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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平喘息了一會,抬起頭,卻看到,那是警察麥克先生的背影,他將自己緊緊護到身後,一邊擊打,一邊髒話連篇,一邊說著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毫無邏輯的話。
“來吧……來吧,都來吃,快看啊!新出海,熱氣騰騰的食物。你喜歡什麼血型?啊!你喜歡混合血型啊!沒關係,你可以將我們……放在一起,使勁啄爛!想怎麼搭配就怎麼搭配!柏文一定不會介意,他肉夠多,等你享用完,他才想起反抗,他太合適了……
你喜歡什麼口味?啊,甜食!哦!哦!我理解,海水是鹹的,偶爾換換口味還是不錯的……該死……啊!該死的鳥……去你XXXX……該死……XXXX,你為什麼不去麥德斯呢?在哪裡的第六警署,有個叫萊福的警察署長,他又肥又刻薄……你該去找他……該死XXX……”
這場驅趕的爭鬥不知道進行了多久……十分鐘?或者二十分鐘,總之在更加猛烈的暴風雨到達之前,那些巨鳥終於失望的離開。那些鳥相互保護著,安慰著,叫聲與剛才的鬥志昂揚截然不同,猶如雨夜中的悲鳴一般。
“活該,把你們該死的蛋,下到大海里去吧!呸!”麥克先生大力的吐了一口吐沫說。
沒人回答,大家都氣喘吁吁的四下緊張觀看。螣柏跳下水,檢查皮筏子,檢查裝備。
後來……暴風雨越加的大,非常大的海浪不停的給這些可憐的,無助的人……洗澡,吹風,再洗一次,再吹一次……不停反覆,痛苦非常,終於……當暴風過去,雨水變成筆直筆直的雨線從長天之上灌溉下來,垂直的擊打在這些可憐人的臉上,身體上。
如此,麥克先生又開始了他的大罵:
“好傢夥!水龍頭開得太大了!水費不要錢嗎?”
“啊,沒錯,我在做夢,還是個噩夢,明天就是發薪日,我卻做了噩夢,夢見自己跟著一群瘋子去挖礦。”
“我知道,我賺的不多,我會給你好日子的!我會成為警察署長!”
“我想做紅燈區的國王,那個該死的金絲雀,每次見到我必須匍匐著迎接,必須的!他要是哭怎麼辦?我是個心軟的……”
“雖然我賺的少,可我想要這個孩子!”
“那些該死的人,他們沒看到我嗎?為什麼就不能尊重一下呢,我沒在他們身上做什麼壞事啊?”
“給我勳章?天哪,我有一堆勳章,我將它們堆在我的閣樓,現在閣樓都放不下了,放到地下室吧,這塊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國家勳章……哈,我有太多的國家勳章!”
“阿爾平?你又躲到那裡了?我會抓到你,把你倒吊在麥德斯廣場上,看一次,十塊錢,經常來,我就給辦月票!”
“如果我抓到阿爾平這個該死的騙子,那麼……我就有好日子了。”
“我想要男孩……”
“我想做第六區的警察署長!”
“邵江一……他身材不錯,恩……不錯的,我看到滕柏長官在偷看他用他的眼角總是在看邵先生……”
人們安靜的看著警察麥克先生絮絮叨叨的述說形態,邵江一驚訝於,他沒想到麥克先生是第一個迷失的人,還是在這裡?距離特麗娜一天路程的地方。是啊,雖然沒多遠,但是剛才那些巨鳥,還是帶來一些屬於哪裡的東西,他說不清那是什麼東西,但是……很顯然,麥克整體呈現著輕微的瘋癲狀態。這種癲狂他以前見到過,不算可怕,只是話多了點,做人真誠了點。
邵江一隻能看著,卻無能為力。他幫不了他,只能任由他發展下去……
小組成員安靜下來,阿爾平走過去,勸阻了幾句。但是麥克看不到他,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阿爾平扭頭哀求的看著大家:“想想辦法。”邵江一無能為力的搖頭。
“我試試。”旭日站了出來。慢慢的走過去,他伸出手,大力的,狠狠的將麥克的臉扭到他的面前與他眼神對視。
勞雷爾?麥克眼部充血,沒有半分人類的神采。
旭日長長的的呼出一口氣,將雙手放置在他耳朵的兩邊。輕輕閉起自己的眼睛……勞雷爾?麥克逐漸,逐漸的安靜了下來,開始哭泣,最初他只是在小聲的哭泣,到……哭聲越來越大,直至嚎啕……即使是這瓢潑大雨也遮蓋不住的號啕大哭。
邵江一看著淋在雨水中掙扎的同伴,他看下四周的地形之後,脫去自己身上唯一的布料,放到正在發呆的滕柏手裡說:“幫我拿著。”說完,他跳入大海,游到中間那隻皮筏子上,攀爬到行李堆,找拽出充氣帳篷。
滕柏看看手裡的褲衩子,有些詫異,想起麥克先生的敘述,卻又是一陣臉紅。他緊張的看看四周,雨水中看不清大家的表情,也沒人有心情去看他的笑話。大家很擔心麥克先生,畢竟他是同伴。
邵江一回到岩石,四下探查,這塊岩石不大,位置形狀卻很好,它的的堅硬材質在海水的侵襲下,有不少圓滑的洞。這為大家提供了捆綁帳篷的好地點這可真幸運。
阿爾平說:“這還不算太倒霉對嗎?”
沒人回答這個問題。勞雷爾?麥克先生還在哭,仿若要把一生的眼淚哭出來。
邵江一扭頭看著行李堆上面的鐵籠子,在心裡嘆息了一下,他沒說話。那些作為誘餌的狗,因為浸泡了大量的雨水,已經蔫的不像活物。這些動物剛剛經歷手術。如果雨水誘發感染,到達主島後,只能用人去做誘餌了。
不算倒霉?邵江一覺得,這簡直倒霉透了。他將這個秘密放在心底,沒有說,只是看看不遠處在彎腰工作的蘭蘭茲。蘭蘭茲先生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看下邵江一,輕輕搖下頭。此刻不太適應太過激動,也不適合將恐懼過早的帶到組員心裡,他們需要逐漸,逐漸的投入那種狀態,將自己依附於環境,自然地進入才是最好。邵江一無奈的在內心嘆息一下,繼續忙亂起來。
小組成員積極的撐開帳篷,一起坐了進去,當雨水被隔絕在帳篷之外,有人長長地出了一口,在這頂窄小的帳篷里,大家相互依偎著,被巨大的怪鳥襲擊後那份不安,逐漸,逐漸平和。來自身體深處保存的最後一口子熱氣慢慢將溫暖鋪開,熱血再次無障礙的流淌,帶動心臟,心跳緩慢的有次序的跳動起來,有人悄悄嘀咕了一句說:“想……回去,還來得及嗎?”
“來得及,你跳下去,大約五分鐘就可以到達那個深度。”
“這是個笑話嗎?”
“我覺得是。”
“那就笑吧。”
“恩……啊哈哈!”
“傻透了!”
“那不笑了!”
“恩!”
“啊哈哈……”
“哎呀!”
帳篷外,麥克先生依舊在那裡大哭,他幾次伸出手將手背放進嘴巴里壓抑著自己的哭聲。現實里他也必定這樣壓抑自己,不敢哭,只能捂著嘴巴小聲抽泣。旭日一直陪著他,他的手一直放置在他的兩個耳朵邊。不知道過了多久,麥克終於安穩了下來,身體軟癱,爛泥一般的睡在了旭日的懷裡。
旭日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拖著這個睡熟的傢伙來到帳篷內,丟到中央。
這是……附近海域的唯一的一片“屋檐”。十位健康男性的軀體溫度是可怕的,各種氣味,混合著身體毛孔發出來的特殊氣味,胃口不好的人在呼吸之間會有口臭味散發出來,各種味道混合,四下流轉在帳篷內。邵江一指指帳篷口,柏文先生愣了一下坐了過去。即使如此,即使味難聞,卻沒人願意出去再次經受暴雨的洗禮。麥克先生大咧咧的躺在中間呼呼大睡,剩下的人,除了抵抗臭味,就是觀賞麥克先生酣睡的並不美妙的睡姿。
“他不會有事吧?”滕柏有些不放心。
“沒事,這是我見到的,腦波最單純的人了,這也許是他第一個出現問題的原因。他不隱藏自己,內心陰暗的東西大多只是委屈跟幻想,他沒有陰謀,沒有陰暗面,頭腦簡單到不會隱藏心事,所以……睡一覺就好了。”旭日說完,扭臉好奇的看了一眼蘭蘭茲,現在他想他明白了一些事情,這個人心裡有個巨大的秘密,或者算是欲望,這股欲望大到他必須自我催眠才能解決。他很好奇這個自己下意識畏懼的人。蘭蘭茲卻突然抬起頭,衝著旭日詭異的笑了一下,旭日打個寒戰,將臉扭到一邊。
雨水嘩啦啦的下著,邵江一用手指甲劃著名身前的岩石面,不知道他劃了多久,他將手放在鼻翼下,深深的聞了一下後,又伸出舌頭舔舔指甲蓋……
螣柏面部肌肉顫抖著,將腦袋扭到一邊,乾嘔了幾下。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很安靜的老黑突然將手伸入褲襠,使勁的抓撓了幾下。當他的手伸出來時,他攤開手指,他呆呆的盯著食指肚上的一隻很健康,很活潑的一隻體型並不小的陰虱。
旭日愣了一下,伸手捏起那隻蟲子,他用兩隻手的大拇指指甲蓋擠死那隻陰虱後,語氣平板的對老黑說:“你流血了。”
頓時……一帳篷的人,渾身都痒痒了起來。
那種小昆蟲的生長周期,大約是世界上最快的了,只要給予環境,給予適當的溫度它們便會迅速繁殖生長,據說原始的虱子一隻大約只能生產四五十隻下一代,而現在的這種蟲子,在更短的周期內完成進化任務,繁殖數量是過去的五倍。自從世界翻轉,生長的最好的大約就是各種昆蟲了。它們非但沒有滅絕,種類是越來越多。
滕柏輕輕地向後靠了一下,又挪動了幾下,他一直挪動到邵江一的肩膀邊。邵江一愣了一下,抬頭看他,滕柏的眼光里有著一絲不常見的驚異與厭惡。邵江一笑了下低聲說:“你還會生更多,要知道你是唯一沒剃毛的人?下次,記得剃乾淨那些毛髮,這樣你的日子會好過點。”
下次?滕柏看著邵江一,精神慢慢鬆懈了下來,是啊,他說下次。還可以有下次,這真是個好消息,他上下打量這個長得並不健壯的男人,心裡慢慢泛上一些很舒服的感覺,是啊,這人,是可以依靠的,雖然他的言語之間不乏刻薄,可是關鍵的時候,他總是知道應該如何處理這些事情。那些檔案足足說明了他的生存能力,跟著他就好。跟著他……也許真的挺好的。
天邊,閃過一些萬字型的閃電,大雨最後猛烈的下了幾分鐘後,忽然便消失了……亞羅先生第一個走出帳篷,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他有些擔心那些巨鳥是不是找到了落腳處,比起人類,他更加熱愛那些動物。
小組成員將帳篷收起來,小心的摺疊好。他們一起擁擠在那塊岩石上看著遠處的海,遠處,有幾條蛇形的魚類在水面上快速的遊動,那種生物很奇妙,它們是藍色的,比海洋的藍要鮮艷,它們匯集在一起還發著奇妙的光。動物學家亞羅有些激動,想跳入大海,卻被邵江一一把拉住警告:“不想死,就別去,對於不熟悉的物種,還是遠離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