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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忽然晃過來一個人,我不小心撞到了他,我忙著抓人沒有在意,誰知道……那一幕被後面那個混蛋記者拍下來了,他用照片勒索我,為此我只能放掉本來已經抓到的那個殺人犯,萬一他被抓到,他一定會供出我撞了人的!我的……我就全完了!」
宋鵬程的表情猙獰著,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而不自知,些許紅色從他嘴角淌出,這樣的宋鵬程看起來有些嚇人,他的話很快且多,他繼續說著。
「于思秦一直在勒索我,我沒有辦法甩開他,我的前途就那樣被他毀了……我每天晚上都會做夢,每天都會回到那條公路,每天我都會想:要是那天我動手就好了……要是那天我把那兩個人都殺掉,事後找個理由……不就什麼也沒有了麼?
「可是每次的夢都是當時情景的重現,每次醒過來我就多懊惱一分!對那兩個人的厭惡也就多了一分!不過……」
語氣一轉,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宋鵬程臉上的惱怒忽然變成了夢幻般的開心,他居然笑了,「今天……我又回到那一天了,不過這一次……事情的發展是按照我的願望進行的,那兩個人死了,我解脫了……真的……真好……」
看著宋鵬程忽然變得開心的表情,蘇舒臉上浮現一絲不可思議。
不會吧?
這個人……難不成以為自己在做夢?他以為一切都是做夢?可是他為什麼會出現在他的夢境裡?
「好吧,就算是那樣,你為什麼會殺唐秉文?唐秉文聽起來和你沒有什麼聯繫。」換個角度,蘇舒繼續問道。
宋鵬程眼中卻出現一絲疑惑,蘇舒沒有忽略,他身子同時瑟縮了一下--他在害怕。
聽到唐秉文名字的一瞬間,宋鵬程害怕了。
「我沒有殺他。」他的聲音很低,表情也重新恢復了正常,低下的頭慢慢抬起來,宋鵬程正色對蘇舒說:「我沒有殺那個人。相信我,我只是想嫁禍而已,當時我把他從窗戶扔出去了,對於一個想要嫁禍別人的人來說,與其殺掉對方,不如讓對方跑掉。
「他消失得越乾淨,我的嫌疑也就越小,我沒殺他,而且我當時也沒時間殺他。我確信我把他從窗戶扔出去了,那種高度……死不了人。而且……」
忽然想到了什麼,宋鵬程的表情遲疑了一下。
「我剛才看到他了……」他的表情忽然變得很詭異,聲音壓到最低,輕的接近耳語,「剛才……你問我為什麼拉窗簾的時候……那個時候……我看到他啦……」
腦中回放著在門外看到唐秉文的那一幕,宋鵬程的身子僵了僵,「他當時在敲門,非常用力的敲門,我很怕你們會聽見,還好雨很大……
「我當時很緊張,那個傢伙怎麼會回來?他怎麼會又跑回來?我沒敢開門……然後……等我再向門外看去的時候,他就不見了。」
他說完,在自己的回憶里沉浸了一會兒,打了個寒顫之後慢慢抬頭,看到蘇舒的時候,他忽然露出一抹恍然大悟的笑容,「你這個混蛋又在試探我是不是?你為了驗證你那些該死的『在意』,所以和那傢伙聯合起來騙我對不對?
「那個傢伙剛才假裝是你,然後坐在那裡,我以為他是你才開槍,你想把你的罪全部推給我對不對?媽的……你們這些混蛋!全都想勒索我!你們這些狗娘養的混蛋--」
摸著下巴,任由宋鵬程在那裡罵罵咧咧,蘇舒看著窗外很久,像是呆住了。
很久很久,他回過頭,認真的對宋鵬程道:「你確定你沒看錯?你沒騙我?」
「媽的!老子都被你綁住了!老子騙你做什麼?!」宋鵬程卻像給自己看到的事物找到了合理的理由,再也不害怕,只是大吼大叫。
半晌,終於結束了自己的思考,蘇舒低下頭忽然開口:「你聽著,我相信你沒騙我,不過我也沒騙你--那個唐秉文坐在那裡,在你去門口的時候,我忽然發現他的屍體坐在那裡。
「他不是你剛才開槍打死的,他早就死了。」
一句話,不只宋鵬程,連說出這句話本身的蘇舒也忽然僵住。
室內再度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蘇舒忽然從桌上拿起那張名單,然後抓著名單向大門走去。
「喂!你要幹什麼?你想一個人逃麼?喂!」被丟下的宋鵬程大叫起來。
彷佛沒有聽到他的吼叫,蘇舒只是維持一定的步速,走到門口,他開門。
不過並沒有像宋鵬程擔心的獨自離開,他只是點著了一根火柴,然後在對面的門板上看著什麼,接著關上門,又看了看門板;重新回來的蘇舒表情雖然沒什麼變化,然而宋鵬程卻還是感到了郵差忽然的心神不寧。
「喂!你剛才那是幹什麼?」
那傢伙不會做毫無理由的事情,經過剛才的問答,宋鵬程對這一點很肯定,而他現在心事重重,也一定是因為發現了什麼。
發現了什麼不好的東西……
「門板上的號碼是0034。」他忽然開口。
宋鵬程愣了一下。
「那扇門的門板上果然有號碼:0034。」看宋鵬程還是不很明白的樣子,蘇舒繼續補充,「0034是和唐秉文對應的門牌號碼!」
一下子,宋鵬程呆住了。
「這是什麼意思?」心裡慢慢爬了一層毛毛的感覺,宋鵬程感覺自己的心跳慢慢加速起來,可是卻又不明白為什麼。
「說明那個門牌號和人名確實是死亡對照關係。」
一句話,蘇舒看到屋裡的宋鵬程和韋佳音頓時面如死灰--
如果把每一個門牌後面的空間當作一個房間,那樣,掛著0004的冰箱門後面是程旺的「房間」,程旺的屍體藏在冰箱裡;0013的廁所里死去的人是和那個號碼對應的于思秦;然後就是唐秉文。
如果整棟屋子的大門上掛著門牌號的話,是不是說明全部都是「房間」?
唐秉文的屍體確實出現在餐廳里。
就那樣無聲無息的出現,又或者……他根本就是一直在那裡?
這下,連蘇舒都覺得後背有些發涼。他遇上的究竟是怎樣一回兒事?沒有思路!他完全沒有思路!他完全想不透!
可是名單上的人還在陸續死去!
「是你吧!一定是你!」韋佳音卻忽然叫了出來,「那張名單上唯一沒有的就是你的名字!對不對!是你把我們弄進來的,是你把我拉過來的,能猜出那麼多……一定是你!
「我的號碼牌是多少?0002對麼?我……我要離開這裡!」
一直安靜的韋佳音終於大吼了,蘇舒這才發現她一直的安靜不是因為她有些恐慌,而是因為她「太過」恐慌,她一直在害怕!
韋佳音本來就站在離門很近的沙發附近,大概是這段時間一直在屋裡摸熟了方位的緣故,她竟然真的找到了大門闖了出去!臨走前,她還將沙發上昏睡的女人推了下去。
「該死--」向著韋佳音的方向猛跑一步,盯著對方消失的方向許久,蘇舒轉身看到身後被韋佳音推倒的孕婦,蘇舒隨即往回走。
「不會真的是你吧?果然是你!是你裝神弄鬼嚇唬我是不是?我明白了!那份名單壓根就是你弄出來的對不對?」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麼,宋鵬程忽然怪笑起來。
「你居然真的相信那女人說的話!」毫不理會宋鵬程的怪聲,走到沙發前將那孕婦重新抱到沙發上放好,蘇舒心裡也忍不住罵人了。
他的腦中現在很是混亂。
冷靜--冷靜--
深呼吸,他需要冷靜下來,將已知的事情慢慢整理一下……
「……是你在我手背寫字對不對?當時遞那張紙條給我的也是你對不對?」
宋鵬程還在大罵,不過忽然聽到他的話,蘇舒忽然將頭轉向宋鵬程。
「你說我對你做了什麼?」
「在浴室的時候!你不是在我手背上寫字麼?」
「寫字?寫了什麼?」
「你這個混蛋!假裝不知道麼?我知道了……你的試探從那個時候就開始了對不對?你居然問我你在我手背寫了什麼,不就是『你是殺人犯』麼!」
宋鵬程的話越說越快,蘇舒聽得一愣一愣的。
「然後我找你要紙做火折的時候,你又遞給我一張紙,又寫了同樣的話,你裝神弄鬼嚇唬人做什麼!」
等等--
「你說有人曾經在你手背寫字?還給你紙條?」蘇舒忽然想到了什麼,一片漆黑的腦中燃起了微微一道光。
「什麼『有人』!分明就是你做的!」宋鵬程卻沒留意蘇舒的反應,還在大罵。
對啊……他怎麼這麼白痴?
他忽略了很重要的一件事!他怎麼這麼的……
亂七八糟的事情發生的太混亂,他居然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記了。
「是她……」喃喃的,蘇舒猛地抓起那張名單,視線狠狠的盯住了名單最下端的兩個名字。
是女人!
他忽然想起來了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女人的聲音……」嘴裡喃喃著,蘇舒猛地站了起來,他向四處張望著,漫無目的,充滿迷惘。
看著這樣的郵差,宋鵬程一時也不罵了。
「你又在裝神弄鬼了麼?告訴你,我是無神論者,我不吃你那一套!」
「我不是聾子,你不要大嚷大叫。」皺了皺眉,蘇舒蹲下身,蹲到雙眼與宋鵬程平視的水平,他忽然問向男人:「你冷靜一下,回憶……那個時候……在外面的時候,對我們喊那邊有房子的聲音,是不是一個女人的?」
蘇舒格外認真的臉色讓宋鵬程停止了咒罵,他呆了呆,忽然--
「你……你這麼一說還真的……」
「前面有房子!」
大雨之中,有個聲音那樣喊,一開始真的沒有印象了,可是仔細仔細的回想卻忽然想起來……
「對,是個女人喊出那句話的!」
明明是肯定句,可是宋鵬程說得異常躊躇。
那個忽然為眾人指明方向,引領眾人來到這間大屋的人……原來是個女子。
她有計劃的把人引到這裡,然後……
宋鵬程忽然想到,拉自己上樓的人……那雙手細膩的感覺……好像也是女子。
「是那個瞎子!」宋鵬程忽然大叫一聲,「我明白了!是那個瞎子!她是裝的!」
她弄出來那些事情,然後藉口害怕衝出門去。多聰明的主意?
她就那樣逃之夭夭……心裡咒罵著,宋鵬程苦於自己雙臂被縛無法行動,要是能動,他第一個要殺了這個郵差,然後孕婦,最後出去慢慢追那個假瞎子!
可是,蘇舒卻搖了搖頭。
「不是她,那個女人是真的瞎了。她的名字也是我看到的,應該沒有錯。」
「啊?」宋鵬程愣了愣。
「你剛才和我說……樓上浴室有人在你的手背寫字,對麼?」蘇舒的話題卻忽然跑到了另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