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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色平靜地接過那幾張紙鈔,放入上衣口袋裡。摸出口袋裡的手機,“我可以幫你打給他。”
粟息說完,從通訊錄里找出鍾情的號碼,將手機遞給聶靖澤。
聶靖澤面色淡漠地接過來,垂眸掃一眼掌心中的舊手機,只一眼便認出來這是大三那年粟息買的品牌最新款。三年下來,當年的最新款早已被淘汰,手機看起來老舊而厚重,背面甚至已經開始掉漆。
指腹在屏幕上按過幾下,聶靖澤將手機覆上耳側。數秒以後,男人放下手來,嗓音淡淡地開口:“沒有打通。”
對方說完,又在手機按過幾下,再度播出一通電話。
這一次,電話被接通了。
鍾情迷迷糊糊的聲音傳出來:“息息。”
聶靖澤打斷他的話,“給你十分鐘的時間起床,從你的出租房裡下來。”
鍾情聞言睡眼一睜,睡意消散得乾乾淨淨,磕磕絆絆地喊:“聶、聶少……”
一陣忙音傳來,電話已經被掛掉。對方連等他回答的耐心都沒有。
聶靖澤掛掉電話,退出手機的撥號界面。三年以前被粟息設置成桌面整日對著看的自己的照片,如今早已被其他的圖片所取代。他收回目光,將手機丟還給粟息。卻不知怎麼的,心中有些不愉。
他壓過心底的異樣情緒,不再看粟息任何一眼,轉身坐回車內去等人。
粟息握著手機,指腹無意識地從機身上對方手掌觸摸過的地方摩挲而過,垂著眼眸轉身離開。
聶靖澤的視線始終落在後視鏡上。直到粟息的背影消失在後視鏡里,他才收回目光,伸手拿過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機,指紋解鎖跳過鎖屏。乾乾淨淨的桌面上,未接來電的提醒躍入眼底。
帶著滿身菜市場裡的味道回來時,停在單元樓前的黑色越野已經離開。粟息回到出租房裡,重複以往休假時千篇一律而乏味無趣的安排,先打掃衛生,再做午飯。吃完午飯洗好碗,坐在表皮布滿裂痕的老沙發上看一遍又一遍重播的電視節目。在吵鬧喧囂的節目背景音里,縮在長度不足身高的沙發里漸漸入睡。
唯有一點不同的是,這一次沒能睡到自然醒。
接連不斷的簡訊提示音將他從光影交錯的夢裡拉出來,粟息睜開眼睛,視線落在光線昏暗的空氣里停頓一秒,起初以為是一覺睡到了晚上。摸出壓在身下的手機,看清楚屏幕上的時間時,才反應過來,不過是出租房裡採光不好,下午的陽光照不進來。
他垂頭點開未讀簡訊。
鍾情一連發來數條消息,說喝多了酒,希望粟息能過去接他。
粟息從沙發上坐起來,活動一下泛起輕微麻意的手臂,沒有回覆簡訊,直接撥了電話過去。
電話甫一進入等待對方接聽的狀態,就被人從那頭掐掉。
粟息欲再打時,又收到了一條新的簡訊。
他點開簡訊內容,上面只有一行酒吧的地址。
粟息微微一頓,最終還是站起身來,拿過放在茶几上的鑰匙,關掉畫質模糊音質粗糙的電視機,朝門口走去。
第十七章
白天不營業的酒吧被出手闊綽的富家子弟包下場來。
沈隋神情散漫地站在吧檯里挑玻璃酒杯,聶靖澤坐在吧檯前看籃球賽。
鍾情沉默地坐在聶靖澤身側的座位上,大氣都不敢出。
沈隋將色澤艷麗的雞尾酒推到聶靖澤手邊,語調懶洋洋地道:“品品。你出國這兩年,我專門找調酒師學了這個。”
聶靖澤接過那杯酒,卻沒有遞到唇邊,反而轉手給了鍾情。
沈隋眉毛挑得極高,一副不認識他的驚詫模樣,“你就是這麼糟蹋我的心血的?”
聶靖澤不欲搭理他,轉頭掃一眼神色懵然的鐘情,“喝掉它。”
接收到來自沈隋的怒目而視,鍾情戰戰兢兢地抬頭,“我、我晚上還要上班……”
聶靖澤這才看向沈隋,“那家會所的老闆你認識?”
沈隋稍顯不快地冷哼一聲,抬手招過在舞台上調試吉他的富家少爺,“他哥的產業。”
這兩年來沈聶兩家在圈內地位升得極快,富家少爺朝兩人笑了笑,好脾氣地問:“怎麼了?”
聶靖澤修長的指節虛指了指鍾情的位置,擰眉不耐道:“幫他請個假。”
富家少爺爽快地應下來,離開前倒是多看了一眼鍾情的臉,眼中褪去不少輕視和不屑,有些對他另眼相看。
聶靖澤冷淡地轉過臉來看鐘情。
鍾情騎虎難下,只能硬著頭皮將杯中的酒一口灌下。
“你可真夠猛的。”沈隋見狀笑得輕佻,“待會兒可別想著能豎著走出酒吧大門了。”
鍾情紅了一張臉,被酒里勁頭給憋的。
聶靖澤沒有看他。
然而等上大半會兒,卻還見鍾情穩穩地坐在高腳凳上,臉紅紅的,眼神卻一片清明。
沈隋朝他揚揚下巴,不悅地試探:“一加一等於幾啊?”
鍾情聞言一愣,“等於二?”
沈隋冷下臉來,轉身去拿調酒器。他覺得,自己被挑釁了。數分鐘以後,他將第二杯色調灰濛濛的酒放在鍾情面前,抬起眼皮看他,“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