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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老三一頭霧水把刀收起來,拉著同樣迷惑不解的小蛾子最後一個進屋,並很聽話的關了門。
“小蛾子,過來給哥哥們倒茶。”
戚老大下令,小蛾子咬咬嘴,走到戚老大身側的桌前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聶政、藍無月、葉狄和阿毛各倒了一杯茶,還給小寶也倒了一杯,然後他又給戚家的幾兄弟也斟滿茶。做完這些,她有些委屈的提著空了的茶壺走到最後一個空位置坐下。
“小蛾子,過來。”
小蛾子吸了吸鼻子,起身走到戚老大的面前,眼圈紅的。戚老二、老三和老四的臉上是明顯對大哥的不滿。
戚老大和聶政坐在炕上,他往旁邊挪了挪讓小蛾子坐上來,小蛾子脫鞋上炕,盤腿在戚老大的身邊坐下,戚老大一把摟住她的肩膀,摟到自己的懷裡,然後他看向聶政說:“你小弟是你們的心尖肉,小蛾子是我們戚家兄弟的心尖肉。今天當著你們的面我就直說:我戚家莊跟天一教不共戴天,我戚家莊現在是滅不了他們,但那是早晚的事。你們要是天一教的人,甭怪我戚自成心狠手辣。”
說罷,戚老大從腰上掏出一把匕首就重重地放在了桌上,一人的身子隨著那聲巨響顫抖了一下。
有人不高興了。葉狄站起來:“我帶寶寶出去,寶寶害怕。”說著就要去抱在阿毛懷裡的小寶。
聶政出聲:“老二,你先坐著。寶,過來鬼哥哥這裡。”
阿毛起身抱著小寶走到聶政的面前把小寶交給他。小寶謹記著哥哥的話,儘管十分心慌,他始終都不吭一聲,哪怕是剛才被狗嚇得頭皮都發麻的時候他也沒有出聲。
阿毛返回座位,並把葉狄拉坐了下來。給了二弟一個安撫的眼神,聶政一手握住小寶冰涼的手,一手輕拍他。
“寶,不怕,等說完了事咱們就走。”
小寶搖頭,他不怕不怕,哥哥們在呢,可是身子卻忍不住往鬼哥哥的懷裡貼。這些人並不比閻羅王可怕,小寶的害怕有一半來自於這幾位陌生人的兇悍,另一半則是對哥哥們的擔優。這裡好大,人好多,如果有了危險,哥哥們能順利離開嗎?不要怪小寶對他的哥哥們信心不足,畢竟聶政他們從沒當著他的面跟人動手過。
戚家幾兄弟包括小蛾子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小寶的身上,他們以為這位看上去很瘦弱的男子應該是有什麼大來頭所以才總戴著紗帽,總不可能是因為臉長得好看吧。大老爺們怕什麼?可現在他們從這些自稱姓羽的幾人對這人的態度上看,又覺得這人還真像是那種在家裡被寵溺的么弟。
聶政把桌上那把匕首推回給戚老大,說:“我們幾兄弟到關外來的確是尋人的,不然我們也不會捨得帶小弟出來受累。戚莊主,我們沒有惡意。正是因為探聽到你們與天一教勢不兩立,我們才會到這裡來。因為我們與天一教也同樣勢不兩立。”
“你們到底是何身份?”戚老大擰眉問:“你們真的姓‘羽’?那為何你們前日剛來,今日就有天一教的人在我的地盤上出現?”
“天一教的人?”藍無月看向大哥。
小寶剛剛有點溫度的手立馬又變得冰涼。聶政樓緊小寶,對戚老大說:“我們也發現有人在暗中監視我們,但並不知對方的來歷。天一教的人應該不知道我們的身份才對。”
“不過是幾個嘍囉,我要知道的是你們到底是誰!為何會知道‘那個人’!”戚老大的詢問中帶著急切。
聶政看向小蛾子:“你,可是姓‘羽’?”
小蛾子不安的看向大哥,戚老大樓緊她的肩膀,讓她不要怕。有大哥給她做靠山,小蛾子深吸幾口氣,點點頭:“是,我姓‘羽’,單名一個‘蛾’。”
“呵!”一聲輕輕的驚呼,明顯是沒克制住。小寶抬手死死捂住嘴,震驚的看著小蛾子,心因為她剛才的回答而發顫。
在戚家兄弟和小蛾子的提防中,聶政低頭在小寶的耳邊柔聲說:“寶,鬼哥哥要摘掉你的紗帽,不怕啊。”
小寶失神的點點頭,還盯著小蛾子。聶政解開小寶下巴處的帽子繩結,拿下了小寶的紗帽。
“呵!”
這回是四、五聲的抽氣聲,小蛾子死死盯著小寶的臉,嘴巴大張。小寶把頭埋在鬼哥哥的懷裡,避開那些人“可怕”的眼神。聶政在小寶的頭頂吻了一口,看著他說:“我們四兄弟確實不姓羽,只有寶姓羽,他的娘,叫‘羽冬’。”
“啊!”
“我的老天!''
“大哥!”
戚老三木愣愣地看著小寶,嘴巴一張一合的說不出話來。小蛾子驚叫一聲,眼睛瞪到了極限。
戚老大的反應最快,他放開小蛾子雙手撐在桌上大聲問小寶:“你娘是羽冬?!”
小寶的肩膀顫抖著,下一刻,聶政點了他的睡穴。葉狄一個健步上前抱住小寶:“我帶寶寶出去!”
這回聶政沒有阻攔,而是看向戚老大:“麻煩戚莊主安排一間安靜的房間。”
戚老大立刻吼道:“老二,你帶他們過去!給我招呼好樓!”
戚老二不敢怠慢,馬上帶著葉狄離開了。
吐了口氣,聶政看向戚老大:“我們此次出關,就是為了找冬夫人。寶七歲那年,冬夫人突然失蹤不知去向。寶這麼多年一直想找到他娘,但因為種種的原因,我們四兄弟現在才能帶他出來尋找冬夫人的下落。冬夫人告訴過寶她姓羽,來自關外,讓寶牢牢記著,其他的就沒留下什麼了。我們一路尋來,才知‘羽’這個姓與天一教有很深的淵源。聽說這天一教邪門得很,我們很怕冬夫人她……”
聶政的話剛說到這裡,小蛾子突然放聲大哭了起來,戚老大立刻抱住她。小蛾子兩手死死抓著戚老大的衣服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聶政、藍無月和阿毛心裡發毛。戚老大知道小蛾子在哭什麼,他表情沉重的對聶政他們說:“你們說的那位冬夫人,應該就是小蛾子的姑姑。她……”
聶政、藍無月和阿毛心慌了,接著就聽到一個對他們來說是晴天霹靂的噩耗。
“她,早就不在世上了。”
三人的腦中瞬間一片空白,藍無月的第一句話就是:“寶貝怎麼辦?”
三人徹底傻了,小蛾子哭得是肝腸寸斷。戚老大朝戚老三招招手,戚老三面色不平的走過去。
“把小蛾子帶出去。老四,你也出去。”
戚老三把小蛾子從炕上扶卞來,小蛾子哭得根本走不動路,戚老三直接把她背了出去,戚老四也出去了,顯然戚老大有話要單獨踉聶政他們說。
“冬夫人她,是怎麼,去的?”聶政艱難的吐出這句話,他已經可以想見小寶知道後會怎麼樣了。他,不敢面對。
戚老大長長地吐了口氣,拿過菸袋,裝人菸絲,點燃。許久之後,他聲音沙啞的開口:“小蛾子她姑,是被‘他們’逼死的。”
不用問,聶政三人也聽得出“他們”是誰。藍無月咬牙問:“他們是怎麼逼死冬夫人的!”
又長長地吐了口氣,戚老大緩緩道來。
羽家是天一教里一個古老的家族,不知從何時起,羽家的女兒開始陸續被選為天一教的聖女。聖女原本是一個家族的榮耀,可是漸漸的,隨著羽家勢力的削弱,天一教的聖女逐漸淪為替天一教教主修煉養功的器皿,羽家女兒的悲慘命運也隨之而來。
羽家的女兒體質特殊,是修煉養功的最佳人選。到了小蛾子父親的那一代,她的姑姑羽冬被選為了天一教的聖女,年僅七歲的她就被送到了天一教總壇,自此與父母分離。羽冬的資質並不算最好,只是羽家到了這一代只有她一個女兒,眼看羽家的其他人生不出女兒了,長老們退而求其次,選了冬。無法與天一教長老們抗衡的羽家忍痛把年幼的羽冬送人教中,成為下任教主的練功器皿。
也許老天也覺得羽家女兒的命太苦,它給了冬一張極美的臉龐和一顆聰明的頭腦。冬的母親在生下她之後就一直害怕她被選走,從她懂事起就教她識字讀書,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兒長大後變成一個只會為別人練功的傻子。冬過目不忘,又特別的聰明,被帶到總壇時她已經非常懂事了。長老們不許她習字讀書,她就默默地掉眼淚,可憐兮兮地無聲祈求那些名為照顧、實為看管她的人。那些人往往會心軟,找書來給冬看。冬練功的時候很用心,平時又很乖巧從不會大哭大鬧,久而久之,對冬很滿意的長老們對她看書一事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了。
聖女的身上要被下毒,專門負責此事的人也因為心軟,加上冬的身子並不是十分的強健,在下毒上也減輕了用量。冬就這樣靠著自己的聰明一天天長大了,沒有變成像以往的那些聖女一樣大字不識、頭腦愚笨,而且她還會把餵下的毒藥偷偷嘔出來。從離開爹娘的身邊那一天起,她就一直在等,等一個離開這裡逃出生天的機會。她不願意在這樣一座天牢里等死,她不願意一輩子做一個男人的練功器皿。
但世事難料,長老們沒有料到,冬更沒有料到,有一天,她會愛上那個她要為之付出一生的男子。冬對那個人一直都很排斥,甚至是憎恨的,只不過表面上她總是表現的很恭順。冬二十歲了,按照以往的規矩,教主要迎娶冬,然後吸收冬體內的養功。冬入教的時間晚,本應再過上幾年,但教主堅持,長老們也就同意了。
教主比冬小了三歲,不過因為教主的地位,他的心智已是十分的成熟。成親的當晚,教主一反規矩,和冬行了真正的夫妻之禮,卻沒有吸收完冬的養功。冬很疑惑,教主卻沒有解釋。此後,教主日日與冬歡好,對冬極為體貼愛護,甚至還請人教冬畫畫、彈琴。教主的舉動引起了長老們的不滿,教主的說辭是冬體內的養功還不夠足,需要再養幾年。這個理由非常合理,長老們也只能叮囑教主不要沉迷在冬的美色里。
令所有人吃驚的是,冬逃了,竟然還是在教主的幫助下逃了。教主讓她到關內,跑得越遠越好,永遠不要再回來。那時候,冬才知道,教主愛她。在教主還是孩提、知道冬將成為他的聖女時,教主就一直喜歡著她。但他是教主,冬是聖女,在由長老們實際掌控的天一教,就是教主都無法真正的和自己心愛的聖女相守到老。教主原本是想等自己的武功再厲害一些,就帶冬離開天一教,可是他病了,得了不治之症。
教主殺了為他診斷的大夫,殺了知道這件事的所有人,只為了瞞住長老們。教主連夜把冬送到關內,告訴了冬他對她的愛之後便獨自返回天一教。教主用自己強撐的身體為冬的逃離爭取到了時間,而他,卻死在了長老們的手上。教主私自放走聖女也會被視為叛教。何況教主還殺了一名長老,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