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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掃向坐在地上的鐘情,不去扶喝醉的人,為什麼要來扶他?
走神一秒,粟息肩膀微動,想要抽出手臂來。
聶靖澤不但沒有鬆開他,反而托在他腋下的力度更緊一分。對方毫無溫度的聲音乘晚風而來,冷言冷語地試探他:“看見星星了嗎?”
粟息神色怔忪,才想起來他到時,鍾情睡倒在吧檯上,手邊只有一隻空掉的酒杯。他喝得比鍾情多。
談戀愛時,聶靖澤在他面前多是不耐敷衍,極少拿正眼看他。粟息頻繁地當著他的面喝酒,樂此不疲地在他面前裝醉,借著滿身的酒精味伸手去捧他的臉,笑容滿面地對他說:“你看我,我的眼睛裡有星星。”
等到對方真的轉臉看過來時,他便飛快湊過去咬聶靖澤的嘴唇,和他接吻。
不去扶鍾情,反而來扶他。原來是以為,他也喝醉了嗎?
第二十章
只是如今他再也覥不下臉來去做出向對方索吻那樣的事來。
冷不丁想起當年裝醉那樁事來,他面上仍是有一瞬的默然。倒是一時想不起來,此時是要順勢裝醉,還是要若無其事地轉身才好。
沉默的光景有些久,聶靖澤雙手從他的腋下抽回,將他的臉掰過來仔細查看。
餘光觸及對方眼中的審視時,粟息微微一頓,半闔著眼眸歪過頭沉默不語。
謊言被拆穿的瞬間並不好受,他選擇了繼續撒謊。
聶靖澤捏著他的下巴,將他的臉抬起來,目光一寸一寸地從他微垂的眼皮上挪過。
頂著對方的目光翹起唇角,粟息低聲喃喃:“星星……星星在水裡啊。”
兩人隔得極近,他說話時,還能聞到近在咫尺的濃濃酒氣。聶靖澤鬆開面前喝醉的人,伸手去拎仍舊坐在地上的鐘情。
酒吧里的服務生將聶靖澤的車開到路邊,打開車門下來時,瞧見路邊喝醉的兩個人,又見聶靖澤一隻手拎在鍾情衣領上,動作利落地走過去扶粟息。
聶靖澤開口叫住他,鬆開鍾情的衣領,將人推給他。轉身去抓粟息的手腕。
粟息沉默不語,任由自己的手腕被對方扣下。
服務生將鍾情送入後排車座,鍾情屁股沾上舒適柔軟的真皮座位,整個人側身斜躺下來,瞬時占據掉整個車后座。
聶靖澤停在后座車門外,看一眼睡在車裡的鐘情。
服務生連忙彎腰要將鍾情叫醒。
聶靖澤短暫地沉默一秒,沉聲打斷對方:“不用喊了。”
服務生從順如流地直起身體往後退。
聶靖澤抬手關上車后座的門,轉而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將粟息推了進去。
對方手上動作來得突然,且絲毫稱不上溫柔和體貼。粟息身體不穩地坐倒在副駕座上,頭撞在了車頂上。他不著痕跡地皺起眉來,一邊伸手去悟自己的頭頂,一邊裝作醉酒的模樣碎碎自語,語序聽上去卻明顯前後顛倒。
立在車門外的聶靖澤冷淡地收回落在半空里的手,替他關上車門。
車從酒吧門口一路開回出租房樓下的院子裡,鍾情在後排車座上醒過酒來。沒有絲毫醉意的粟息,卻靠在副駕駛的座位上睡了整整一路。最後下車時,反倒是成了同樣誤以為他喝醉的鐘情,來攙扶他上樓梯進家門。
兩人皆是沒有發現,樓下的車沒有立刻離開。
聶靖澤坐在車裡抽菸,煙霧繚繞中瞥見樓上的出租房燈光亮起來,他走神了一秒。
回過神來時,男人擰著眉頭掐掉了手中仍留有半截的香菸。
默認沈隋去為難粟息,不過是為了還當年粟息對他做過的那些事而已。就連頻繁接觸鍾情,也不過是為了親眼看著對方如今的生活境況,來消減自己兩年來心中並未減退的怨怒而已。
未想卻鬼使神差地從對方手中抽走了那瓶酒。
聶靖澤指尖抵上額頭,面上沒有太多表情,心中卻有些空蕩蕩。
第二天粟息早起去上班,被陳聳堵在員工休息室里,毫不客氣地從他包中翻出煮雞蛋和綠豆粥,搶過去吃。粟息一言不發,甚至都不曾抬起眼睛來看他,只彎腰撿起被陳聳丟在腳上的背包,轉身鎖入儲物櫃裡。
然而這天對方似是玩膩了以往千篇一律的把戲,並未找粟息去幫他幹活,也沒有玩栽贓陷害的把戲,只是那雙沉鬱的眼睛,還是一如既往地黏在他身上,如影隨形。
中午店內客人逐漸多了起來。在後廚準備食材的粟息被分到店前大堂里迎客和點單。
他和陳聳站在進門的地方,他的位置靠外,陳聳的位置靠里。客人進來時,目光首先落在他臉上。粟息神情如常地上前一步,正要開口詢問用餐人數時,陳聳卻從身側走上前來,搶在他開口以前,面不改色地搶掉他的工作。
客人的注意力轉移到陳聳身上,抬步跟在對方身後朝店內的空位走。
粟息閉上嘴巴,神色如常地退回原地,等待下一批客人。
然而數分鐘以後,當下一批客人進門時,已經送完上一批客人回到門前的陳聳,再度橫插一腳將客人搶了過去。
粟息仍舊站在原地,不曾挪動半步。
不動聲色立在角落裡的值班經理終於面露不悅,走上前來,張嘴就是冷冰冰的訓斥:“粟息,店裡給你發工資不是讓你干杵在這裡不動裝櫥窗模特的!你再不好好幹活,就走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