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聶靖澤陰沉的眉眼闖入視線中。
對方身形筆直地站在拐角口,冷冰冰地望向幾步外的粟息。
第十八章
聶靖澤擰眉看向沈隋,“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沈隋聞言轉向粟息。
粟息開口道:“鍾情喝醉了,我來接他。”
聶靖澤仍舊連眼神都不給他,“鍾情喝醉了,我會送他回去。”
站在兩人中間莫名充當起傳話筒來的沈隋,繼續朝粟息微挑眉尖。
粟息舉起手中的手機,眉眼平常,“他給我發簡訊,讓我過來接他。”
聶靖澤沒有說話,轉身朝酒吧內走去。
粟息抬腳便跟上去。
留下沈隋立在原地垂眸不動,心中琢磨起粟息和鍾情的關係來。
聶靖澤前腳踏入,粟息後腳便跟了進來。陌生面孔的出現,讓酒吧內其他人不約而同地投來視線。說來到也巧,眾人雖也知曉兩年前一夜潦倒的粟家,卻是除了聶靖澤和沈隋以外,在場的人竟然無一見過當年的粟家少爺。
更別提近年來才被接回主宅的那位富家少爺。
富家少爺名為秦礫,他目光在粟息面上滯留數秒,人便情不自禁地抱著吉他從舞台上蹲身跳下,“聶少,這位又是誰?”
聶靖澤眼皮都不抬一下,“不是誰。”
秦礫指尖無意識地撥了撥吉他的弦,沒有再說話。
粟息越過聶靖澤,走到鍾情身側去拍他的臉。
尚在睡夢中的鐘情嘟噥一聲,將臉轉到另一側去。
心有疑惑的沈隋停在抱臂冷眼旁觀的聶靖澤身側,終於也隱約猜測出來,聶靖澤找上鍾情多半是和粟息有關係。他抬手輕托下巴,“既然人都來了,不如請他喝幾杯再讓他走?”
聶靖澤沒有說話,如同默許。
沈隋將目光從對方臉上收回,倒是回想起一樁舊事來。
大二那年聶靖澤和粟息尚未在一起時,沈隋曾經約了聶靖澤寒假裡出國去看籃球賽。哪知後來學校臨放寒假時,粟息心血來潮,讓聶靖澤陪他去南方的海邊城市度假。當時沈隋和聶靖澤在酒吧里,粟息找過來,開口就是索要聶靖澤的身份證號碼。
沈隋意圖跟他講理,道凡事也要講個先來後到。更何況寒假整整一個月,粟息也不是非得踩著他和聶靖澤約好的時間點來和他搶。
粟息卻不將他放在眼裡,叫了一桌酒上來,指著整齊擺放的酒瓶對他說:“你把桌上的酒都喝完,我就改時間。”
沈隋那時酒量不算好,卻也撐著一肚子氣,抓起桌上酒瓶往嘴巴里灌。灌到一半時,手中的酒瓶被聶靖澤壓著怒意抽走,籃球賽的事也就此作罷。
當年粟息讓他和聶靖澤不痛快,如今他也能讓對方嘗嘗不痛快的滋味。
沈隋邁步上前,伸手按住醉得迷糊卻仍舊試圖從高腳凳上起身的鐘情,朝角落裡的服務生打了個手勢,看向站在鍾情另一側的粟息,“兩年沒見,不如留下敘敘舊再走?”
粟息心中瞭然,明白自己走不了了。
他和沈隋從來都無舊可敘。當年聶靖澤身邊最好的朋友就是沈隋,所以他看不慣沈隋。而聶靖澤不喜歡他,沈隋作為對方的朋友,自然也不會喜歡他。粟息將手從鍾情肩頭放下來,面上並無半點憤怒和不滿,心中只覺得,從前過習慣了粟松青對他有求必應的生活,終究是要吃苦頭的。
服務生送酒上來,酒瓶從吧檯的這一端擺到另一端。
“喝吧。”沈隋一條手臂撐在吧檯邊沿,下巴微微抬起,“天還沒有黑,喝完再走也不遲。”
粟息伸手握住酒瓶的瓶身,如沈隋當年那樣直接將瓶口抵在唇邊,仰頭往喉嚨里灌。喉結隨著吞咽的動作上下滾動,酒液從嘴邊溢出來,順著下顎和脖子往鎖骨上流。粟息放下空空如也的酒瓶,手背從下巴上輕擦而過,側頭對上聶靖澤情緒不明的目光。
他的酒量其實很好。
他家有很大的酒櫃,裡面擺著粟松青多年以來的藏酒。粟息心知酒櫃是粟松青的心頭好,小時候粟松青忙於工作不回家時,粟息會偷拿對方酒櫃裡的酒喝。
然而沒有人知道他的酒量好,就連同床共枕兩年的聶靖澤也不知道。他那時候經常假借醉酒和聶靖澤親近,久而久之,就連粟息也差點被自己的偽裝蒙蔽過去,誤以為自己是三杯倒的酒量。
這樣潛意識的誤會一直持續到他拿著高中畢業證四處找工作,在第一份酒吧的工作中被客人用強行灌酒的行為來刁難時。
他看著立於幾步外的聶靖澤,緩而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如今神色疏離置身事外的聶靖澤,仿佛與數年前酒吧里雲淡風輕瞥向沈隋的自己重疊在一起。粟息收回視線,餘光落在地面微頓了頓,伸手去拿第二瓶酒。
第三瓶。
直到第四瓶。
瓶口輕輕抵住下嘴唇,粟息仰起脖頸,兩頰泛紅,下顎線條繃緊。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從斜里伸進來,將酒瓶從他的掌心裡抽出來。聶靖澤嘗一口酒,眸色發冷地掃向送酒的服務生,“什麼度數的酒,也敢送上來。到底是喝茶,還是喝酒?”
服務生戰戰兢兢地垂著頭,不敢說話。
聶靖澤收回目光,將手中的酒瓶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