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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隋在電話那頭稀奇問:“你那車沒開多久吧?”
聶靖澤拿了號碼,並未多做解釋,直接打電話讓店內的人過來將車開走,下午回聶家車庫中取了另一輛奧迪來開,很快就將那晚醉酒的事拋在腦後。
兩天以後,他的私人郵箱裡收到了一封自帝都大學發出,最後送往屆畢業校友收信箱中的百年校慶邀請函。
第二十八章
粟息當年沒有畢業,學校里自然不會留存有關於他的結業信息。他沒有收到帝都大學發出的邀請函,卻收到了一封發自於大學班長的郵件。
如果不是他心血來潮登入廢棄已久的舊郵箱。
郵件內容很簡單,大學畢業同班同學天南海北紮根於不同城市,如今正好藉由母校百年校慶的機會,向所有人發起一次聚會。
郵件的末尾,班長言辭懇切地表達,希望他能來。
粟息關掉郵件,順手註銷了郵箱帳號。
當初退學時換掉手機號碼,無非是不想再與從前人際圈中的任何人有所聯繫,如今更是沒有去赴約同學會的打算。只是唯獨令他意外的是,當年讀書時他與班長几乎毫無往來,對方卻給他發來邀請的郵件。
粟息稍有詫異,卻沒作多想。
他的新鑰匙仍舊沒有配好,數天前去菜市場時,卻沒有在雜貨鋪旁看見配鑰匙的小攤。這幾日兩人出門上班,都是由鍾情將鑰匙藏在樓道中的消防栓箱裡。晚上粟息回來時,再去消防栓箱裡拿。
隔天清晨,粟息提早起了床。他吃完早餐,拿著鞋柜上的鑰匙出門去配鑰匙。下樓時餘光瞥見單元樓前停了輛銀色的奧迪,他目光都不曾偏過去一分。
坐在車內的人卻無緣無故按起喇叭來。
粟息聞聲回頭,見一身休閒裝的聶靖澤開門下車,踩著落地的陽光徑直朝他走來。
驟然回憶起那天晚上在車裡的畫面,他面上一怔。直至人走至跟前時,才回過神來,面上笑得疏淡,連帶著省略掉了綴在話頭的稱謂,“找鍾情嗎?”
聶靖澤垂眸打量他片刻,才冷淡道:“我找你。”
粟息稍稍一頓,誤以為對方是過來還鑰匙,便伸出一隻手來,掌心朝上攤開在對方眼前,“給我吧。”
聶靖澤一眼掃過,卻皺起眉來,“給你什麼?”
粟息心中微微詫異,視線仔細地看過他臉上不似作偽的神色,這才意識到,對方是不記得了。他心中有些神思不屬,更多的是啼笑皆非。最後將目光轉向聶靖澤身後那輛銀色的車。
車換掉了,鑰匙大概是找不回來了。
“沒什麼。”他搖了搖頭,徹底打消心中念頭,“聶先生找我有事?”
聶靖澤面上神色一頓,沒有接話。
粟息摸不准他是忘了理由,還是故意為之。他微微側身,“如果沒什麼事,還麻煩聶先生讓一讓,我還有點事。”
聶靖澤聞言神色微沉,卻還是給他讓出路來。
粟息出了院子,朝菜市場的方向走。繞過路邊拐角鏡時,卻發現聶靖澤不近不遠地綴在身後,面上神情看不清晰。
他踏入菜市場,踩著滿地泥濘積水,在濃稠的腥味和嘈雜的人聲里轉過頭來,“如果沒有什麼事,聶先生還是回去吧。這種地方,你不會想要來的。”
聶靖澤嗤笑一聲,停在他面前,“既然你能來,為什麼我不能來?”
粟息不再多說,抬腳繞過地面淌過的血水,朝深處走去。
聶靖澤神色微冷,一秒以後,不緊不慢地跟了過去。
路過賣牛蛙的菜攤時,老闆蹲在地面的砧板旁殺牛蛙。手起手落間血水濺至半空中,落在粟息的鞋子上。粟息垂眸看一眼腳上舊得發黃的運動鞋,沒有太過在意。
聶靖澤看在眼裡,只覺得心中不適,上前一步叫住他,從口袋裡拿出紙巾砸入他懷中,沉聲囑咐道:“把鞋擦乾淨。”
“你覺得受不了嗎?菜市場就是這樣的地方。”粟息沉默片刻,將紙巾還給他,“它不是你家附近的進口超市。”
聶靖澤沒有說話,卻打開那包紙巾抽出一張紙來。欲要彎腰蹲下時,他聽見粟息說:“更何況我的鞋子又破又舊,也比不得聶先生腳上穿的鞋。”
聶靖澤微微一頓,似是回過神來般,將那張紙塞給粟息,也不去看他到底有沒有擦鞋,便移開了視線。
他望向身側掛滿肥肉排骨的豬肉攤,眼中俱是心不在焉,心中只餘下一件事情。
他剛剛在想什麼?竟然想去給粟息擦鞋子。
聶靖澤斂眸思考,而後神色怔怔。
他剛剛……大概什麼也沒想。只是單單覺得,粟息鞋子上的污垢看上去有些礙眼。
配鑰匙師傅終於出攤了。
粟息將手中的鑰匙遞給老師傅,握著手機去找貼在攤上的微信收款碼。聶靖澤站在幾步以外,看那師傅將鑰匙按入取模器內,又意興闌珊地將目光挪開。
就連聶靖澤自己都覺得,他這一趟是來得莫名。
清晨起床沖澡時,對著素白的瓷磚想起粟息的臉來。洗完澡出來心血來潮,撈了鞋柜上的車鑰匙就往地下車庫裡走。將車停在出租房樓下時,只想著他換了新車,即便粟息走過,也不會認出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