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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發上的男人分開雙腿,扣住他的手腕將他拉坐在腿上,另一隻手隔著衣服掐住他的腰,嘴唇朝他的耳側緩緩靠近。
落在其他人眼裡,完全就是一副情人在懷耳鬢廝磨的曖昧場景。唯獨做為當事人之一的鐘情,在聽清楚對方沒頭沒尾的問話時,只感覺到一陣冷意。
聶靖澤開口時,像是漫不經心,又像是冷若冰霜:“衣服是他給你穿的?”
鍾情磕磕絆絆地答:“什、什麼他?哪個他?”
聶靖澤銳利的目光落在他的臉側,“買你的人。”
鍾情微微一滯,膽戰心驚地道:“聶、聶少,我還是處……”
像是聽見什麼好笑的話,聶靖澤勾起唇來,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怎麼?粟息沒上過你?還是說,他被人壓了幾年,前面的東西也不會用了?”
鍾情絲毫不掩飾臉上的震驚神色,甚至於嗓音也跟著不由自主地大了起來,“粟、粟息?聶少爺,您認識粟息?!”
包間裡驟然一靜。
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其他人面上異色,鍾情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雖不知是踩到了什麼雷,卻也只能暗自悔恨加自認倒霉。
第一個打破沉寂的人是沈隋。
他大剌剌地起身,邁步上前停在鍾情身後,雙手自然而然地落在他的肩頭,語氣帶著幾分不知真假的愉悅:“巧了,你也知道我們粟息少爺啊?”
鍾情一愣,沒敢開口接話。
當他是年紀還小時就進了圈子,或多或少有接觸過與粟息相關的人事。沈隋沒有過多追究,轉而將目光轉向聶靖澤,“我這裡還有個好消息,被這小東西一打岔,差點就忘了告訴你。”
聶靖澤將鍾情從腿上推開,淡淡地問:“什麼好消息?”
“關於粟息的好消息。”沈隋笑了起來,“你在國外大概不知道,粟家已經垮了,兩年前就垮了。兩年前他還能高高在上,兩年後的今天,他大概已經連我家養的一條狗都不如了。”
鍾情立在一側,滿目震驚。半響以後,下意識地開口喃喃道:“沈少……粟息和你們什麼關係啊?”
“什麼關係?”沈隋哼笑一聲,“自然是敵對關係。”他心情大好地望向聶靖澤,“是吧?”
聶靖澤眼眸沉沉,沒有說話。
沈隋當他是默認,抽一支煙含入嘴裡,抬手要去點時,餘光從沙發上男人的側臉掃過,按下打火機的動作一頓,輕輕嘶一聲道:“我怎麼覺得,你不是很高興啊?”
“高興,我怎麼會不高興。”聶靖澤站起身來,抬手按在鍾情肩頭,“既然是這樣令人高興的消息,怎麼能沒點慶祝的東西。”繼而目光冷淡地落在鍾情臉上,“人我帶走了,你們繼續。”
第三章
臨近晚上下班的時候,粟息接到了鍾情打來的電話。
事實上,對方雖然是上晚班,偶爾也會在十點左右打電話過來,關心他是否到家。今天卻比以往早上半個小時。粟息並沒有多想,他接起電話,語氣平和地問:“怎麼了?”
鍾情在電話那頭支支吾吾地問:“息息,你下班了嗎?”
粟息一隻手解下腰間的圍裙,從口袋裡摸出儲物櫃的鑰匙,將櫃門打開,“快了。”
鍾情拼命壓下心頭的內疚感,吞吞吐吐道:“……我今天下走得急,忘了帶鑰匙。你快點回來,我在單元樓門口等你。”
粟息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來,“你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鍾情輕咳一聲道:“下班下得早。”
下班早無外乎兩種情況,要麼被開除,要麼是碰上金主了。鍾情的語氣里無一絲抱怨或是忿懣,顯而易見是後者。粟息由衷地道:“恭喜你了。”
鍾情退出擴音狀態,掛掉電話。神情侷促地坐在車後排,臉上卻半點喜色也無,甚至連抬頭和駕駛座上的男人對視的勇氣都沒有。假如對方真的和粟息有仇,那麼自己帶聶靖澤來見粟息,豈不是害了他?
鍾情愈發緊張後悔起來。
居住的出租房位於菜市場後方巷子的老舊居民院落里,粟息拐過一條街,由霓虹閃耀的夜市下沒入路燈昏暗的老街。他同以往那樣鑽入漆黑寂靜的狹窄巷子,抄小路回到熟悉的居民樓區。
黑色的越野車靜靜地停在單元樓前,車身上的漆在月光里折射出漂亮的光芒。粟息腳步微微一頓,猜測鍾情坐在副駕駛還是後排時,卻見駕駛座的車門被人推開,一個身高腿長的男人走下車來,背影看上去異常年輕。
粟息的目光無意識地落在那人的後腦勺上。
下一秒,對方在稀疏的月色里轉過身,露出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英俊臉龐來。
粟息呼吸微窒,胸腔里沉寂已久的心臟猛烈地跳動起來。身體的細胞呼嘯涌動,觸及對方面上的漠然神色時,卻猶如遭到當頭一棒,渾身的血液冷卻冰凍起來。
他終於意識到此時此刻的自己是什麼身份,而對方又是什麼身份。對方當年粟家如日中天時對方尚且看不上他,如今只怕更當他是無足輕重的路人。他沉默地站在黑夜裡,鼻尖縈繞著廉價衣料上緩緩散開的火鍋味,胸腔里的心臟再度回歸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