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頁

　　  “看你還病著的份上，這次就放過你。”顧景燦趴在林至川身上輕笑，“下次要乖一點，哥哥再疼你。”

　　  林至川氣若遊絲，“謝謝你啊。”

　　  顧景燦抿抿嘴，把自己埋進枕頭裡。

　　  要死了，看這人斜眼橫他都覺得媚。

　　  林至川推顧景燦下去，顧景燦也沒真壓住他，好歹還記得他是個病號，林至川一推，他就翻回了原來的位置。

　　  “不是在談霍雲真嗎，怎麼又歪了?”林至川側臉看著顧景燦，“霍雲真好像知道我會酒精過敏啊，他怎麼知道的?”

　　  顧景燦斟酌著話語，“你之前說有次很嚴重的過敏，還記得是怎麼回事嗎?”

　　  林至川碰碰他的腦袋，輕聲說道，“記得，怎麼會不記得呢。我那次心裡煩，在一個路邊攤坐著啃雞爪呢，旁邊的人非常沒品地想要群毆一個小不點，我嫌吵就出手了。”

　　  霍雲真箇子一直不高，在林至川面前確實能稱得上小不點。  

　　  “我那時候吧，中二又傻逼，覺得整個世界都欠我的，活得好沒意思。然後那次鬼使神差地，就想乾脆喝死自己算了，活著太他媽累了。”

　　  顧景燦抱緊了林至川，一下又一下輕拍他的後背。林至川窩在他的懷裡，鼻尖都是他喜歡的味道，乾燥的肥皂味讓他心安。

　　  “醒過來的時候，我就看見宋柯拼命地哭，宋姨都要哭暈過去了。然後我忽然就不想再這樣下去，我覺得不能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再這麼渾渾噩噩下去，我這一生究竟算什麼呢?”

　　  顧景燦看著他眼睛，認真地回答，“你是對的，至川。”

　　  林至川笑嘻嘻地握住他的手，“我現在最開心，顧景燦。”

　　  “嗯，以後會更好的。”

　　  林至川想了想，忽然頓悟了，“霍雲真不會就是當年那個矮子吧，我去，這麼巧!”

　　  霍雲真說過，他們三年前就認識了，時間對的上，他還知道自己酒精過敏，剛剛看見他拿著啤酒罐眼神都是驚恐的。而且林至川一直覺得霍雲真怕他，現在也能理解了。任誰把別人害得在鬼門關走了一回，都會愧疚的。  

　　  “霍雲真不用這樣啊，其實跟他沒什麼關係，我自己要逞英雄攔下來的，我不攔霍雲真也不過就是挨一頓打而已，真要追究起來，我的隨機作死還嚇到他了吧。”

　　  從最終結果來說這倒也沒錯，霍雲真三年都沒走出來，還牽扯出別的麻煩來。

　　  嘖，麻煩精。

　　  “待會兒跟他解釋一下，我看他還是很介意當年的事。”

　　  林至川點點頭，“行，我之前問他他都不肯說出來，可能以為我會弄死他吧，我是那種借題發揮之後，還要遷怒於人的廢物嗎?他怎麼會對我有這樣的誤解。”

　　  顧景燦嘆氣，“他當年沒敢在醫院待太久，他媽媽來了之後他就嚇跑了。所以他覺得自己是個逃兵，把你一個人丟在醫院裡。”

　　  “嘖，什麼亂七八糟的，他留在醫院也沒用啊，給我祈福嗎?”

　　  顧景燦不跟他胡攪蠻纏，等這事消停了，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吧。

　　  “再睡一會兒吧，身上還有些發熱。”  

　　  林至川這會兒覺得累了，沒有什麼精神跟顧景燦聊他家發生了什麼事，剛緩下呼吸，周公就來找他了，只是他還放心不下身邊的人。

　　  “顧景燦，你還有我......”

　　  顧景燦心顫抖了一下，好像被人好好地捧在手心裡安慰著。

　　  “我知道，睡吧。”

　　  醫院大廳里空蕩蕩的，一排排座椅有些破舊，緊閉的窗口黑黢黢，霍雲真靠在牆上，眼神失焦地盯著前方。他也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反正不想回去。宋柯來了之後的場面，他不適合在。宋柯不在了，他也是個礙事的。

　　  林至川醒了之後，他就走吧。

　　  “這裡不可以抽菸。”

　　  霍雲真遲緩地看向一邊，走道深處一位穿白大褂的醫生走了過來，拿走了他嘴裡的煙，扔進了垃圾桶，儘管那是一根根本沒點燃的煙。

　　  “我沒抽，你幹嘛給我扔了。”

　　  醫生還很年輕，聽他不客氣的話也不惱，“很晚了，你在這裡幹什麼?”  

　　  霍雲真皺眉看著他，認出這張臉了，“是你。”

　　  給林至川治療的醫生，年輕的過分，清秀的眉眼間還沒有褪去學生氣，應該是剛畢業沒多久的大學生或者實習生。

　　  醫生彎腰看他，眼神里有些笑意，“醫生也是有名字的，知道我叫什麼嗎?”

　　  霍雲真簡直莫名其妙，他為什麼要知道醫生叫什麼。

　　  “所以，你叫什麼?”算了，林至川的醫生還是要記一下的。

　　  醫生沒有回答，而是從口袋裡掏出本子和原子筆，刷刷寫了什麼，然後撕下那一頁紙，遞給霍雲真，轉身就走。

　　  “喂，你這是幹什麼?”

　　  醫生半轉過身體，有些細長的單眼皮微微上挑，看起來有些輕佻的意味。

　　  “我說了，醫生也是有名字的。”

　　  霍雲真愣了一下，然後低頭看那張紙。

　　  “殷嵐起?”

　　  殷嵐起插在口袋裡的手抽出來揮了揮，“別再忘記了，霍雲真。哦，想起什麼的話，可以給我打電話，沒想起來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