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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我覺得你的理論是正確的。可是你再給我找個和他差不多的試試。我覺得有點不容易。”

    李相南在一旁立刻信誓旦旦地開口:“我就可以啊。”

    葉尋尋終於給了他一個正眼,問:“李相南,你喜歡杜綰多久了?”

    蹲在地上的李相南看了看我,說:“兩年了。我給杜綰寫的情書都已經能鋪滿整個操場了你知道嗎?”

    葉尋尋說:“我為什麼要知道這個。我最鄙視寫情書的男生了,寫情書是最低級最沒用的事了。你就才喜歡杜綰喜歡到這個地步啊?”

    我站起來:“你們繼續,我去那邊坐。再見啊。”

    葉尋尋一把抓住我衣角,李相南在身後說:“你以為情書很好寫嗎?我每天絞盡腦汁花樣翻新很不容易的好不好,我又不是那些幼稚的男生,隨便找本書抄一抄就好了。那裡面每句話可都是我發自肺腑的你知道嗎?我現在都能把兩年前我寫的情書倒背出來你信嗎?杜綰要是看了我任何一封情書,都能知道我喜歡她喜歡到什麼程度。我一直都是非常有誠意的好不好。”  

    葉尋尋拿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審視了他一會兒,揚了揚下巴:“那說說你最近五年的期末考試都排過年級第幾啊?哪門功課最好?”

    李相南哦了一聲:“我數學學得最好,語文差點。至於期末考試,這五年成績依次是年級第一、年級第一、年級第一、年級第一、年級第一。你還想聽以前的嗎?其實都差不多,也就是這四個字而已。”

    “杜綰,他居然排名在你前頭。”葉尋尋朝我說完,又朝著李相南揚了揚下巴,“你除了學習還會別的嗎?我們杜綰可不喜歡書呆子。”

    我忍不住說:“哎葉尋尋,你問這些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李相南說:“我還會拉小提琴來著。我還能教杜綰學游泳呢。而且我家世也還行,T城李家你聽過嗎?就是在城西那邊,承蒙祖上蔭庇積了一點財富,至少家族的人能一生不愁吃穿。”

    葉尋尋上個星期還指著街邊報亭的一本財經雜誌跟我大講特講T城城西李家的發家史,可現在她一臉平靜地哦了一聲:“沒聽過。”  

    李相南說:“沒關係。也不是很有名氣。等我以後繼承家業,到時候你再聽說也不遲。”

    葉尋尋單手掐著腰,端詳了他一會兒,突然說:“人道海水深,下面一句是什麼?”

    李相南毫不猶豫作答:“不抵相思半。”

    葉尋尋說:“直道相思了無益。”

    李相南說:“未妨惆悵是清狂。”

    葉尋尋說:“相思相見知何日。”

    李相南說:“此時此夜難為情。”

    葉尋尋說:“人生自是有情痴。”

    李相南說:“此恨不關風與月。”

    我說:“葉尋尋,你古詩什麼時候背得這麼好了?”

    “這些已經是我的極限了。”葉尋尋的手指在扶手上點了點,扭過頭來看我,“看起來李相南真挺喜歡你的。據我所知,男生一般情況下絕對不沾這些酸里酸氣的東西。除了寫情書的時候才用一用。李相南能背誦到這份上,也算不容易。可見他給你寫的情書確實挺用心的。你等到被顧衍之殘忍地拒絕以後,可以跟他開始一段試試。”  

    ☆、第 十四 章、 你令我神魂顛倒。(六)

    我說:“我沒早戀的打算。”

    “你以為暗戀就不算早戀的範疇啊?你真是太天真了。”葉尋尋說,“你看這麼多男生都喜歡你,你稍微喜歡他們一點,他們就歡天喜地到天上去。顧衍之既然一直清心寡欲不近女色,那就讓他繼續清心寡欲不近女色下去吧。你不要再喜歡他了,喜歡他的風險太大了,你可承擔不起。等你告白失敗以後呢,你就再找個男朋友。你要是不想找男朋友呢,我來陪著你也行呀。你要是覺得難過,那就大哭一場。沒臉回家的話就住我家啊,反正怎樣都比葉矜那樣十年為情所困要好吧?”

    我說:“為什麼我覺得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這樣奇怪呢?”

    李相南在一旁說:“你要是覺得她不方便,你來找我啊,我也會挺高興的。”

    葉尋尋瞥他一眼,轉過頭來對我繼續講:“而且,你不要忘了你現在在顧衍之眼裡還是個小孩子。小孩子雖然一貫不受重視,但小孩子同時也有個好處,就是所有的錯誤都有被原諒和改正的機會。你的迷戀是場錯誤,說不定等被拒絕以後就心寒了,心寒以後就清醒了,也就不迷戀了。你看,這樣不是很好?”  

    我說:“你再讓我好好想想。”

    葉尋尋說:“有什麼好想的啊,就這麼定了。”

    我說:“可是你一口咬定我只要告白就會徹底失敗,這種情況下你還讓我衝上去,不能不說讓我產生了一種扛著炸藥包去堵敵人槍眼的感覺。你這樣也太殘忍了點吧。”

    “總歸是長痛不如短痛麼。我這也完全是為了你好呀。”葉尋尋掐起手指算了算,“對了,下個月不是你的生日?這樣,你就在生日當天給顧衍之告白好了。這樣的結局也算得上是慘烈悲壯,對得起你多年來不知所起的一往情深。鳳頭豹尾嘛,總比虎頭蛇尾心有不甘強,你覺得怎麼樣?”

    我木然地看了她一會兒:“我覺得你太損了。”

    然而不管怎麼說,葉尋尋都是比我看得長遠的。

    即使她字字戳心,也不可否認她說得的確有道理。在十五歲生日之前的一個月里,我每天都要被葉尋尋抓住手臂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地洗腦一次。其產生的後遺症之一就是我終於在一天晚上不堪忍受地做了噩夢。夢到的正好是我十五歲生日那天,顧衍之依慣例給我舉辦聚會。我穿著新的白色連衣裙,在顧宅中向顧衍之表白。我心跳如鼓,卻看到他的臉色本來微微帶笑,到後面便漸漸冷下來。一直等到我說完,忽然一抬手,拎起我的後衣領,將我從二樓窗戶毫不猶豫地丟了出去。  

    我猛然醒過來。

    我坐起來,勉強拉開床頭的燈光,覺到口乾舌燥的恐慌。捂住胸口大口喘氣,忽然聽到有人敲了敲我的臥室門。

    下一刻有熟悉的聲音響起來,帶著一點不緊不緩的溫柔:“綰綰?”

    我忽然鎮定下來。

    門外的顧衍之再次喚了一遍我的名字。我定了定神,下床開門。

    臥室內昏黑黯淡,只一開門,便有走廊柔和如金絲絨般的光線鋪展進來。顧衍之站在門外,一隻手維持著要敲不敲的姿勢,在我開門的一瞬堪堪停住;穿一件淺色休閒襯衫,兩顆領扣解開,有幾分慵懶的意味在。

    他身上有淡淡酒意,可見剛剛才從外面回來。另一隻手中握著塊嗚蜩一般大的碧玉,明黃色的流蘇自手心垂下來,襯得手指愈發修長瑩潤。我未與任何人說過,我其實一直很想擺弄一次顧衍之的手,無論彎曲微蜷,皆是優美好看。

    顧衍之低頭看了看我,嘴角有點笑容,睫毛深長,在柔和燈光下顯得模糊而溫柔:“發噩夢了?”

    我說:“你是喝醉了嗎?”  

    他笑微微地看著我:“我看起來像是喝醉的人?”說完又問,“你做了什麼夢?”

    我仰頭望了他一會兒,說:“幻想,錯覺用一個英文單詞怎麼說?”

    他的眉毛輕輕一挑。他做這個樣子,平時便比常人好看許多。此刻眼角眉梢帶了兩分春意,更是遠較往日的好看。可我一直最著迷的是他的英文發音,端正方圓的牛津腔,每一個吐字都優雅得恰到好處,婉轉起承之間仿若母語一般:“fantasy.”

    他將每一個字母都給我緩緩拼了一遍,然後又將發音重複了兩遍:“fantasy.記住沒有?”

    我自然記得。我根本沒有忘。只是隨口問一問罷了。

    將一個單詞重複發音三遍,這是顧衍之自給我補習英語以後養成的習慣。一開始單純是因為要糾正我的每一個單詞發音,然而就像這世上的許多事,初衷和結果總是陰差陽錯。等到我已經將音標模仿得很清楚了,我仍然一度故意將單詞念錯,這回所想的,只是存了心要聽顧衍之再念兩遍。

    我有些失神,沒有提防額頭被不輕不重地彈了一下。我回過眼,顧衍之看著我的眼神裡帶著好笑:“究竟怎麼了?”  

    我小聲說:“過兩天是我的十五歲生日。”

    “我知道。”他的手撥弄著流蘇,臉上有點笑容:“這次想要什麼生日禮物呢?”

    “我要什麼你會肯給呢?”

    “這個要先你說一說才行。”他仍是清清淡淡的笑容,“總要是我可以辦得到的東西,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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