇線。她看了半天,才喃喃地問:“去哪裡吃?”

    “你想去哪裡?”

    “我不餓。”

    習進南在一家粥店停下。兩人都已經走到了門口,有服務生已經滿面笑容地為他們拉開了門,結果聶染青卻突然轉身,拉著習進南進了旁邊的一家川菜館。

    習進南笑了一聲,沒什麼異議地跟著她走了進去。

    第 二十九 章

    29、

    菜點得很多,無一不是極辣。習進南不喜辣,聶染青合上菜單,問他,“你要不要吃點別的?”她想了想,好心地提著建議,“要不,你去隔壁吃一點,等下我們再會合?”

    習進南眼風掃過來,緩緩吐出兩個字:“不用。”

    他那眼神如同裹挾著碎冰,聶染青縮縮脖子,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於是菜色呈上來,滿桌紅燦燦的辣椒,連湯上都漂著厚厚的一層。聶染青餘光瞟到習進南,那人幾不可見地蹙了眉,但很快又恢復了古井無波。聶染青扯了扯嘴角,想調侃幾句又咽了回去,只是在心底十分不厚道地想,她還能有機會看到習進南為吃的東西發愁,真是十分難得。

    她吃得舌頭又疼又麻,硬是不肯喝果汁。上次她在香港吃辣的時候被習進南阻止,這次他卻很詭異地不置一詞。聶染青心裡準備好的挑釁詞全都沒用上,只好省下力氣吃東西。她胃裡本來空空的,現在一下子吃這麼多辣,胃裡就像是著了火一般難受。其實聶染青本來還想喝點酒,並且其實她是十分想喝點酒,而且還最好是白酒,可是習進南不動聲色地坐在一邊,她好不容易竄出來的那點勇氣,見了他那副冷淡的神態,還沒來得及從星星之火構成燎原之勢,就如同扎了洞的足球,氣全都漏光了。

    這菜明顯不對習進南的胃口,他吃得十分慢,而且也很少,估計被這麼多辣椒閃得不輕。兩個人沉悶著不說話,聶染青開始的時候吃得十分豪邁,到後來心卻越來越沉,而且帶著隱隱的不安,這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幾乎就要推倒她所有的鎮定。她甚至都沒察覺到自己的眉頭已經微微擰了起來,她吃得也是越來越少,後來嘆口氣,索性把筷子扔下,驀地發話:“習進南,你的初戀是什麼時候?”

    習進南一愣,挑了挑眉,想了想說:“我能不回答麼。”

    聶染青倒是很好商量:“好。”

    她本來也沒指望他能回答,她也就只是隨口問問。姚蜜曾扶著眼鏡故作深沉,太糾纏於對方的情史,會被認為成小家子氣。就算你本來就是小家子氣,也不能讓別人知道你是小家子氣。假如你讓人家知道了你是小家子氣,那你一輩子就難以翻身了。雖然聶染青你平時不顯得小家子氣,但是你若是在這方面小家子氣了,那你平時辛辛苦苦培養的芊芊淑女的形象可就徹底毀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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