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頁
-------正文完--------
周可容番外:
(一)、
在習進南認識我之前,我早已聽說過他的大名。在這所藏龍臥虎的學校里,習進南的頭銜各個閃亮,但卻又為人低調,不露鋒芒。
我自從大一初來乍到,一直到最後毅然跟隨他離開,他一直算是個傳奇。當時還沒有認識他,只憑著BBS和學生網站上的幾張照片,以及眾口相傳中覺得他是個愛笑的人,並且為人親和,沒有架子。但是**卻掩蓋得極好,雖然眾說紛紜,各種猜測,卻都像是科學家解剖百慕達三角,至今都沒哪個結論能讓人完全信服。
和習進南第一次打上交道,是在一次學校舞會上,我倆被硬塞成一對跳舞。在這個男女比例嚴重失衡的學校,這種舞會對於楚塵這類活躍又花心的公子而言,總是一個極佳的狩獵地點。那源自本科時代無聊又惡趣味的遊戲,一群雄性荷爾蒙分泌旺盛包括楚塵在內的男生哄鬧著要評出最美麗女生。我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宿舍那一群太過年輕的媒婆弄進去參賽,當我最終聽到“周可容奪魁”這幾個字的時候,我很不幸地想起了古代那曼妙多姿猶抱琵琶的青樓女子。
偷換一句周星馳的台詞,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我寧可選擇穿著高跟鞋去站上半個小時的軍姿,也不會答應和習進南共舞。那時我剛剛學會舞步,身上一件舍友威逼利誘硬被套上的超短裙,我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腳的共諧和裙子的不走光上,我已經二意了,再也沒心思去觀察傳說中的習進南了。
一場舞曲眼看就快終點,我終於放鬆下來,腳步漸漸凌亂,此刻被附近的舍友不著痕跡地微微一碰,我便跌進了習進南的懷抱里。
我在心裡無聲地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投懷送抱的,我真的是無辜的。
接著經過我的驗證,習進南果真就如同文字上寫的那般預言中形容的那般親和,他扶著我站直身體,真心地道歉:“真是很抱歉,我踩到了你的腳。”
不止面子,連里子都給足了。明明我的尖細跟踩到了他才對。我頗為汗顏,比代我羞愧不已又替我捶胸頓足的舍友們還要汗顏。
過了幾天,倒是楚塵找到我,邀請吃飯,我婉拒,邀請一起打球,繼續婉拒。這種紈絝又精明的子弟,我不敢去招惹。再後來,我在愚人節那天,再次被那群恨鐵不成鋼的內jian舍友以極低的“價格”給賣了。
於是再次遇到習進南。燒烤的一群人里,楚塵一句玩笑話:“今天愚人節,咱都說說幹過的缺德事吧。”
可真夠損的,偏偏一群無聊的人還積極響應,於是開始婦人般七嘴八舌:“我小時候把前桌女孩子的辮子在上課的時候剪了個乾淨。”
還有人說:“我偷看過爸媽的情書,我從來沒想過我爸曾經是個文藝小青年。”
輪到我,我想了想:“有次我把一隻桃子放在了我們班一個讓我討厭的男生的桌子裡。”
楚塵笑:“你在投桃報李?”
我說:“那男生對桃子嚴重過敏,最後被害得住了一周的醫院。”
周圍的人笑了起來,楚塵把兩罐可樂扔過來,我和習進南一人一罐,然後楚塵說:“可真夠陰險,都快比得上習進南了。”
算是玩笑話,其實比起有心計這三個字來講,我倒挺喜歡陰險這兩個字。感覺十分氣派,而且,在某種程度上,陰險總比單純來得好,誰都不希望老是被人算計被人騙,不是麼。
至於楚塵的話里那隱隱的涵義,我則混著可樂一起喝了下去。
接下來就輪到習進南,其實我倒是有幾分期待,名人的**很多人都比較喜歡八卦,而我身在其列。
看來習進南是早就準備好了答案,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微微一笑:“有一次不小心看到一對高中戀人接吻,後來覺得那畫面太美好,就一直看了下去。”
楚塵和他最熟,也最樂意起鬨:“其實我最想知道的是你看的是那個男生還是那個女生還是他們之間接吻的姿勢。”
習進南這次倒是想了一下,接著是淡淡一笑,表情卻很坦然:“好像都看了。”
“真不厚道啊,”楚塵還是那副調笑的口吻,“你高中看的到現在還沒忘記?這對誰念念不忘呢?”
接著是一群人起鬨,習進南卻只是一笑,也不辯駁,只是把燒烤好的肉串遞給我,自己接著去烤下面的。
再後來,似乎是匪夷所思又似乎是順理成章,我和他們的交道越來越多,甚至習進南和楚塵出國後,我們依舊保持著聯繫。我從楚塵那邊見識到了金髮美女的各種趣事,從習進南那邊則見識到了各種眼光和戰略。
大學的一節選修課上,講師說笑容是接近人的最佳手段,也是拒絕人的最佳武器。我以為然,再聯想到習進南,我於是深以為然。
習進南不喜歡顯山露水,和楚塵在一起的時候則更顯寡言,可是他一直能給人安定的力量,即使他看起來總是有些摸不到底。這個叫習進南的人沉著冷靜,眼光精準,有著那個年紀的男孩子缺乏的老成,以及那個年紀的男孩子稀少的英俊。
我勉強按捺住心動,我覺得自己應該有足夠多的定力。
後來他回國,邀請我進公司,我毫不猶豫就答應,速度快得連習進南自己都愣了一下,接著他笑:“你就不再考慮考慮?”
我也是笑:“我研究生畢業了估計都不一定能立刻找到這麼好的公司,更不要提這麼好的職位,誰不輟學誰是傻瓜。”
為此遭到父母好一頓的罵,我一一應了,原封不動地講給習進南聽,習進南一一聽了,又找了一個節日,親自提著禮品上門,在父母眉開眼笑如見女婿般的眼神里,把我對他的抱怨又原封不動地講給了他們聽。
我簡直笑抽了氣。
後來和楚塵一起吃飯,他吊兒郎當里有一點兒認真,認真里有大把的吊兒郎當,總之是讓人辨不真切:“明明我倆回國後是我先找的你,怎麼就讓他占了先?”
我只是笑。
(二)、
不過才到了第二個本命年,就開始被催婚,母親絮叨半天了之後無果,嘆了口氣:“其實上次來咱家的你那個老闆就挺好的。”
我樂了,習進南哪裡是挺好,他要是還只算個挺好,那世上沒幾個順眼的了。
雖然和習進南到達不了無話不談的地步,但是並不妨礙觀點的交流,而且和他講話很容易說得越來越多,甚至能把內心最深的連自己都發覺不了的想法翻出來。習進南是知道我的不婚主義的,他也沒表示認同和反對,只是漫不經心地問:“為什麼?”
我也一樣漫不經心:“大四的時候我偶然在街上遇到了我的初戀,當時我倆忘記交換電話號碼,後來他回去後瘋狂地在各個實名制的網站找我,還有MSN和QQ,後來終於在QQ上找到我,然後問我要手機號,我被他那瘋狂的勁頭嚇到,然後就婉拒了他,然後他就沉寂了,什麼都見不著他。三個月後,他突然在QQ上語氣不善地問我,你是誰呀?喂,你怎麼不說話,你到底誰呀?”
習進南笑意清淺:“那你說了什麼?”
“我說,我認識你麼?抱歉我跟你不熟。然後他就說,FUCK,你他媽以為我真願意問你呢,加本爺QQ幹嘛,老子還以為你是我同學呢。我於是說,XXX,你還真行。”我笑了一下,繼續說,“你看,重逢除了美好和悲傷之外,還會給人另外一種情感,噁心。我要婚姻做什麼,我有自己的事業,我能自給自足,老公可有可無,大不了我就歐美主義一把唄,養只寵物孤獨終老。”
他依舊是淡淡的笑,漂亮的眼眸有些心不在焉:“這麼多髒話說出來,竟然還能保持得這麼優雅,真不愧是周可容。”
習進南在轉移話題的時候總是會誇人。我和他呆久了,這點習性還算看出了一些。我還是繼續微笑。
我自己在心裡悄悄地為那位講師的話作了補充,笑容不只是接近人和拒絕人的手段,還是掩飾情緒的好方法。
其實我並不是不相信婚姻,只是不相信飄渺的愛情。我自認境界不高,八卦的事我樂意去聽,偶爾興致上來,甚至還會去求證下當事人的想法。於是,雖然我覺得有個問題很幼稚很無聊很女生很幻想甚至連我自己都不會信,可是過了幾天我還是忍不住去問了習進南:“你相信不相信愛情?”
他在這種問題上一向像只泥鰍,根本抓不到把柄,若擱往常他早就把我忽悠地回去工作了,這次卻是想了片刻,他這想的片刻讓我隱隱覺得他似乎是要說心裡話了。
最後他說:“它在這世上應該還算存在。”
……可真夠客觀也真夠官方的,其實說到底還是在忽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