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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絕對是姚蜜的痛腳,姚蜜跟踩了尾巴一樣亂叫,看著聶染青迅速竄出門外,她在後面大聲喊:“聶染青,我祝你出門踩狗屎!”
而此時,聶染青看著五米遠的男人,嘆氣,心想,下次說什麼也不能讓姚蜜賭咒發誓了,她賭得比她准多了。
陸沛穿著很休閒的衣服,帶著很悠閒的表情,一隻手閒閒插進衣兜,他要是把黑色換成藍色西服,估計就差不多能被看成成年後的工藤新一了。
但是,他該死地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大學的一條主幹道上,路兩旁有飄香的花朵和花骨朵,綠蔭清涼,這條路一向被作為情人路來使,每天晚上都有很多大學生在這裡你儂我儂。
而聶染青和陸沛就站在綠蔭下,兩人衣服一黑一白,站在同一豎條的小格子磚上,若不是氣氛太詭異,估計會很有日本青春電影海報的感覺。
聶染青冷哼一聲,不管了,他在哪裡出現不關她的事。
她目不斜視,打算繞過他,誰知卻被擋住,她右移一步,他跟過去,向左邊,他也這麼做。陸沛的身子一直很精準地保持在她的正前方,這讓她很詭異地想到了公園裡的射靶子遊戲。
聶染青看著他,平淡地說:“看來姚蜜果然說對了。”
陸沛跟不上她的思路:“什麼?”
聶染青輕描淡寫:“她說我今天出門一定會遇到狗屎。”
陸沛立刻明白過來她在拐著彎罵他。
他苦笑一聲,話還沒說,聶染青搶先開口:“先生,請閉上你高貴的嘴,借過一下,謝謝。”
他不肯。
聶染青深吸一口氣,抬起頭冷笑:“陸沛,別以為我原來對你死心塌地現在就還是沒變。我不想看到你,你也行行好,就當是積陰德了,別讓我看到你了。”
陸沛壓根兒就像是沒聽到她的話。
聶染青繞過他就走,終於……還是沒成功。
陸沛面色不大好,聶染青真的不耐煩了,臉一沉:“陸沛,你那天問我,你要是沒有和聶染兮結婚我和你還有沒有可能,我告訴你,這世上沒有如果。你那句話讓我噁心,我要是說有可能你怎麼辦?我要是說沒可能你怎麼辦?難不成你還想讓我原諒你?你一回來我就要原諒你,這世上便宜還不全被你占了?我再對你說一句,從你成了我姐夫,成了聶染兮丈夫的那一刻,你就沒資格再出現在我面前!”
陸沛的臉色從頭到尾就沒怎麼好過,剛要開口,聶染青就猛地打斷他:“閉嘴,我不想聽!”
她不再看他,繞過去就走。
這次總算成功。
從聶染青記事起,陸家就一直是她家的鄰居。兩家小孩年紀相仿,聶母說,染青小時候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站在陸家門外大聲敲門。開門後,眼珠轉啊轉,待搜索到陸沛到,再甜甜地喊一聲陸沛哥哥。陸沛耐心倒是很好,後面有個跟屁蟲權當是多了個沒痛癢的移動物體,對於聶染青鍥而不捨的緊追精神不貶低不褒揚,任她去。
等到陸沛上小學,聶染青還在上大班,當時一聽陸沛要離開她去上另一條街的第一小學,立即坐在地上大哭,死活要和他一起去上。聶母自然不同意,於是聶染青為此絕食兩天,當時聶父正在內蒙古出差,聽到這兒立刻回來,接著,聶染青在第二天就成功地看到聶父黑著臉從小學校長辦公室出來,告訴她可以上小學了。
初中,一群小孩子情竇初開,陸沛抽屜里的紙條和信件以及禮物越來越多,聶染青歪著腦袋看,也不說話,倒是聶染兮開口:“再塞他的抽屜就裝不下書了。”聶染青連嘲帶諷:“你這是吃醋呢吧。”聶染兮不再說話,聶染青也是自顧自去做作業。當天晚上,聶染兮趁陸沛出去打球的時候去了趟陸家,輕描淡寫一番,於是陸沛回來後就被罰不准吃晚飯。再然後,聶染青吃完晚飯上樓的時候,看到聶染兮偷偷把一些水果和蛋糕放在書包里,然後又去敲了陸家的門。
高中,聶染兮念了文科,聶染青跟著陸沛念了理科,其實她數學非常不好,物理也是高三的時候才開竅,可是那時候聶染青覺著,每天就這麼看著陸沛上課,心情才會好,心情好了才會上得進去課。這種小心思她不敢跟陸沛說,直到聶染青上高一的那個情人節。她蓄謀了兩個星期,一直在想怎麼鼓足勇氣向陸沛表白,沒想到結局讓她意外驚喜,陸沛搶先對她表白,聶染青記得自己當時只知道拼命點頭,笑意怎麼都止不住,她甚至連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第 八 章
8、
上大學時,聶染兮的大學與聶染青只有一牆之隔,但是因為各種原因,兩人半年都不見得會碰一面。
聶染兮一直喜歡做足表面功夫,但是這次連表面都懶得敷衍了。也許是因為陸沛的女友是聶染青,聶染青的男友是陸沛。
陸沛一張臉長得很是漂亮,校糙這個位置當之無愧。而且,他走到哪裡都像是個頭頂著光圈的天使,人見人愛。所以姚蜜曾說,聶染青,不是我說你,雖然你長得也不醜,可是跟陸沛比起來,他那一張臉擺在那裡,學生會長的氣質放在那裡,人家都注意他去了,你在旁邊,連個陪襯都算不上。你看咱們學校校花,每天看到你就跟見到鬼似的,眼睛瞪得那個大,咱們學校籃球都不比她圓。
聶染青當時正急著下樓去見陸沛,聽到這兒又笑又點頭,是啊是啊。
高中和大學那幾年,聶染青覺得自己總算是揚眉吐氣。因為陸沛,她覺得她的生活變得很充實。
那時的陸沛絕對是好男友。聶染青有年冬天著涼發燒,趴在床上哼哼唧唧,舍友把電話打過去,陸沛大晚上把她包裹得像粽子一樣地去醫院,又是掛號又是吊點滴,陸沛一晚上沒合眼,早上聶染青從病床上醒來,一眼就看見趴在病床邊上累得睡著的陸沛,那一刻她覺得,有個男友真是不錯。
等過了幾天,聶染青感冒好了後,陸沛笑著包著她的拳頭說:“我要讓你這個冬天不再發燒。”
聶染青故意殺他風景:“那我要是只感冒怎麼辦?”
“……”
聶染青故意說:“你看你明明沒什麼誠意,你……唔……”
後面的話沒說出來,被陸沛的吻給封了。
又有一次,兩人去爬山。山頂被裊裊香菸繚繞,聶染青被陸沛抱在懷裡,冷風颳不到她,她把手伸進他的衣兜,眯著眼看冉冉升起的太陽,喃喃出一句很酸的話,人生真美好。
還有一次,聶染青因為一件小事和陸沛賭氣,過兩天就是她的生日,陸沛做了一件他平時最不齒的一件事:他買了很多花,在她宿舍樓下擺出一個大大的心形。聶染青看著底下紅紅的一片,很沒用地流了眼淚。
五歲的聶染青說:“陸沛哥哥,我想吃雪糕。”於是陸沛很認命地去買雪糕。
九歲的聶染青說:“陸沛哥哥,我同桌拉我的辮子,他就只拽著我一根頭髮,疼死我了。”於是陸沛有了生平第一次打架。
十三歲的聶染青說:“陸沛哥哥,我想跟你一起學鋼琴。”於是陸沛每天都不得不忍受聒噪的人聲與琴聲。
十八歲的聶染青說:“陸沛,複習真累,一起去看電影好不好。”於是陸沛在高三的情人節翹課帶著聶染青去了電影院。
……
之前又總是有人說,日久生情,青梅竹馬那是多美好的一件事。聶染青也這麼覺得,並且一直認為她和陸沛可以就這麼過下去,就像是高中時期廣為傳頌的那句詩,“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聶染青過去的二十多年一直平坦,除去她和聶染兮兩人的恩怨,其他的平坦到她的路都是別人早就鋪好的,路上一個石子都沒有,塵土都小心翼翼地被掃光,而她要做的就是踏上去。
不過誰能一直幸福著?為什麼要祝人一帆風順呢?那是因為從來沒有人一帆風順過,聶染青是人,還是個普通人,當然不能例外。
所以陸沛要和她分手,要娶聶染兮,所以聶染青在別人眼中從最幸福的人瞬間變成了最可憐的人。
姚蜜說得真是對,校糙當然需要校花配,所以不管過程多甜蜜,她和陸沛還是要分開。
她既不是公主,也算不上灰姑娘,容貌沒有,內涵急缺,所以王子不會眷顧她。她和陸沛之間的那些事,過去了,就只能算是回憶,撐死,大概算是個美好的回憶。
當然,前提是掐掉最後的兩個月。
分手的時候,陸沛一個一個把她的手指掰開的那一刻,聶染青覺得自己的天都快黑了。
陸沛說:“聶染青,你任性又不成熟,以後不要再跟著我了,我累了。”
他別過臉去,她看不見他的表情。聶染青聽到這兒,覺得心裡就像是被海鹽浸過一樣,生疼而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