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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作者:牛角弓
文案
盛夏是含著金湯勺出生的天之驕子,然而他半生順遂的好運氣,似乎一夕之間就用盡了。
內容標籤:都市情緣 恩怨情仇
作品簡評
富家少爺盛夏被好友與小叔聯手送進了精神病院。一夕之間他的處境從天堂墮入地獄,失去了自由與尊嚴。他所遭受的非人凌辱也令他一夜之間成熟起來。一年之後,他在霍東暉母子的幫助下順利脫困,發誓要為自己和親人報仇雪恨。他曾一度迷失自己,險些陷入了仇恨的漩渦無法自拔,也曾經舉棋不定,難以抉擇。然而最終他還是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義與真正的價值所在。男主的成長一路順遂。他對世界所抱有的天真的善意,在被囚之後,在各種凌虐與傷害之中逐漸消磨殆盡。這也導致了他對報仇這件事顯露出一種矛盾的態度,他既想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又希望自己能夠光明正大,俯仰無愧。作者將這個動搖的尺度把握的恰到好處。作品題材新穎,一個又一個伏筆令人慾罷不能,人物性格的刻畫也十分細膩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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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沙一世界
第1章 夜與晝(一)
盛夏躺在只鋪了一張破竹蓆的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剛入了伏,正是一年之中最悶熱的季節,即便是在山裡,入了夜也依然悶熱的像蒸籠一樣。尤其這間病房只有一扇不足半尺寬的窄窗,開到最大也仍然進不來一絲風。
沒有空調,沒有風扇,甚至連一本可以用來扇扇風的雜誌都沒有。
走廊里又響起了狼嚎似的慘叫,忽高忽低的,和空蕩蕩的走廊里傳來的回聲交織在一起,其中還夾雜著啜泣和含混不清的喃喃低語。這是每個夜晚都會出現的聲音,焦慮又瘋狂,像灰塵一樣浮蕩在夜晚的每一個角落。
盛夏睜著通紅的眼睛,覺得自己像是沉入了一場最深沉絕望的噩夢裡,怎麼都醒不過來。
半個月之前,他還是盛世集團的太子爺,天之驕子,意氣風發。然而現在,他卻像個囚犯一樣,無聲無息的被關在精神病院簡陋骯髒的病房裡,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按住他的手腳,把他拷在床欄上肆意欺辱。他左手的兩根手指就是在一次掙扎中被主治醫師的助手硬生生折斷的。
這個散發著臭氣的病房裡除了死寂的空氣和迴蕩在空氣里的各種嚎叫,就只有四面泛黃的牆壁和粗糙不平的水泥地板。
西嶺精神病院,重症樓。
曾經的盛夏做夢都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被關進這樣的地方。
這間病房除了一張破舊的病床,就只有角落裡被一堵半人高的磚牆隔離出來的簡易衛生間。因為天熱的緣故,病床上除了咯吱作響的床板,就只有一張舊竹蓆。沒有桌椅、沒有行李、甚至沒有一雙最便宜的塑料拖鞋。
盛夏的雙腳經歷了磨破出血、結痂、再磨破的過程,很快長出了一層堅硬的繭子。就像他心裡那一點兒微薄的希望,不斷的經歷著破滅、又重新燃起的折磨人的過程。然而心底一個隱秘的角落,盛夏清楚的知道,他的母親以及她背後的盛世集團應該也出了事了,否者她絕不會放任自己的兒子失蹤這麼長的時間。
可是事情到底糟糕到哪一步呢?
所有的問題又一次在盛夏的輾轉反側之中回到了原點:他要怎麼出去呢?
房門咔噠一聲輕響,從外面緩緩推開。
盛夏本來就醒著,門響的瞬間就反應了過來,一隻手立刻探到竹蓆下面緊緊攥住了他僅有的武器:一支原子筆。這還是幾天前他趁著來給他做檢查的護士不注意偷偷藏起來的。原子筆是普通的塑料外殼,但是筆尖尖細,拿到手裡好歹也算是個帶尖的東西。
房門推開的瞬間,不遠處的病房裡一個男人拖長了聲音哀嚎一聲。悽厲的聲音令盛夏瞬間頭皮發麻。
門口的男人扶著門把手停頓了片刻,待叫聲低沉下去之後,緩步走了進來,悄無聲息的闔上房門。
盛夏閉著眼沒動,心臟卻被緊張與恐懼刺激得劇烈跳動了起來。盛夏攥緊了手裡的原子筆,隱隱覺得這種複雜的感覺里竟然還摻雜著一絲叫不出名字的饑渴感,他的恐懼里蓬勃地跳動著對鮮血的渴望,壓抑的憤怒也因為終於要有機會釋放而倍感躁動。
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躡手躡腳的走到床邊,著迷的看著床上熟睡的人。走廊里的燈光透過房門上窄窄的觀察窗口照進來,盛夏的臉在這種昏蒙的光線里泛著柔潤的光,像一件嬌貴的瓷器。
穿著白大褂的男人伸出手輕輕碰了碰盛夏的臉頰,氣息不自覺的粗重起來。
傳說中這位小公子有一位履歷驚人的母親,四國混血,美貌驚人,娘家背景霸道,她自己又是名校畢業的高材生,嫁入盛家不久就開始幫著丈夫打理家族生意,行事幹練,人稱盛世鐵娘子。丈夫死後更是大權獨攬,手段凌厲的替她兒子把持江山,不但將盛世集團的業務打理得井井有條,更是將跳出來鬧事的旁支都遠遠打發開去。
盛夏的外表完全繼承了他母親的美貌,但他的相貌特徵更偏向於東方人的感覺。皮膚雪白,眼睛和頭髮都是墨似的濃黑——這兩種顏色在他的身上被融合到了極致,給人一種強烈的視覺衝擊,其次才會注意到他英俊迫人的五官。此時此刻,熟睡的青年收斂了白日裡令人難以逼視的鋒銳,顯得柔和而無害。
像一株臨水而生的優雅的植物,伸手就能夠折到。
白大褂舔舔嘴唇,開始急不可耐的解扣子。夏天的衣服本來就少,他的制服裡面也只穿了一件圓領T恤和一條沙灘褲。三下兩下就剝了個乾淨,被他隨手扔在床欄上。
盛夏仍一動不動的躺著,白大褂懷疑他已經醒了。可是那又怎樣?被關在這裡的都是不可能再在人前露臉的“重症精神病患者”,不管前半輩子有多風光,後半輩子也就只能在這個不足十平方的病房裡苟延殘喘了。他們位於這條食物鏈的最底層,得罪了這裡的看守和醫護人員,他們想喝一口乾淨水都沒有。
白大褂伸手在盛夏的臉頰上摸了一把,嘿嘿嘿笑出了聲。
盛夏也從他的笑聲里最終確定了這人到底是誰。這人名叫路永川,白天的時候帶著人來查過房,當時還很和善的跟他做了個自我介紹。
這地方職責明確,按理說他的爪子是伸不到十號樓的。但不巧的是,他們突然搞了一個什麼交流活動,十號樓的主治醫師喬治王被換走了,盛夏覺得這個所謂的交流活動裡面說不定就有路永川的手筆。
重症樓的護士偶爾在巡樓的時候也聊聊院裡的八卦,大概因為病房裡關著的都是與外界完全隔絕的病患,所以他們說話的時候沒什麼避諱。托他們的福,盛夏雖然一直沒有離開過十號樓的這間病房,但是對院裡的幾位名人還是有所耳聞。其中最常被提起的就是這位路永川路醫師。說白了,這就是一個披著人皮的禽獸。他最出名的一點並不是他的醫術,而是他喜歡對手下病人進行沒有底限的性虐。落在他手裡的人,要麼死,要麼生不如死。
盛夏握著原子筆的那隻手不自覺的往前挪了挪。如果之前他只是想用這支筆自保的話,那麼現在,他已經改變了看法。
這個人絕不能活著走出這間病房。否則,不能活著離開的人就變成了他自己。
路永川的手黏糊糊的撫摸著他的臉頰,“五國混血,嗯?我還是頭一次在生活里見到血統這麼複雜的尤物……你知道嗎?你看起來還是更像一個東方人。”
盛夏慢慢睜開眼,長長的睫毛微微翹起,像兩把烏壓壓的小扇子。微弱的燈光照著他的半張臉,卻令他的臉上有了一種如同雕塑般誘人的明暗起伏。
路永川氣息瞬間滾燙起來,微顫的雙手順著他的臉頰滑向他的脖子,他已經迫不及待想看一看這張臉在瀕臨窒息的時候會呈現出怎樣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盛夏攥緊了手裡的原子筆,喘息開始變得困難。他直視著路永川的雙眼,仔細辨認著這雙眼睛裡的神色,然而他越是喘息的艱難,路永川就越是興奮——這個人是一個純粹的虐待狂,只有凌虐才能夠讓他徹底滿足。
當路永川尖利的指甲抓破了盛夏的頸側,並順著那道傷口開始往下撕扯的時候,盛夏不再遲疑,舉起原子筆衝著他的眼窩刺了進去。
時間似乎有一剎那的停滯,緊接著路永川發出了一聲野獸般的慘嚎。
走廊里傳來病人模糊的嚎叫,像是在與他相互呼應。不知是不是被血腥味兒刺激到,病人一邊叫一邊開始大力地拍打病房的門,咣當咣當的撞擊聲令整條走廊都躁動起來。
路永川劇烈的喘息,抖著手後退了兩步,還沒站穩就被盛夏一腳踹翻。
盛夏在跳下床的時候隨手撈了一件路永川扔在床頭的衣服,混亂中不及細看,似乎是他穿在白大褂裡面的T恤。盛夏將手裡的T恤扭了兩下,撲過去緊緊勒住了路永川的脖子。
路永川被這個突然的動作喚回神智,開始拼死掙扎。然而盛夏撲過來的角度極其刁鑽,扭絞在一起的T恤在他頸後收緊的時候,他還用膝蓋死死頂住了路永川的肩膀。
路永川的掙扎慢慢微弱下去。
盛夏使足了全力,絲毫不敢鬆動。他的母親泰莉曾經說過一句話:如果得罪了一個人,那就乾脆往死里得罪。要把他打壓到死,讓他這輩子也沒有機會再回過頭來咬你。盛夏一直把這句話當做人生信條。
一直到確認路永川的頸骨已經折斷,盛夏才緩緩收手。這不是他第一次殺人,幾年前他曾經遭遇過一場綁架,綁匪在拿到贖金之後打算撕票。在警察趕到之前,他徒手擊殺了兩名綁匪。當時他的肩部中了一槍,一條胳膊差點兒廢掉。但情況不同的是,那時的他知道自己只要逃出那間舊倉庫,他就徹底安全了。而現在的情況是,路永川的死只代表他以後不會被這個骯髒的東西折辱,他的生死仍在兩可之間。
盛夏扔掉手裡的T恤,喘著粗氣伸手過去試了試路永川的呼吸。因為用力過度,他的雙手生理性的抖個不停,不過這並不妨礙他確定路永川的死亡。
盛夏嫌惡的讓開了地板上的血跡,靠著牆壁休息了片刻,然後他從地上爬起來,飛快的套上路永川的衣服。他的鞋子比盛夏的鞋碼要小,但現在也只能湊合著穿了。盛夏從白大褂的口罩里掏出帽子和口罩,仔仔細細的把自己偽裝成了出入這所大樓的醫護人員,盛夏從白大褂的口袋裡摸到了一串鑰匙,他幾乎要感激起這個敗類來。要知道,這裡的每一間病房都只能用鑰匙才能打開。而像他這樣的重症病患,壓根是沒有機會摸到鑰匙的。
走廊里的躁動慢慢變得安靜,畢竟瘋子也是需要休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