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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黎夾了一筷魚翅,剛塞進嘴裡,膝蓋被踢了一腳。他抬眼看向杜太太,雖然無言,卻完全領會了她的意思。
他輕咬一口食物後放下碗筷,用餐巾擦嘴。杜黎正欲說話,年齡最小的冬冬張嘴驚訝道:“杜先生,您就吃這麼一丟丟,不吃啦?”
杜黎:“……”
倍兒要面子的杜先生繼續擦嘴,接著,目光含笑回復他:“嗯。最近食欲不振。”
然而看穿一切的嬈嬈內心翻了個白眼。表示十分無語。
杜黎端起酒杯,起身,與大家撞杯。
席間“豁”地一聲,年輕騎手們齊刷刷起身,宛如是誰無形中喊了一聲“起立”。這嚴肅的陣仗,像一群被壓迫的學生見到了來視察的校領導。
撞杯之後,杜黎示意大家坐下。大佬的嚴肅臉轉變為和顏悅色:“大家不用緊張,吃菜。”
嬈嬈看向那個叫於錦的小女孩,問:“你叫於錦吧?今年高二?我看過你的資料,很厲害,去年東雲省少年騎手決賽,你是季軍,對嗎?”
“嗯。如果我再努力一點,可能會是冠軍。”於錦朝蕭承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說:“下次比賽我一定會努力!”
嬈嬈衝著她笑了一聲,往她碗裡夾了一隻龍蝦,“加油。無論什麼成績,問心無愧努力過就好。”
於錦重重點頭:“嗯。我一定要跟承哥學習,做一個優秀的騎手。”
女孩話一出口,其它騎手心裡各種埋汰她。
這個啞巴也沒什麼成績吧?跟他學什麼?
年齡最小的冬冬一時口快,吞掉一口魚翅,說:“蕭承哥沒拿過什麼成績吧?你學他什麼啊?”
於錦面紅耳赤要反駁:“騎士精神。”
“咳。”冬冬哇了一聲:“騎士精神?哇,你們小姑娘都喜歡這些虛的啊?看人啞巴長得帥就——”
冬冬警覺說錯話,連忙閉嘴,埋頭吃飯。
飯桌上氛圍尷尬。
蕭承挑菜的動作也明顯一頓。
嬈嬈擱下碗筷,握著酒杯,搖晃著裡面紅色的液體,緩緩道:“大家都是騎手,我們來討論一下什麼是騎士精神吧。”
飯桌上沒有人說話。嬈嬈的目光打在冬冬臉上:“冬冬,你理解的騎士精神是什麼?”
冬冬漲紅臉,說:“嬈嬈姐姐,您放過我,我這嘴不太會說話,忒容易得罪人。我錯了我錯了……”
嬈嬈唇角一揚,正欲開口,被杜先生嚴肅低沉的聲音打斷。
“騎士八德,既Hamility (謙卑)、Honor(榮譽)、Sacrifice(犧牲)、Valor(英勇)、Compassion(憐憫)、Spirituality(精神)、Honesty(誠實)以及Justice(公正)。”
男人的聲音很有磁性,宛如被話筒遞增了一層層酥人耳膜的質感。
她想起那天晚上在醫院,男人給她念入睡小故事。
杜黎表情嚴肅,目光也非常銳利:“你們是我的團隊選出的精英,每個人的資料我都認真看過。你們擁有好的條件和資質,前途可觀。但你們要時刻謹記,競賽最忌諱“以貌取人”。馬是很精明的動物,它的智商相當於八歲的孩子,它們在一定程度上會模仿人的性格。你為人輕浮,目無一物,你的馬自然也會是這樣,不會對你絕對服從。所以,如果一名騎手能完全做到騎士八德,那麼駕馭賽馬的能力也不會差。”
嬈嬈欽佩地看了他一眼。她以為在商人眼裡,只能看到一個商品的價值,而從不會看它的內涵。
杜黎嘴角的笑意被勾勒得很和藹:“一個有騎士精神的騎手,無論是心理或者嘴上,都不會輕浮待人。”
冬冬受教,紅著耳朵垂下頭,咬了咬嘴唇,然後跟蕭承道歉:“蕭承哥,對……對不起啊,謝謝你用這麼好吃的飯菜款待我們。我在來之前,還說你壞話來著。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說你的不好。而且我仔細想了下,你對我們好像是挺好的……”
蕭承倒是愣了一下,笑著擺擺手,表示沒關係。
其它人也都羞愧地垂下頭。
這頓飯局,凌晨點散場,蕭承安排了車送這些年輕人回家。
等嬈嬈和杜黎也離開,他回過身發現蘇悅還在他家裡沒離開。
他問蘇悅。
——你的司機什麼時候過來?
蘇悅逕自往裡面走:“不過來了。我今兒就在你這裡睡吧。”
蕭承耳朵尖一紅,追上去。
——小悅。我這裡的客房還沒有配套臥具。
蘇悅轉過身,仰起小臉看著他,嬉皮笑臉道:“沒關係啊。跟你一起睡就好啦,又不是沒睡過。”
蕭承:……
蘇悅逕自上了二樓。等她從衛生間洗漱完出來,發現蕭承已經在臥室打起了地鋪。
蕭承閉著眼裝睡,他聽見蘇悅朝他這邊走過來。沒一會,被窩裡拱進了一個渾身暖呼呼的女人。
蕭承嘆息一聲,轉過身,面對女人那張精緻的面孔,比劃手語。
——上床。山里潮,小心受涼。
他的手勢還沒比劃完,蘇悅一頭扎進他懷裡,額頭撞在他胸口,仿佛將他的心臟都撞碎。
蘇悅貼著他緊實又有安全感的胸膛說:“有你在,即便身處南極,我也不會受涼。”
*
杜先生沒怎麼吃飯,也沒怎么喝酒,負責開車回家。至山下時,汽車不爭氣的拋錨了。
汽車在數次發動失敗後,嬈嬈扭過頭看他:“杜先生,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吧。”
杜黎掏出電話,發現跟撞鬼似的,手機低電量自動關機。
真特麼糟心。
嬈嬈掏出手機,泄氣地將手機屏幕翻給杜黎看:“沒信號,無服務。”她往前看,依稀看見前面有燈光。她說:“前面有個房子,我們朝那邊走走吧,說不定就有信號了。”
杜黎點頭。
一開車門,一股寒氣撲面而來。
嬈嬈只穿了件春秋款長袖T恤,一下車抱著胳膊冷得直哆嗦。她和杜黎並肩走了一會,冷得不行:“我去……今天開車過來的時候還不覺得這地兒偏,這會怎麼覺得這裡偏到可怕呢?連信號都被吃了。”
杜黎見她冷得直哆嗦,脫下西裝,遞給她。
嬈嬈見這男人脫了西裝愣是連個顫慄都沒打,以為他身體素質好,抗寒,毫不客氣地接過他的西裝外套穿上。
外套里還有男人的身體餘溫,說不出的暖和。
往那戶亮燈的人家走,得經過一條不寬不窄的田埂。
他們利用手機電筒照亮,但畢竟可見度有限,到田埂中間時,嬈嬈腳下一滑,差點踩進滿是淤泥的稻田裡。
她的身子向後傾倒,杜黎眼疾手快給她扶穩。女孩力氣挺大,間接導致了他的身體也往後傾斜。
嬈嬈站穩的一瞬間,聽見身後“噗通”一聲,卻沒聽見任何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