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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凱文認命,對姜守仁這個人,他是一點力都使不上,試過吃醋,可是對他一點促進都沒有,放不開也沒用。花了些時間平靜下來,才終於接受事實:“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你猜得對,我喜歡他,我根本沒辦法控制我自己……”

    將面前的酒一仰而盡,姜守仁這個樣子,讓凱文的妒忌泛濫到不行。

    “他不會再允許我接近他了,他跟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不該冒這險,本來我還可以同他維持朋友關係,現在,一切都完了。”

    “他知道嗎?”看守仁困惑地抬眼,凱文重複道,“他知道你對他的感情嗎?”

    “他知不知道都沒有區別。”

    “我沒想到,你會愛上一個跟你沒有交集的人。”

    “我也不清楚自己怎麼會這麼蠢。”

    凱文湊近了些,摟住了守仁的肩膀,眼神誠意至極地看著他,低聲徵詢:“守仁,不如搬來我這裡吧,好過住酒店,你每日看見他,只會更痛苦。”而我看不見你,也痛苦——但這一句凱文沒有說出來。

    “謝謝。”這一次,守仁沒有推辭,“只須幫我準備一間客房,房產經紀幫我在中環挑中了一幢商住樓作投資,正好可以住一間,下個月我就會搬走。”

    “你這麼說,是存心要斷我的非分之想嗎?放心,半夜搞偷襲不是我的風格。”

    守仁無力與他抬槓,只得服輸:“你明白我不是那個意思。”

    “行了,我會記得收你一個月房租,省得到時人財兩失黯然神傷。”凱文故作輕鬆地搖頭,“我早說過他不適合你,情聖也會遭遇滑鐵盧。”

    “是不是看我墮地覺得痛快?”

    “老實說,有點。”

    何時起,同凱文之間也可以有這樣貼心的對話了?也許卸下心理包袱,人反而放得開,但如果與皓燃的關係能復原到跟凱文這樣,自己也會就此滿足嗎?

    答案是否定的,他從未想過與皓燃稱兄道弟,更不想加入他的長輩親友團,他只想讓皓燃成為他身邊可以分享生活點滴的人,想讓這個人的口鼻眼耳只關注他、只聆聽他、只同他傾訴,一時間,真是被這過分強烈的占有欲嚇壞了!

    瀟灑的、不羈的、自由的、無牽掛的姜守仁已被擊潰,再無心胸可言,守仁知道要是長期死撐下去,肯定要完蛋。

    如果註定無緣得到,不如避得遠遠的。

    以前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以為只要隔著距離注視就足以安撫內心的蠢動,可時過境遷,經過昨晚他才徹底搞懂自己要的是什麼,這樣那樣的貪慾邪念紛至沓來,把他給懾住了,於是也覺得是時候遠離這個無望的漩渦,越早覺悟對雙方越好。

    “想當初,差點為你宣布不再流連聲色場。”

    凱文看守仁表情凝重,不覺想說點輕鬆的話題分散注意力,以掩飾自己的心慌意亂,其實從未認真想過會有真正失去守仁的那一天,有些事,直到親耳聽見才知道受打擊。

    很清楚守仁不喜歡黏膩的情感,所以凱文一直留意方式方法,以求更有效的親密,即使守仁表白過獨立的立場,仍未能摧毀凱文的信心,因為他始終堅信,自己是守仁身邊最優秀的。

    所以當守仁的心轉交給他人時,凱文心裡也是翻江倒海,卻不敢表露沮喪的情緒讓他不快。

    守仁聽後稍微回神,拉扯嘴角配合地接道:“你可別在將來宣布,是為了我才放棄演藝生涯的。”

    凱文一聽又好氣又好笑,知道他的頭腦已恢復點清醒,胸中雖百味雜陳,但也不敢拿其他事刺激他,就這樣陪著守仁喝了一夜的酒。

    有時,存心要躲著一個人,而對方又不存心找你,兩人自然能夠如願。

    隔了整整三日沒有見到姜守仁,皓燃紊亂的心緒也調節得差不多了,但胸腔無端生出的那塊疙瘩一時卻還消除不了,本來就不擅長虛偽,所以更擔心碰面近身時的窘迫,只有姜守仁明白,他陳皓燃也並不像外人看來那樣灑脫。

    以前總怕在自家屋檐下撞上謝瑞真,現在又要迴避姜守仁,皓燃覺得徹底被這個家束縛住了,可這一次,由於外表意外的平靜,倒沒有旁人看出端倪。

    那晚一邁進家門,就看見端坐在客廳沙發上的皓琳。

    皓燃立即抬眼看鐘,十一點正,大姐神色有異,他立即有了些預感:“怎麼了?”

    皓琳聲音疲倦,面孔傷感:“只想問你一聲,是不是事先知道阿仁要搬走的事?”

    皓燃腦子轟地炸開鍋,嘴上脫口而出:“他走了?!”

    “今天已經來取過行李,那些畫在這裡安全,暫時不會動。我不知道他匆忙離開的原因,本來住得好好的,也沒有去鴻申……所以想問問你,最近他有沒有透露過什麼?還是遇上了什麼為難的事不想讓我們知道?”

    “為什麼——問我?”皓燃語調有些飄浮了。

    “我想他同你走得近,或許會提前知會你。”

    “他有來的自由,也有走的自由,我們無須干涉他。”

    “我覺得他一定遇到什麼問題了,本來下個月的休斯頓藝術展,他跟我說過不打算參與,昨天又說下月就要去美國。”

    皓琳說著就激動起來,並不覺得自己的緊張太過逾矩,出於對姜守仁的關懷與好感,她很難相信陳家人在他心中沒有一絲地位,不至於連行蹤都不屑說明,這不是姜守仁的風範。

    皓燃突然不耐煩:“我們與他非親非友,他自然不需要交代去向。”

    “皓燃,你怎麼能這麼說!”

    “難道不對?”

    “你最近似乎變得尖銳無禮了,昨天甚至沒有回家,玩也要適可而止。”

    “別人的生活無須我們的參與,皓琳,你醒醒吧,姜守仁原本就跟陳家沒瓜葛,你執著於他,根本沒有意義,那個陸蒔棋都比他適合你,你難道看不出來嗎?姜守仁對你一點不在乎,你操心他去哪裡有什麼意思!”

    皓燃突然語無倫次地激動起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

    “誰適合我,不用你來告訴我!我自己有腦子。”皓琳一口濁氣上涌,也不禁火大。

    “是,我在他眼裡是沒有吸引力,我知道!是我自作多情,我當他兄弟姐妹關心一下總可以吧?”

    “姐,我只是不想讓你為這種人難過。”說完,一甩頭就往樓梯上去了。

    “你對阿仁有偏見是吧?”皓琳轉身沖他的後背喊了一句,“你難道不喜歡他?”

    當然清楚此“喜歡”不是彼“喜歡”,但皓燃還是止不住一陣心浮氣躁,明知道自己固執的脾氣一上來,在家人熟友面前也欠點修為,他不忍傷到皓琳,壓抑片刻,口氣終於軟下來,回頭答:“想知道他去哪兒,可以去問謝瑞真。”

    “要是瑞真知道,我又何必來問你,最近他的畫廊事故不斷,阿仁要是真有麻煩,也不習慣向人求助,我怕他有事才跟我們玩失蹤。”

    “他是能人,怎麼會有事。”語句拆分像諷刺,但口吻卻十足誠懇,皓燃是真的這麼想。

    輾轉了大半夜,皓燃還是沒能睡著,不知怎麼的,就拿起電話撥了那個已經爛熟於心的號碼,也不曉得是哪根神經搭錯線。

    “餵?”

    電話只響了一下,就被接了起來,皓燃甚至來不及醞釀情緒,就聽到對方出聲詢問:“皓琳?”

    守仁認出來電號碼是陳宅,而瑞真一向不打這支座機給他,所以首先想到的就是陳皓琳了。

    “你很期待皓琳的電話嗎?那為什麼走也不向她說一聲?”

    “皓燃!”守仁驚跳起來。

    皓燃又突然無言,兩人就這麼隔著話筒喘息著,沒有誰再開口。

    直到雙方都誤以為對面已收線,守仁才輕嘆道:“那天的事……是我不對,我不該誤導你。”

    “姜守仁。”皓燃靜靜答覆,“我還當你是朋友,一切就當沒有發生過吧。”

    守仁痛得狠狠閉了閉眼,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皓燃準備視他為無物,至此橫豎分明無從越界。

    一次深呼吸過後,守仁心情極之低落,但還是決定誠實表白:“我做不到……我忘不了你,所以只有選擇逃避,我不想解釋原因,你也不會想聽。”

    一句話堵得皓燃語塞,像被人當面揍了一拳,吶吶地想張口,卻發現自己什麼也講下出來。

    “恕我自私,我沒辦法同你做朋友。”守仁繼續道,“我看你,永遠都是特別的。

    皓燃以為聽了這樣的話,自己應該會毫不猶豫地摔下電話,可他偏偏沒有這樣做,他訝異於自己此刻的平定與溫和,他甚至聽見自己問:“聽說……你下個月要去美國?”必須承認,面對這個男人,即使困擾,卻怎麼也厭惡不起來。

    守仁本來想反詰:你會在乎我的行蹤?可終究不敢大膽。

    “嗯,在行程內。”

    真受不了這樣!他們本可以坐在陽光下坦然相視,為什麼要由話筒擋著,在心底做那無稽的推測,到底是哪裡錯了?愛什麼時候變成了一件如此辛苦的差事?守仁覺得眼眶酸澀,這回真是愛慘了。

    “那——後會有期,你保重。”

    似是訣別了,守仁感覺不出皓燃說出這句話時懷著什麼樣的心情,也不清楚到底有沒有一絲傷感划過他英俊的臉龐,反覆提醒自己不要去奢求那些可望而不可及的事。

    那些明擺著的殘酷現實催人夢醒,最終,命運不會對先付出感情的那個人留情,願賭服輸。

    “皓燃——”還是喊住了他,可卻不知如何表達才平衡,最後只得說一句,“謝謝……”

    【

    第12章

    日子仿佛靜止,自從發現大狗里昂在柵欄內吃著限量牛肉鬱鬱寡歡,花棚里那些艷麗的盆花因為由那名老園丁有搭沒一搭地照料著,已顯得不像以往那樣鮮活朝氣。

    皓燃有時候會獨自坐在花圃里想自己的事,偶爾回頭往花架旁的入口處看一眼,有一種隨時會有人闖進來的錯覺,以前在身後總有雙注視他的眼,直到現在才知道,那眼神中包含的是痴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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