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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條上潦糙的寫著一個時間和一個電話號碼。時間是在明天中午,電話號碼並不是手機號,而像是固定電話的號碼。盛夏翻過紙條,在背面看到了一個龍飛鳳舞的“趙”字。
盛夏的呼吸微微一窒。
這個趙字讓他想起了一個人,這個人叫趙思年,是泰莉的一助。盛夏當初離開療養院之後,也曾經想方設法找過這個人,卻始終沒有他的消息。後來他們在泰莉辦公室的監控錄像中也沒有看到這個人,盛夏一直猜測這個人會不會在泰莉出事之前就已經遇害了。
但是現在,手裡的這張紙條卻讓他有了另外的想法。
盛夏抬頭對司機說:“老黃,開快點兒。”
老黃答應一聲。車子提速,飛快的駛向了盛夏的公寓。
第66章 靜海(三)
盛夏一到家就直奔書房,在書櫃裡挑挑揀揀找出一本舊的文件夾,翻開來找到簽字頁,拿著紙條上的“趙”字和簽字頁下方的“趙思年”三個字來回比對,越看越覺得這是出自同一個人的筆跡。
盛夏印象中的趙思年是一個很精明幹練的男人,泰莉或許跟陳婉芳在一起的時間要多一些,但是比較重要的事情她還是會交給趙思年去做。不誇張的說,這個人應該是除了丈夫兒子之外,泰莉最信任的人。趙思年的重要性盛河川自然不會不知道,所以盛夏才會有之前那樣的猜測。但現在的情況來看,這人雖然逃過一劫,但處境似乎不大妙。以後要怎麼安排這個人,對盛夏來說仍是個問題。
盛河川當年對盛夏下手太過突然,令人猝不及防。在那種情況下,泰莉首先要做的事毫無疑問是營救自己的兒子。作為她最信任的臂膀,趙思年肯定會被安排去調查這件事。緊接著泰莉就出了事。無論趙思年是否查到什麼,以他受泰莉信任的程度來看,盛河川都不會放過他,這是肯定的。但若說連續幾年如一日的追捕這個人,盛夏心想,除非趙思年查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會是什麼呢?
盛夏翻來覆去的看著手裡的便簽紙,心裡迫不及待的等著明日的到來。
轉天中午十二點,盛夏靠在辦公室的窗口,略有些忐忑的撥通了便簽紙上的電話號碼,聽筒里嘟嘟響了兩聲,電話被人接了起來。
“你好。”盛夏忽然有些緊張,“我是盛夏。你是……田心哥嗎?”
電話另一端的人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是我。”
田心哥是當年盛夏給趙思年起的外號,因為趙思年比泰莉年紀小,又對她抱有一種特別的崇拜心理,所以一站到泰莉面前,他就會顯得很拘束,特別聽話,簡直乖得不行。盛夏那個時候總是打趣他,說他活像個甜心寶寶。
“趙哥,”盛夏心頭激跳,“你這些年……我以為……”
趙思年的聲音似乎哽咽了一下,“我也以為不會再有機會見到你了。”
“你現在在哪裡?”盛夏現在最關心的就是這個問題,“安全嗎?”
“我不確定。”趙思年沉默了一霎,“我有話要跟你說。但是……”
盛夏猜到他在顧忌什麼,忙說:“你在哪裡,我現在過去接你。”
“不,”趙思年的聲音頓時緊張起來,“現在不行,你不要過來。”
“那這樣吧,”盛夏望著窗外陰沉沉的天空,竭力讓自己保持冷靜,“我自己不露面,我讓信得過的人去接你。還是昨天那個時間,還是菜市場門口,還是昨天哪輛車。你自己上車。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來安排。”
趙思年遲疑。
盛夏輕聲嘆氣,“田心哥,不管發生什麼事,躲避不是辦法。”
“我知道。”趙思年沉思了一下,“我要跟你說的事在電話里說也並不安全……就按你說的辦吧。”
盛夏鬆了口氣。他可不希望從趙思年這裡聽到幾句沒頭沒腦的話,然後就再也找不到這人了。那可比從沒碰見趙思年還要麻煩。
當然,他眼下的麻煩還不止這一樁。首要的麻煩就是盧培的生日聚會。
盛夏的座駕駛入“靜海”的停車場時,接到了凱文打來的電話,說他已經接到了趙思年,他說趙思年的精神狀態不是很穩,有些驚悸過度的表現,迫不得已他給趙思年打了一針鎮定劑。現在人已經睡著了。
盛夏皺眉,有些不確定趙思年所說的“不安全”會不會只是他自己的緊張過度。
“小夏,”凱文說:“我之前在查於光偉的時候,發現他們似乎在找什麼人。你說,他們在找的會不會就是這個趙思年?”
盛夏搖搖頭,“等他醒來再說吧。”
“好吧,”凱文說:“我會看著他。也會看著你的。小外甥,你要知道,入侵‘靜海’的監控系統對我來說可是小毛毛哦。”
盛夏被他怪腔怪調的話逗笑了,“好吧,那你可要好好保護我。”
“這是當然。”凱文一本正經的說:“放心去吧。”
盛夏掛了電話,轉過頭叮囑嚴橋,“等下如果遇到盛河川,儘量不要跟他發生正面衝突。”
嚴橋點點頭。他以前也跟著盛河川參加過一些社交活動,酒量也不錯。唯一的缺點就是不如丁浩成那麼圓滑世故,這一點曾經被盛河川嫌棄,如今卻被新的老闆看重。嚴橋有時候想想,自己都覺得有些唏噓。
“靜海”已經開始營業了,一樓的大廳里都是散客,表演台上有人在彈琴,氣氛還是很不錯的。盛夏帶著嚴橋走進“靜海”,跟著引路的服務生搭專用電梯直達頂樓。
他們到的不算早,已經有不少客人先到了,三三兩兩的圍聚在一起聊天。盛夏跟幾個熟人打了招呼,就帶著嚴橋到一邊躲清閒去了。他跟盧培這一夥兒人沒有太密切的商業往來,更談不上什麼私交,來這裡不過就是為了彼此的面子,倒也不用表現的太熱絡。
盛夏對冷餐沒什麼興趣,來之前也拉著嚴橋吃過晚飯,這會兒兩個人各自端了一杯酒,靠在窗邊不顯眼的地方聊天。盛夏趁機把到場的客人跟嚴橋做一個詳細的點評。這個嚴橋哪裡都好,就是為人處世方面不大懂得變通,多讓他知道一些台前幕後的隱情也是有好處的。
年紀小的時候,一根筋還可以說性格直率,要是年紀大了依然一根筋,那就成了局限自己發展的束縛了。
不多時,盧培的出現打斷了兩個人的現場教學。因為是私人性質的聚會,盧培的穿衣打扮顯得十分隨性,襯衣的顏色是很淺的橘粉色。雖然看外表盧培也算是個風度瀟灑的帥哥,但盛夏還是覺得這個人給他的印象就是不大正經。
“小夏,”盧培滿臉笑容的迎了過來,“我就知道你會來。”說著還衝他眨了眨眼,看得出他心裡很是高興。
盛夏不好在這種場合潑人冷水,笑著點了點頭,取出準備好的禮物遞過去,“生日快樂,盧少。”
盧培伸手接過,很仔細的看了看,笑著說:“小夏的眼光真不錯,我很喜歡。”
盛夏敷衍的笑笑,“喜歡就好。”
盧培大概覺得嚴橋站在一邊有些礙眼,但是看在盛夏的面子上也不好說什麼,只能儘量無視他的存在。他攬住盛夏的肩膀,很是親昵的說:“我給你介紹兩個朋友吧。那邊的高個子,看到了嗎?是京城秦家的人。”
盛夏之前就看見了跟盧培說話的陌生人,這人與盧培年歲相仿,相貌不俗,只是眉眼之間帶著一股倨傲的神氣,讓人覺得難以親近。盛夏沒見過他,但是京城秦家還是聽說過的。秦家不算什麼大家族,但秦家先後出了幾個實權派,如今正是節節高升的時候。只怕盧家在他們面前也要後退兩步。如果這位秦少就是出自這個牛掰的秦家,那他目下無塵倒是不顯得很奇怪了。
“還是算了,”盛夏婉拒,“今天過來是純休息的,不想談生意。”
盧培看了他一會兒,瞭然的笑道:“秦築這人也就是看著不好接近,性格其實還不錯。他家裡早年是做紡織業的,到他父親這一輩開始轉行做地產。”
盛夏敏銳的從他的話里聽出了一點兒別的意思,“盧少對地產有興趣?”
盧培想了想,笑著說:“這話要怎麼說呢,有興趣自然是有興趣。但是之前沒那個條件。所以……”他攤手,做了個無奈的表情,“其實很多人跟我說地產的黃金時期已經過去了,讓我別輕易試水。”
盛夏附和,“我也聽過這種說法。”
盧培晃了晃手裡的酒杯,“不過機會總是需要人去發現的。如果有合適的機會,也未必就沒有賺頭。有消息的話,回頭我悄悄告訴你。”
盛夏其實對房地產什麼的不是很感興趣,見他主動示好便含糊的應了一句,“那我先謝謝盧少了。只怕我手裡沒那麼多閒錢,之前‘盛世’拆分……你大概也聽說了。”
盧培臉上露出一副明白明白的表情,還體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的時候,沒機會也能人為的製造機會。”
盛夏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心裡嘀咕這人為製造機會又是個什麼意思?他想起股市里那些躲在背後操縱市場的莊家,再想想組團去二線城市炒房的地產商,總有一種他們沒打好主意的感覺。
盧培像是猜到他在想什麼,一隻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壓低聲音很是親昵的說了句,“有錢大家一起賺。我跟你透個實底,現在我們正攢隊友呢。你要是有興趣,到時候跟一股吧。”
盛夏心裡一動,“要攢多少隊友?”
盧培笑而不語。
盛夏明白了,盧培大概是想跟那位秦少合作一單大生意。但他們是真的想集資一起發財,還是有什麼別的打算,盛夏覺得還真不好說。
“考慮一下。”盧培又在他肩上不輕不重的拍了兩下,壓低了聲音說:“我知道你對別的生意興趣不大,不過賺錢麼,誰會嫌錢多?”
這種傳銷一樣的語氣。
不知道是不是盛夏本來就多疑,聽他這樣說,心裡反而警惕了起來,“你現在攢了多少隊友了?”
盧培大概是想給他多一點兒信心,十分自得的揚了揚下巴,“吶,你看見的這些人,差不多都有份兒吧。”
盛夏的視線掃過去,在宴會廳的某一個角落停頓了一下,微微挑眉,“真沒想到,盛河川也對房地產感興趣。”
盧培瞟了一眼正在跟劉長春聊天的盛河川,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嗯,你考慮考慮吧。”
盛夏在最初的詫異過後,又覺得盛河川會對盧培的提議動心也正常,他離開“盛世”之後,雖然手裡有錢,但總歸是有些勢單力薄了,累積財富對他來說恐怕是當務之急的一件事。而盧培顯然是搞投機生意的老手,估計賺錢的理念跟盛河川是很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