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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萊士翻身坐好,放心身心的調整了一會後,他站起來走到電話面前拿起它,撥給自己的哥哥:“本尼特,我是華萊士,能來我家一趟嗎?把你媽咪帶走!”
第61章 拜訪(上)
與伯內特先生有著密切關係的人,有很多。他用人不拘派別,不計出身,在第五區那棟新官僚大樓里,伯內特先生將很多派系凝成一股繩為新國家,新聯盟服務。在他的來處,因佩蘭人依舊熱愛他,崇拜他,擁護他,因佩蘭人相信,只要有內南?基德?伯內特。
世界便會充滿希望,幸福,安定的生活必然會來臨。
因佩蘭人對伯內特先生的崇拜,是有緣由的。位於前格里芬十三州邊緣的因佩蘭,因它特殊的地理位置,一直是北部麥德斯的軍事屏障,因佩蘭屬於能源赤貧國家,它地理位置狹長,管理困難,能夠使用,開發的土地並不多。在某個時段,以個人小團體力量為中心的小政治集團在因佩蘭到處都是,那些小團體自然也就成為抑制因佩蘭發展的弊端。
現在的因佩蘭稱為西麥德斯。其實在古代的時候,因佩蘭與麥德斯,一直是沉睡在冰掩下那個國度的附屬州。
伯內特先生幾經努力,在成為因佩蘭大總統之後,他最初的政治舉措並非懷柔政策。他使用了武力壓制。先進行了國內的政權統一,接著推行經濟制度體系的統一政策。在安定的環境下,滿是病痛的因佩蘭,緩緩痊癒。伯內特先生有著與在這個歷史時期其他政治家完全不同的政治眼光。也不算是眼光,或許這位先生追求的東西,從來都與那些小政治家不同,他想要的更加大,更加多。就拿東西麥德斯合併來說,伯內特甘於放棄因佩蘭的大總統位置,高調回歸,成為麥德斯聯盟的副總統。
對於老麥德斯人來說,伯內特本來就是東麥德斯人,對於前因佩蘭人來說,伯內特是帶來希望的人。而他的的確確一直在做著有利於整個國家的事情,在他的努力下,這兩年,合併後的麥德斯的經濟增長GDP每年百分之零點四。
對於國民來說,創造這個數據的伯內特,非常了不起。
為了統一!為了民族!為了麥德斯的未來!
這位先生喊著口號,帶著金色的光圈,盤旋在世界政局的頂峰,也許現世的艱難,能源的匱乏,時事造就了特殊的內南?基德?伯內特現象,他有他特殊的手段以及能力。
這日清晨,邵江一站在寬大的更衣室外屋,眼角斜看著身邊小茶几上的成堆麥德斯雜誌,報刊。
明明不在意那個人,隨意一瞥,便立刻在整版文字中,看到那個名字。
邵江一坐下,隨意翻閱著麥德斯報紙,麥德斯時評,一整版看過去,他能迅速整理出那個名字,那些名字鋪天蓋地,猶如蜂巢外點點盤旋的成群工蜂,他焦躁不已。
“如果不願意見他,就跟螣柏出去吧。隨便去哪,相信我,我會處理好這些事的。”華萊士對著鏡子整理一下衣襟,扭頭看著邵江一寬慰他。
邵江一搖下頭,看著外面剛清理乾淨的糙坪,還有道路兩邊被擦的仔細乾淨的矮欄杆。這些工作,是這個家裡的傭人們主動做的。他們做這些,是因為,今日,麥德斯副總統要拜訪小巴曼克?華萊士宅邸。
“華萊士,我想我也需要工作一下,以來調劑我無聊的人生。我沒有不願意見到誰,你知道,我來自哪裡,伯內特比起死亡,還是死亡更加可怕一些。”邵江一說完,扭頭將那些報紙全部收起來,叫傭人拿出去。
華萊士失笑,輕輕的搖下頭說:“伯內特先生,從來都是慈眉善目的。最起碼他的態度是慈眉善目的。所以,拿死亡來形容這位先生,還是太誇張了點,我們去門口吧。如果你……不願意,我一人去即可。”
邵江一搖搖頭,站起來,也對著鏡子很慎重的端詳下自己,他整理一下衣服上的皺褶,輕聲說:“雖然我受的教育不多,但是對於那人,請安心,我足以應付。”說完,他率先走了出去,步伐又大,又堅定。
華萊士看著邵江一的背影,輕笑搖頭。
伯內特先生的拜訪,並非官方形式的訪問。他是以老師的名義,來看望慰問,剛失去外公的華萊士的。
從老比爾先生去世到現在,因這個原因拜訪華萊士的人,不計其數,已然成為了一種藉口。華萊士並不難過,這是這個圈子的生存狀態,規則。
其實最難過的,最需要拜訪的,是哪位蘭斯洛特先生吧?只是不知道有無別人去看望他,安慰他。
當伯內特先生的腳,踏上華萊士宅邸門口的石階時,是上午十一點整,他會來此與這裡的人先進行一次一小時的暢談,接著共進午餐。
吃飯,永遠是一種拉近雙方關係的最好手段。而一小時的談話,是個恰當的時間段,既不長又不短。
今日,伯內特先生穿著一件考究的毛料便服夾克衫,他沒有拉上衣拉鏈,很隨意的敞開的外衣里,是一件大紅色的毛線衣。那種一看就是手工編織的,複雜棒針花色的家庭溫暖牌。他面露不誇張的微笑,在門口使勁擁抱了一下華萊士,接著走到邵江一面前與他握手。
邵江一竭力抑制,很冷靜的與之相握,錯身讓開,露出身後的螣柏。螣柏微笑的迎過去,也與伯內特先生擁抱。
“老師,您還是這麼有精神。”螣柏笑著說完,將左手背到身後,做出請的手勢。
邵江一奇怪的看了一眼螣柏,這人似乎也在極力抑制什麼?他用難得的微笑表情,掩飾著他背到身後,微微顫抖的左手。
跟在不多的人群後面,邵江一慢慢的走著,位置既不靠前,也不靠後。
“你怎麼了?”他低聲問螣柏。
“沒什麼,我只是至今無法相信,那個總是笑眯眯,帶我們做著幼稚的科學實驗的老頭子,竟是一手將我們推出麥德斯國門的元兇。你知道嗎,以前政治課,他給我最低分。說我沒那個天賦。那時候的我,年少衝動,還有些不服氣。”螣柏放慢腳步,低聲跟邵江一說著。
“現在呢?”邵江一問他。
螣柏苦笑了下:“我與他微笑,擁抱,他神情自若,而我……我的手因憤怒在顫抖。失去了質問他的勇氣,即便是特麗娜給予我力量。我發現,我依舊不堪一擊。我的靈魂以及我的臉皮,都不如他強大。”
邵江一拉住他的手,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沒事的,我想華萊士政治課一定是拿高分的。”
螣柏愣了一下,也笑了:“恩,那是他的得意弟子。以前……伯內特先生喜歡華萊士,常給他吃小灶……哈,我今天是怎麼了?我覺得我是受到了你的影響,真的,一,你情緒波動很大,我能感覺到的……”
說話間,這群人步入宅邸,這一路,華萊士的表情堅定沉著。即便是知道面前的這位前教授,曾是他離開麥德斯祖國的幕後推手,他依舊微笑,不敢示弱。這一大家子,都要仰仗他,今時今日,他們都不同了。
麥德斯副總統走進屋子,先是看了一圈掛在牆壁上,由洛卡斯空運來,來自冰掩下的壁畫們。他一路讚賞,嘆息不已。
當他們一起來到會客廳,他的臉突然露出巨大的驚訝,甚至是興奮的神情。
“萊茵大帝!?看啊,看我看到了什麼?這是真品嗎?”他圍著會客廳正中央的一座不大的室內青銅噴泉雕像開始快步轉圈。
那雕像是一位健碩男性,身穿古代鎧甲,雙手握拳,支撐下吧。他坐在高山頂端,默默的看著腳下的世界……伯內特快步轉了幾圈。臉上遮蓋不住的羨慕,喜歡。
萊茵大帝,消失於冰掩世界的戰神,他消滅的不是幾個國度那麼簡單,他一生征戰,消滅的是分布於世界各地的各種宗教,他確定神是自己,令子民供奉信仰他。戰神在最後的時光,來到疆土中最高的山峰。他安靜的坐著,看著腳下的疆域。眼神平淡,坐著死去。
沒有對過去的追思。
沒有對過去的追憶。
沒有對此生的檢討。
沒有對將來的猜測。
沒有對未來的展望。
沒有對人生的檢討。
戰神死在春天,這雕像是最著名的一尊,叫做《戰神最後的時光》。在現存的古籍彩色插頁內,常常能看到它的介紹。
“你在那裡的得到它的?”伯內特先生的眼神熱切光亮。
華萊士笑笑,請他坐下,坐在他身邊的位置上說:“能有哪裡呢,那個冰掩的世界。我很慶幸我找到了它,它完美無缺的在那裡等待我。”
伯內特先生長長的呼出一口羨慕的氣息,對華萊士說:“我羨慕你親愛的華萊士。”說完懊惱的將他的菸鬥嘴兒放進嘴巴里咬了幾下。
華萊士哈哈大笑,拿起特製火柴幫他點燃菸斗,他抖了幾下手甩滅火焰笑眯眯的說:“老師還是老樣子,只要涉及萊茵大帝的事情,便會不由自主的失態。”
“你這小傢伙,是越學越壞了。”伯內特先生呼出一口煙,撫摸著菸斗前端帶著一絲凝重說:“毀滅一個國家不可怕,國家可以再建。毀滅一條生命不可怕,生命無限延續,只是繁衍方式不同而已。世界上最可怕的戰爭,是毀滅信仰。”
“我覺得,只要是毀滅,皆是不好的,我反感毀滅。”螣柏輕聲插話,接著又沉入安靜。
伯內特先生沒有反駁自己的前學生,他吸了一會菸斗,眼神慢慢從萊茵雕像,轉到邵江一的身上。
從他進來直至現在,邵江一都很平靜。原本,他以為自己會憤怒不堪,會像那天葬禮那般的厭惡他。可是,事實是,厭惡物看習慣了,也就那樣了。最起碼,現在,他可以無所謂的瞧著他,隨他說著什麼,做著什麼。他清楚他,他們曾在一起呆過那麼多年。
“其實,我該向華萊士道歉,我今天來,就是要找一個理由來看您的,邵江一先生。”伯內特先生很坦誠的說。
邵江一看著他,淡淡的回了一個字:“哦?”
“凱蒂做了,最不理智的舉動,我以為她長大了,可是,她身上還是充滿了孩童的衝動與無害的熱情,她雖靠著直覺去做事。我卻不為她道歉,只是想跟您進行一次長談。”伯內特先生指指身邊空出來的位置:“可以坐在這裡嗎?邵江一先生,我想看著您的眼睛說話。”
邵江一笑了一下:“我拒絕,我的眼睛不想與您對視。不是畏懼或者其他什麼,它只是覺得看著您太累。”
伯內特並未生氣,反而哈哈大笑:“有趣的小傢伙,您的經歷,資料令我驚訝!”
“翻看普通士兵的檔案,每一份都會令你驚訝。那種為了生存的原始力量,遠遠超越宗教。那些活下來的士兵因信仰自己得到新生,死去的都去追尋不存在的假想。就如您為民眾所設定的那個遊戲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