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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長老的雙手悄悄運動,還不等他有所動作,聶政的拳風就迎面而來,把他打了個趔趄,山長老捂著冒血的嘴,下一刻,他只覺得渾身劇痛。
“啊啊啊——!”
山長老的武功被聶政廢了。
“你們把她葬在了哪裡?”
指頭被一根根掰斷,養尊處優了幾十年,高高在上了幾十年的山長老如何受得了這樣的酷刑,立馬就招了:“在地下墓穴,在地下墓穴!”
“她是,怎麼死的?”
“自盡,自盡,服毒自盡!”山長老眼睛泛白,要疼死了。
聶政的厲眼掃向另外五人,那五人馬上點頭:“是自盡,是自盡,自盡死的!”
“她死之前,你們對她做了什麼!”
山長老拼命搖頭,眼淚都疼出來了。
“沒有!什麼都沒做!她要去看那個男人,說看過之後才交出養功,我們帶她去了,結果她卻服毒自盡。她身上根本就只剩下幾年的養功,我們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做!啊啊啊——饒了我,求你饒了我——!”
聶政嫌惡的把已經完全沒了尊嚴的山長老丟在地上。這就是天一教的長老?害得小蛾子家破人亡,害得他的寶那樣悽慘的天一教長老?
聶政的手風揮出,除了山長老之外,另外的五位長老全部身首異處。山長老眼淚鼻涕直流,嚇得直哆嗦:“我們沒有殺她,是她自己自盡!我發誓我們真的沒有殺她!”
“你們可有派人到關內去尋她?”
山長老不敢隱瞞,點頭:“有,有,但沒尋到。”
“是你們的人去尋她,還是關內有人幫你們尋她的?”
“是我們的人,去尋的。我們查到關內有人瞧見一位模樣像她的女人每個月都會去廟裡上香,我們就派人去找,結果沒找到。後來聽說她出現在另一個地方,我們又派人去找,結果找了一年都只是聽說,我們就把人撤了回來,哪知她後來自己回來了。”
“你是在哪聽說她每個月去上香?”
山長老抓著自己的頭髮苦苦回想,過了一會兒他磕起頭來:“太久了,我記不得了,記不得了!大俠饒命!大俠饒命!太多年了,我老了,真的記不得了!”
若不是還有事要問,聶政絕對會一掌打碎山長老的頭骨。
“上任教主姓甚名何?”
山長老抖得如篩子,哭喪著臉說:“我,我不知道哇!”
“你不知道?”
山長老嚇得往後爬了幾步:“教主的名字,只有,只有抱教主,回來的人,知道,那人,那人在教主死後……死後……”
“你們殺了他?”聶政的聲音如地府傳來。
“大俠饒命!大俠饒命!”
山長老磕頭求饒,答案已是明顯。教主叛教,抱教主回來的人難辭其咎,自然也會被處死,以此抹去這一污點。
聶政走到山長老的面前,蹲下。
“羽冬,可是和那個男人葬在一起的?”
“是是是,是是是!”
“他們的墓,有何特點?”
“碑上無字的那個就是。大俠饒命!大俠饒命!”
聶政咬牙一個字一個字吐出:“我饒了你,有何臉面去見冬夫人?有何臉面去見她的兒子?”
“啊?!”
山長老震驚的抬頭,而留在他腦中的最後一片記憶就是聶政冷若寒霜的臉。在頭骨碎裂的那一刻,山長老還在驚訝——羽冬,有個兒子?
不過,沒有人回答他的驚訝,他也聽不到任何的回答了。丟開山長老變形的腦袋,聶政心情沉重的踩過另外五人的屍體往外走。他的寶,永遠都無法知道他的親生父親叫什麼,他,還是沒能做到對寶的承諾。
駱沛菡心焦的等在外面,戚老大帶著一部分兄弟也耐心的等著。終於,暗道的石門開了,駱沛菡跑了過去抓住聶政的胳膊:“你沒事吧?怎麼去了這麼久?他們呢?”
“死了。”淡淡地說了一句,聶政拉下駱沛菡的手,說:“我要去墓地。”
“我帶你去。”
聶政看向戚老大,戚老大對他點點頭,眼裡的意思只有聶政明白。駱沛菡帶著聶政去墓地,戚老大沒帶人,從手下的手裡拿了一個大包袱孤身跟著聶政前往。
在前面帶路的駱沛菡這才意識到異樣,聶政為何要去墓地?她回頭去看聶政,就見聶政神色哀戚,她的心頭跳了幾跳。
咬了咬嘴,沒有問出心中的疑惑,駱沛菡帶著聶政和戚老大在迷宮般的總壇內左拐右拐,從一條暗道里出來,又走了一段路,駱沛菡停下,指指前方陰森森的地方說:“那裡就是歷任教主、長老和聖女死後埋葬的地方。”
聶政沉默的走過去,在一排排刻著字的墓碑中,他在最角落找到了一座無碑文的墳頭,說是墳頭,也不過是幾塊大石頭壓在一個小土堆上。聶政的牙關緊了又緊,在駱沛菡的驚呼中,他在那座墳前跪了下來。戚老大也在他身邊跪下。
“冬夫人,岳丈大人,請原諒,我們來晚了。”
駱沛菡的雙眼大睜:“聶政?”這裡埋著,聶政的岳丈?!
聶政沒有回應駱沛菡,他對著墳頭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戚老大也磕了三個頭,從包袱里拿出一把香,點燃,遞給聶政一半。聶政把香插在墳前,又磕了三個頭。
戚老大也把香插好,說:“姑父姑母,請原諒我這個侄女婿這麼晚才來。我就要跟小蛾子成親了,你們就放心的把小蛾子交給我吧,我會疼她愛她,不給她丁點委屈受。姑父姑母,你們在地下有知,還請保佑小蛾子能早點懷上娃,她總怕自己歲數大了懷不上,心裡難過著呢。”
聶政接著說:“岳丈大人,冬夫人,小寶長高了,長得越來越漂亮了,他們都說跟冬夫人您很像。小寶會說話了,會做衣裳,會做飯,會養雞養鴨,會好多好多本事。你們儘管放心,我們四兄弟會疼他一輩子,愛他一輩子。對不起,沒經過你們的同意我們就娶了他。請你們原諒我們的自私。我們愛他,離不開他,小寶也離不開我們。您二老要是原諒我們了,就給我們托個夢,讓小寶安安心心地做我們四兄弟的小妻子。”做我們孩子的娘。
“聶政?!你,你們——你們跟小寶!”
駱沛菡被自己聽到的“噩耗”震得坐在了地上,連連搖頭。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那個偉岸的男人竟然和那個孩子成親了!還是和另外三個男人一起成的親!
聶政仍是沒有回應駱沛菡,他繼續說:“冬夫人,岳丈大人,寶想你們,我現在就帶你們去看他。”說完,他站了起來,戚老大也站了起來,兩人走到墳頭邊開始搬上面的石塊。
“聶政!”駱沛菡的牙關在打顫,“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下一刻,駱沛菡暈倒在地上,聶政點了她的穴道。
戚老大看了眼駱沛菡,小聲問:“她,你打算怎麼辦?”
“我不會要她的性命。等離開這裡,我會跟她說清楚。”
戚老大不放心的說:“她可是知道小寶的身世了。”
“我不怕她說出去。”接著聶政對戚老大說:“這次我會一次解決掉這些麻煩,我的,還有你的。你和小蛾子就安安心心地在戚家莊過你們的日子吧。”
“聶盟主,這次多虧有你,我戚自成欠你一份大恩。”
“你是小寶的姐夫,說起來是我們欠你的恩情。戚莊主,小蛾子就交給你了。”
“她是我的女人,我不對她好還對誰好。”
兩個年齡差不多的男人因為一對姐弟的關係不由得惺惺相惜。不再多說廢話,兩人專心的搬石頭,待石頭搬完了,戚老大從包袱里拿出一對鏟子,和聶政兩人一起鏟墳。冬夫人也好,她的男人也好,都不會願意在這個冷冰冰的地方長眠,他們一定很想回到自己的兒子身邊。尤其是那個男人,他甚至都沒有見過自己的兒子一面。聶政要把他們帶回家,帶到他們和小寶的家,讓他們再也不與自己的寶貝分開。
聶政和戚老大誰也不說話,埋頭挖墳。當聶政手裡的鏟子碰到一個堅硬的東西時,他馬上丟了鏟子用手刨。戚老大看到了一個埋在土中的黑色盒子,也趕緊丟了鏟子和聶政一起用手刨。兩人合力從土中挖出一個黑色的木盒子,聶政用袖子抹掉盒子上的土,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盒子裡是一個黑色的布包,聶政打開布包,他和戚老大的呼吸瞬間不穩,布包里是骨白色的粉末。聶政把布包慢慢包好,合上木盒,他把木盒交給戚老大,繼續刨。
戚老大捧著這個木盒,心情沉重而壓抑,想到在這墓穴中的那對苦命鴛鴦,他這個大老爺們也不禁眼眶泛熱。
聶政很快又刨出一個黑色的木盒。打開木盒,裡面是一個藍色的布包,掀開布包,同樣是骨白色的粉末。重新包好,合上蓋子,聶政從墓穴里跳出來,戚老大也跳了出來。
看看聶政懷裡那個比自己手上小一些的木盒,戚老大道:“我這個應該是姑父的。”
聶政眉頭緊鎖的點了點頭,他把這個木盒也交給戚老大,然後扛起駱沛菡說:“走吧。”
戚老大把兩個木盒小心翼翼地放進他帶來的那個包袱里,也不要鏟子了,他把包袱紮緊,跟著聶政離開。回頭又看了一眼那些陰森森的墳頭,戚老大說:“咱們把這地方毀了吧,小姑和姑父肯定恨死這地方了。”
聶政的回答是:“放把火,燒個乾淨。”
“好!”
離開了墓地,聶政讓戚家莊的人把駱沛菡帶走,他和戚老大帶著人把天一教總壇內能毀的全都毀了。天一教藏於這裡的金銀珠寶等財物,聶政讓戚老大全部帶走。之後,戚老大讓手下把一壇壇的油潑到這罪惡之地的各個地方,然後一口氣丟入了幾十支火把。屹立在總壇上的土丘轟塌在陷落的總壇內,從此,天山以北再無天一教。
“我已經派人去找羽家人了。他們若想離開,我會把他們安置到寧甘城去。”
戚老大站在聶政的身邊,和他一起注視著面前從地下冒出的熊熊火焰,火焰吞噬了一切的罪惡,也吞噬了一切的悲歡離合。
天亮了,一夜的狂風吹過,朝霞在天際出現。聶政上馬,從戚老大手裡拿過包袱,調轉馬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