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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到腰間瞬間被收緊,不舒服地微微掙脫,卻被收得更緊,她擰著眉毛看著那雙手,決定不去理會,繼續慢慢地說,“蜜子還說,你比陸沛要好。可是那是因為她只能遠遠看著你,陸沛有缺點啊,可是我比陸沛的缺點還要多。但是呢,你不也照樣有遺憾,上帝都是公平的,絕對不會造出比他更完美的蘋果。這世界上最缺少的東西就是完美了。”
她說到這兒忽然不再說了,看著他,仿佛在等待他應和著她的結論。
可是習進南卻一動不動,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不見笑容,面無表情。
聶染青扁扁嘴,十分不滿。她的視線從下往上,再從上往下,落到他的肩膀上。她的手搭上去,丈量著習進南肩膀的寬度,一遍不夠又量了一遍,習進南依舊沒什麼表情地看著她,眉目卻又似乎舒緩了一點。
聶染青丈量完畢,喃喃地說:“原來你們的寬度是一樣的。”
他預感到了什麼,面色沉了下來,卻還是問道:“我和誰?”
她抬眼看著他,目光清澈,十分無辜,話卻讓人涼到心底。
果然是那兩個字:“陸沛。”
下一刻她就被丟回床上,床很柔軟,所以並不疼,可是太突然,她低呼一聲,習進南已經跟著壓了上來。他修長的身影俯下來,他一隻手虛虛卡著她的脖子,另一隻手扳住她的下巴,就這麼把她禁錮住,她一分都動不了。
“聶染青,”他冷冷地說,近乎咬牙切齒,隨即哼笑,面色沉冷得可怕,“你剛剛在KTV,把我當成誰了?”
他並未等待她回答,似乎是並不想知道答案,說完就迅速放開她,她在混沌中尚未回神,他就已經離開臥室,留下的只有門被狠狠摔上的巨大聲音。
第 三十二 章
32、
聶染青第二天醒來,感到從頭到腳的難受。她抱著薄被坐起來,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對於前一天晚上發生的事,她並非一片空白,只不過都是零零碎碎的片段,一點點地拼湊起來,卻依舊凌亂。
最後的畫面停留在習進南甩門離去的那一刻,但是對於她昨晚說了什麼,她已經基本記不清了,只記得自己好像醉酒之後好像很愛說話,似乎是把最近憋悶在心裡的很多話都說了出來。可是是以什麼方式說出來的,是以什麼口氣說出來的,以及她是告訴了姚蜜還是告訴了習進南,這些記憶都是混沌不堪。
但是,話雖然說出來,她卻沒覺得輕鬆。她似乎提到了很多人,聶染兮,姚蜜,習進南,陸沛,接下來腦海中晃過的就是習進南冰冷的神色,似乎是氣極,仿佛連眼角都滿含冰霜。
其實習進南含笑的樣子最好看,仿佛冰雪融化,眉眼十分溫暖,氣定神閒,一副很好商量的模樣,魅力值直往上飆。不過她最近見到這種表情的機率越來越小,印象最多的似乎都是他面無表情,不動聲色,連嘴角似有若無的笑意都漸漸消失。
鐘錶已堪堪指向9點半,而她頭疼難耐,果然是宿醉的好處。
臥室內靜悄悄,聶染青瞥了眼高跟鞋,赤腳走了出去。
外面依舊是靜謐,環顧四周,到處不見習進南的蹤影,甚至一點痕跡都沒有。只有客廳飄窗上那盆漂亮的吊蘭四處攀索著自己的領地,是除了她之外唯一的生物。
她昨晚睡得迷糊又迷茫,都不知道習進南到底是昨晚離開還是於今晨才離開。取出手機,簡訊息沒有,電話也沒有,信號和電池倒是滿格。聶染青扔下手機去給自己倒牛奶,心想,這樣暫時見不到面似乎也好,按照以往的經驗,她跟他昨晚若是吵架了,那今天肯定會對望無言,而最近兩個人的關係又搖搖欲墜,這次冷戰還不定又會冷到什麼時候,這情景多難辦,連習進南自己都不一定能處理得了。
今天不必去學校,外面是十足的艷陽天。聶染青思考了一下,覺得這種天氣不利用一把算是浪費,數了數最近排得上的幾部大片,打算去趟電影院打發一下心情。
不過回憶起來,她和習進南結婚以後,娛樂節目真是少得可憐。看電影這種事,一般都是她和姚蜜一起去。至於逛街品小吃去買日常用品,更是不必煩擾習某人。她和習進南的興趣天差地別,這從度蜜月回來就開始顯現,但是這些似乎又構不成障礙,一般都是你修你的陽關道,我做我的獨木橋,中間若是有交流,無非就是她去給他送盤水果,或者他喊她出去吃飯。
電影一開頭就註定是個悲劇,不過因為聶染青的思維總是飄忽,所以她看到最後男主角女主角都死掉的時候倒並不覺得悲哀。倒是旁邊一對情侶肩挨著肩,女生哭得稀里嘩啦,直到散場都還沉浸在電影裡沒醒過來。聶染青沒看全,但是情節並沒落下,只是覺得都死掉才是最好的結局。但是那位女生顯然不這麼認為,她甚至覺得心傷不已。
不過很多時候,看東西的時候總是會帶著自己的情感,如果不是自己希望的結局,大概都會覺得不甘心,這種想法適用於不少的場合,甚至能夠從看電影延伸到現實生活。
聶染青跟著人群往外走,路過一家星級酒店的時候,卻看到陸沛正從裡面走出來。
人生就是奇妙得很,巧合一重接著一重,並不考慮你願意還是不願。假如願意,那便是奇蹟,假如不願意,估計就只能歸結為命。
此刻她看著不遠處的陸沛,也分不清是奇蹟還是命。
陸沛也看到了她,愣了一下,和身邊的人說了幾句,又點點頭,接著便邁步走了過來。
等那個人離開,他也在她面前站定。
陸沛的氣色看起來還可以,高大的身軀遮擋住視線,逼得她不得不仰臉看他。
“吃飯了麼?”
聶染青的思緒依舊如柳絮般飄忽,她自己都不知自己在想什麼。陸沛的話似乎是中國人打交道的基本方式,不過他特地走過來絕對不只是為了客套。於是聶染青認真地想著該怎麼回答,如果剛剛在家的那頓飯算作午餐的話,那她應該點頭,如果算作早餐的話,那她應該搖頭。
於是她點點頭之後又搖了搖頭。
陸沛笑了一聲,說:“那我請你吃頓飯?”
“你不是已經吃過了麼。”
“所以說是請你。”
聶染青在知道真相以後一直想知道自己見到陸沛的時候,會是怎麼個情形。不過她想了半天也沒有找到自認為合適的表情,於是只好順其自然。
順其自然的結果就是,兩個人又是很平靜,就像是他從英國回來,她回父母家看到他時的那種平靜,彼此心照不宣,卻又並不點破。
其實聶染青本來希望此時此刻發生一下言情小說和泡沫劇里發生了無數次,狗血又矯情卻又十分受歡迎的那一幕:兩人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哭完之後再低聲訴說假如三年前怎麼樣怎麼樣,而我們現在應該怎麼樣怎麼樣,字字血,句句淚,無聲的控訴著現實的無情,接著是一個華麗的轉身,背對著對方說聲再見,或者是再不相見。
雖然現實很狗血,可好像又沒狗血到發生那一幕的地步。
陸沛和她去了必勝客,很熟悉的地方,至少三年前他倆經常來這種地方消磨時光。
有人說一念成魔一念成佛,既然這樣,那三年得經歷了多少的一念之間。既然這樣,那他們得跟著變了多少?不過她跟他到底變了多少聶染青不知道,她只知道最起碼她這三年沒再怎麼來過這種地方。
披薩沒怎麼吃,聶染青並不餓,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只是等著他說重點。
果然,陸沛良久開口:“我和染兮離婚了。”
“唔。”
陸沛苦笑:“你倒夠平靜。”
聶染青把披薩咽下去,說:“我猜到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是該恭喜你還是表示遺憾。你說說看,我來負責擺表情。”
她是真的不知道,她發現自己無論說什麼都難以說出口。她和陸沛各自糾結了那麼久,結果把自己的本意都糾結沒了。
陸沛看了她半晌,幽幽地說:“你這個樣子,倒是很像習進南。”
聶染青一愣,笑了笑:“習進南有我這麼笨麼?他那種精明人,肯定早就知道該擺什麼表情。”
陸沛又是默不作聲,又是良久才開口,話淡淡的:“染兮昨天提前去英國了,沒有讓人送她。”
聶染青實話實說:“唔,這個我也猜到了。”
陸沛欲言又止,猶豫了又猶豫,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聶染青在心底嘆了口氣。聶染兮千錯萬錯,卻有一點說得不錯。她跟陸沛,早就是往事。過程不管是美好還是惆悵,結果都只不過是在追憶似水年華。
雖由聶染兮一手釀成,卻似乎又怨不得誰。聶染青盯著披薩,像是要望出個洞:“你瞞我那麼久,何必呢?你要是當時說出來,說不定什麼都解決了。你以為對我好,可是我卻不知道。你回來以後,我對你言語惡劣,都是我的不對。可是,你當初為什麼不告訴我呢?就算你爸媽想讓你娶了染兮,你那時告訴我,不也比現在讓聶染兮告訴我更好,就算我當時難以接受不肯原諒你,可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從小到大認識這麼久,有什麼說不開的。你要是不想告訴我,那就永遠別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