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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靖澤掀起眼皮來看他,眼底划過淡淡的戾氣。
生日派對前一天,打電話的人換成了他的母親。
聶太太不住在聶家,也不曾好好盡過母親的責任。然而與聶明榮徹底不同的是,聶太太本就身體不好,又在生下他以後患上中度抑鬱,常年住在私人療養院中修養,對於自己親生孩子的教養自然是有心無力。
聶靖澤可以對聶明榮不講半點父子情,卻無法對著聶太太冷言冷語。
粟息的十九歲生日,聶靖澤兩手空空地出現在了生日派對上。
粟息心情愉悅地拉著聶靖澤站在生日蛋糕前,三分強勢七分期待地讓聶靖澤給幫他戴壽星帽,幫他吹蠟燭。聶靖澤神色冷淡的照做,蠟燭熄滅,漂亮的燈光亮起,聶靖澤轉身就要往角落裡走。
關係不錯的朋友詢問粟息的生日願望。
粟息卻戴著壽星帽,笑得很好看,瞳孔明亮地站在燈光里向他告白。
家世皆不低的少爺小姐們將粟息和聶靖澤圍在中間起鬨。聶靖澤眼底的情緒降至冰點,正要開口拒絕時,上衣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擠開人群大步朝外走,掌心握著手機,看也不看就接起來。
聶明榮的聲音從淺淺的電流中傳入耳中:“市政府的中標公告明天會公示,粟少爺的生日願望,你就滿足一下他吧。”
聶靖澤面含怒氣,二話不說便要掛電話,聶太太柔軟的聲音緊隨其後響起來,聶靖澤垂在身側的手驟然緊握又驀然鬆開。
五分鐘以後,他面無表情地掛掉電話,掉頭走回了人群中燈光最耀眼的地方。
粟息仍舊戴著那頂壽星帽,站在桌前一瞬不瞬地望他。
聶靖澤怒氣沖沖地抬手捏他的下巴,重重地吻在他的嘴唇上。
圍觀人群譁然。
聶靖澤退開一步,咬著牙一字一頓地道:“如你們所願。”
這是他第二次在親生母親的勸說下,違背自己的本心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第一次是一年以前軍訓結束以後,填報轉專業申請。
粟息伸出舌尖輕輕地舔了舔嘴唇上聶靖澤吻過的地方。
不是如你所願,而是如你們所願。雖然回答有些出入,但是多一個字少一個字,在粟息看來影響並不大。
他翹起唇角,眼眸如星光,伸手摟住聶靖澤的脖頸,毫無羞怯地吻了回去。
第十四章
大二深秋時粟息和聶靖澤在一起,大四畢業時分手,中間跨越兩年時光,上床的時間遠遠超於戀愛的時間。
他們從宿舍里搬出來住,聶靖澤卻不願意和他睡主臥。比起同居情侶,他和聶靖澤更像是房東與租客。好在粟息沒有放在心上,甚至每日夜晚趁著對方在浴室里洗澡時,穿著內褲偷偷鑽進側臥的被窩裡等他。聶靖澤將他連人帶被子卷抱起來,丟到客廳沙發上,回房時還打上反鎖。
粟息打開客廳暖氣,裹著被子在沙發上蜷縮到凌晨,握著側臥的鑰匙去開門,光著腳抹黑爬進聶靖澤的被子裡。將微涼的手掌心摩擦出暖意,然後才伸手去摟對方的腰,偽造出睡在對方懷裡的假象。
隔天早晨聶靖澤睜開眼睛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掰開粟息落在他腰上的那條手臂,將人從被窩中間推到雙人床的邊緣。粟息會在這樣的動靜里睡眼朦朧地醒來,揉一揉哈欠連天時溢出生理淚水的眼角,對著聶靖澤那張在冬日早晨里冷冰冰的臉,挑起堪稱融化冰雪的笑容來。
第二次上床是在四級考試前一晚。
粟息已經被他從手機黑名單里放出來。他給聶靖澤發消息,要晚一點回家。聶靖澤沒有回他,粟息看著對話界面滿屏沒有回覆的聊天氣泡,卻沒有任何不快。他逐漸習以為常,他知道對方不會回復他的消息,卻一定會看。
聶靖澤回得比粟息早,他在浴室里洗澡,卻沒有鎖門。粟息不耐於同那些因為父輩關係而多少有些來往的朋友周旋,在飯桌上找了藉口,早早離席往公寓裡趕。進門脫下大衣找人時,才發現聶靖澤在洗澡。他如以往那般悄無聲息地走到門前,習慣性地握住門把手輕輕一扭,卻沒有感受到往日那樣熟悉的凝滯狀態。
淅淅瀝瀝的水聲穿透門板落在耳中,粟息翹起了唇角。
粟息脫下毛衣和牛仔褲,穿著襯衫在熱氣蒸騰的水霧裡推門闖入。聶靖澤面上雖是怒氣沖沖,冷言冷語地出口喝斥。然而被粟息在水中緊貼而上的身體卻遠比大腦誠實。
那天晚上,聶靖澤第一次睡在主臥里。他將自己放在粟息的身體裡,鼻尖沾滿粟息用過的沐浴露的味道。白天裡最討厭的味道,在黑夜裡讓他褪去冷靜。
他不再排斥粟息身體的靠近,即便那仍舊是沒有任何耳鬢廝磨,沒有任何纏綿悱惻的,最原始的欲望。
大二那年上學期,聶靖澤夜裡在床上動作兇猛地進入他,白天起床參加英語四級考試在考場裡遇見坐在前桌的聶靖澤,對方視他如考場中其他那些陌生人一般無二。就連考試中粟息給他遞紙條,抬腳踢他的椅子腿,對方也不搭理他,甚至連側臉都不曾偏向過他。
大二下學期的情人節,沈隋和其他朋友在酒吧包間裡給聶靖澤慶祝生日,聶靖澤從頭至尾都不曾對粟息提起過。發給對方的晚餐邀約石沉大海,卻在學校門口遇上趕去參加生日聚會的校籃球隊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