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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江一一臉抱歉,連忙擺手:“不!不不……我並不想去哪,我只是想請求您幫我去買一些東西。”
肯站起來,扭頭看著他。
邵江一從口袋裡拿出自己的特供卡撫摸了兩下,雙手捧遞給他:“可以幫我買一條香菸嗎?部隊特供的那種。要最好的,下個星期,我就要回家鄉了,我總要給父親帶一些禮物,還有我哥哥……”
話,只說了半句,邵江一低下頭,聲音帶了一絲顫抖,像是對自己說,又像是追憶:“走的時候,他們說:“威廉,無論發生什麼,你要回來。回我們幸福的家。”
他又仰起頭,吸吸並不存在就要流出來的淚,年輕飛揚的年紀,因為生活帶來的苦難而過早衰老,那些苦楚划過喉嚨,無比酸楚,自我開解,難以言喻:“您看,我就要回去了,我總是要帶些禮物的。我希望……希望父親可以高興一些。”
肯的心裡頓時酸楚起來,他伸出手,從口袋裡拿出一盒煙遞給邵江一一支:“吸嗎?”
邵江一接過去,帶著一絲靦腆笑笑:“開始,我是不吸的,但是戰壕里,他們都吸。老兵們說,傻威廉,你總要學會如何打發自己的時間。”
肯拍拍邵江一的肩膀,幫他點燃香菸,他了解這種情感。書上總是在寫著這樣的故事。他想未來他要接觸到各種這樣的命運,也許,他也要學的堅強些。
邵江一吸了一口煙,自嘲的笑下:“現在,我會吸菸了,他們卻看不到了,永遠的。我很好運對嗎,長官,您看,我還可以回家,回到家……成為累贅,幾年戰爭,得到的錢卻只夠給父親買一條……香菸。您說……多可笑。”
肯無言的接過他手裡的特供卡,對他說:“你等我一會,我在醫院門口看到一個特供處。”
邵江一點點頭,看著肯的背影,一直看到他消失。
待肯消失後,邵江一站起來,將肯的禮品就毫不客氣的翻動了幾下。那袋子裡有一些水果,還有四五本打發時間的書籍。看下四周,邵江一毫不客氣的取出其中一本書打開衣服塞進褲子裡隱藏好。捎帶的他還拿了人家兩個水果放在台階下面的暗處。將禮品遮蓋復原好之後,他立刻調整好情緒,靠好柱子,眼神脆弱漠然的看著不知名的地方開始等待。
肯很快回來,手裡提著一個袋子,他將袋子跟特供卡遞給邵江一,拍拍他的肩膀,帶著一絲安慰以及肯定的聲音安慰說:“世界上有許多事情可以去做,你還有雙手對嗎?”
邵江一強忍淚水,使勁點頭:“是的先生,當然,我還有雙手,我還活著。”
肯笑了下,提起他的禮品。做了好事的肯覺得自己無比偉大,他決定給這位傷兵先生一個偉大的背影。即使他不知道正確的道路在那,他還是前行了。義無反顧的,頭都不回的前行了。
邵江一待他走遠,立刻站起來,將放在暗處的水果拿起來,也不擦的就咔嚓咬了一口。一邊咀嚼,一邊吸吸鼻子看著偉人肯的背影搖頭,當然,他的特供卡里一個點數都沒,什麼都買不到的。至於袋子裡著三條最好的特供煙,自然是那位可敬的好心人少尉肯自掏的腰包。
邵江一一點都不內疚,他又沒求他買,充其量,他偷了他兩個水果吃。
提起沉甸甸的袋子,邵江一不緊不慢的走向醫院的後門,在那裡,一些專門倒賣軍品香菸,還有特供品的小販子常年徘徊。他很快的就將袋子裡的兩條最好的特供香菸換成一般的兩條民間香菸,還有維生素外加兩條禦寒的貼身保暖褲,一件乾淨的襯衣,換好之後邵江一慢慢溜達回病房。對面的床位卻空了。
“威廉呢?”邵江一問正在賭博的幾位老兵。
“他瘋了,他們送他去了精神病院。”
邵江一點點頭,走到那個床鋪邊,四下看看。還踢了一下床下的紙箱,那紙箱裡滿是威廉被退回的信箋。彎下腰,邵江一翻動那些東西,慢慢的整理起來。
年輕英俊的少帥華萊士?巴克曼,坐在自己的辦公室,他的親密好友,助手滕柏就像排列金字塔一般的,將一些軍官的照片一張一張的放置在桌子上。
“您真的準備啟用,亞歷克斯?布利克?”螣柏問華萊士。
華萊士輕輕鋪開一張菸葉紙,從一個考究的木盒子裡取出一些菸絲均勻的用兩隻手指捻著放在那張煙紙的中間。放好菸絲後,他不急不緩的將煙紙卷了起來,用口水將卷好的香菸封口並放置在一個半舊的古董煙盒內,整齊有次序的排列好。
“去“特麗娜”這並不是一個好主意,您知道,這是您哥哥的圈套。那地方適合唱輓歌,而不是勝利之歌,您想崛起,這不是唯一的路徑。”螣柏又說。
華萊士還是不緊不慢的卷著那些香菸,一邊卷一邊說:“所以,我需要人才,有著大量豐富戰爭經驗的人才。”
螣柏拿起亞歷克斯?布利克的的照片,伸出手指在上面彈了一下:“這傢伙,過於衝動,是個禍根。他在軍政部那邊闖的禍事並不小,您要撈一下他。這並沒有什麼,問題是,這種人才您確信能駕馭的了嘛?”
華萊士捲菸葉的手停頓了一下,笑笑:“他有野心。而且,你知道,我的哥哥他什麼都沒給我剩下,我手裡有大量的空餘編制。我必須把它們填滿。”
螣柏點點頭,嘆息了下:“有野心,出身高等軍事院校,軍事世家子弟。桀驁不群,這些條件倒是很像書里寫的那些人,自小與眾不同,擁有偉大的信念,好吧,那麼,您想好怎麼撈他了嗎?”
華萊士點點頭,伸手按動桌子上的某個機關。一卷幕布緩緩放下來。
隨著屋子裡的燈光暗下來,那日在軍政部的那場大亂再次呈現於幕布之上,這卷所謂的罪證片子裡,鏡頭很微妙的停頓在了一個人身上。
鏡頭裡,邵江一大力的踢那個鋼盔。鋼盔落在了軍官頭上。爭鬥發生,他來回閃躲,自己插自己的鼻子,抹血,裝暈,然後被抬走。
點開燈,華萊士看著螣柏那張忍笑的臉,華萊士自己也在笑,一邊笑一邊說:“你去找他,給一些不錯的條件。踢他出局,當然,部隊會補償他的,只要他願意為亞歷克斯?布利克先生承擔起所有的罪過。我們並沒有冤枉他對嗎螣柏?”
螣柏點點頭,站起來,伸手從衣架子上拿下自己墨蘭色的軍帽戴起來,一邊整理儀容一邊笑著說:“當然,只是一個老兵痞,嚇唬幾句,他會聽話的。”
華萊士看著螣柏離開,他停下捲菸葉的手,將已經碼放整齊的古董木盒子蓋好。
穿著一件真絲襯衣,華萊士在軍部的走廊緩步前行,一路上,不停有人跟他打著招呼,套著近乎。有幾位來匯報工作的老將軍,還親昵的拍他的肩膀。
華萊士對每個人均彬彬有禮,臉上的笑容溫和,態度儒雅。在這個院子裡,除了他的兩位哥哥,每個人都喜歡他,即使不喜歡,看在他外公,帝國四大元帥戰神老比爾的面子上,看在他父親,帝國四大元帥,貝爾曼之鷹,查得?巴克曼的面子上,也要喜歡他。
華萊士停下腳步,輕輕推開外公辦公室的門,秘書先生看到他,只是笑笑,張嘴無聲的告訴他。老比爾在發脾氣,心情看樣子是很差的。
露出大大的笑容,華萊士的表情就猶如頑皮的孩童一般,他推開門看著裡面,對那位正在狠狠拿權杖頭敲下屬腦殼的老頭子說:“我來看您。”
老比爾頓時高興了,毫不遮掩的高興,他揮揮手,下屬一臉冷汗的排隊出去,和華萊士擦肩而過的時候,每個人的臉上都帶了感激神色。
輕輕的將那一盒捲菸放置在桌面,老比爾走過來打開盒子,手指從這些捲菸上一根根的撫摸過去,他充滿情感的看著自己的外孫:“薇去世之後,只有你給我做捲菸。”
華萊士走過來緩緩抱住外公的肩膀:“我們都愛您啊,您需要的東西不多,您什麼都有。我只能做些捲菸。您看,我沒媽媽做得好。”
老比爾拍拍外孫的手,慢慢坐下,看著桌子上的照片,照片裡年輕的美婦跟華萊士笑眯眯的站在比爾身後。
“我當年不該把你媽媽嫁給那個混蛋。”
華萊士啼笑皆非:“嘿,比爾,您在說什麼啊,那我怎麼辦,要知道,沒有巴克曼先生,我就不存了。”
老比爾想了下,無奈的笑下:“也是,可我還是後悔。當年,那混蛋那裡好了?值得我最好的薇嫁給他。”
華萊士拿起一根捲菸,幫老比爾用火柴點燃,他輕輕的聞了一下火柴熄滅後最後的那一縷味道:“布利克先生當年是國家英雄,妻子早喪。即使帶著兩位幼子,當年的巴克曼先生英俊瀟灑,風度翩翩,他是帝國的鷹,每個人都要仰望他,他是帝國數一數二的偉男子。母親那個年紀,怎麼能抵禦那樣的人。她致死都愛他,崇拜他。”
老比爾慢慢呼出一口煙,譏諷的笑下:“他在她死後不到八年,結婚四次,現在,聽說他還想做大總統。華萊士,繼承我的事業吧,在巴克曼先生那邊,你沒前途。他不愛你。”
華萊士失笑,走過去拍拍外公的肩膀:“您又挑唆,巴克曼先生孩子太多,並不是不愛。他愛我的,真的外公,您的挑唆不成功。”
老比爾哼了一聲,指指桌子上的一個信封:“那裡是我這邊最新的後勤配備,我給你準備好了。所有人都說,特麗娜是個死地,我要告訴你。我親愛的外孫,特麗娜,她會是你崛起的第一個台階。”
華萊士輕輕幫外公揉著肩膀,笑著說:“當然,我是戰神的外孫,鷹的兒子,特麗娜她只能是我崛起的台階。”
第3章 作者:瘋子威廉
錢包里最後的現金,七十二塊換來了一些稿紙,一瓶黑色墨水,還有一根價格低廉的鋼筆。邵江一坐在醫院的小花園角落,很認真去思考,如何使用文字,將威廉留下的那些信件串聯起來,成為一部文學作品。
邵江一併未思考多久,便開始書寫。他熟悉威廉的兵種,他熟悉一個哨兵在他短暫的兵役生涯,會經歷什麼,也許直到退役他都不會參與一場真正的戰爭,但是,寂寞的呆在掩體裡的每個日子,卻是對人思想底線的一種考驗。
威廉為什麼會跑出掩體,理由很可笑。他寂寞,他想飛,或者他想拋棄他蹲了一年零八個月的掩體去做些什麼。他踩的那顆地雷是他自己埋下的,最初的怯懦到最後的飛躍,威廉的哨兵生活還不滿兩年,還拿不到最低的十個社會貢獻點。
邵江一飛快的書寫著,他會許多文體,幼年,他在專門的家庭教師的輔導下學習過四種以上的傳統書信行文文體,雖然他從不認真,那些人也從不要求他,隨他高興,但是他天資聰慧,什麼東西都是一學就會,只是沒常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