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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永恆之光…
這是一個來自末日之後的某個雪後晴天。這一天,在麥德斯第一大法庭門口,許多媒體代表早在臨晨就聚集在此,力求占個好地兒,照幾張頭版。
透過無數攝像器材的長槍大炮,許多不在預料之中的人也出現在了法庭之外。“老兵互助協會”“退役老兵俱樂部”“威廉家園”……許多人穿著舊軍裝,帶著老舊的看不出光澤的勳章,安靜的站著,在人群面前,有兩人舉著一副巨大的條幅,條幅上這樣寫著:“無論你是誰,你是威廉!我們覺得你是,你就是!”
“這是你乾的?”螣柏下車之後,先是呆了一下,接著被媒體的閃光燈晃的眼睛發昏。他眯著眼睛低聲問華萊士。
“要懂得民心,伯內特先生政治課第一節。他將這些字寫得很大,你記得的,你那門課總是不及格,而我……”他笑了一下說:“我總是優。”
他們站在一起,用沉默的態度著的微笑對待媒體轟炸一般的訪問,在進門那一剎,螣柏迅速說了句:“我記得這一門,你總是抄我的功課。”
這對老友仿若回到了過去,站在法庭的一個角落,猶如損友一般的互相調侃。
有時候,人總是在畏懼末日。畏懼死亡。其實,當死亡來臨,或者當你畏懼的事情發生,那並沒有什麼可怕,也就是這樣了,真的,你會這麼想,尤其是,當你身臨其境。事情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可怕,即使天降橫財,也就不過如此了。你在此,為這個結果真實的努力過,結局如何……天知道……好吧,上天會安排好的……
邵江一走下車子,他的光頭,還有上面滑稽的傷口膠布令媒體一愣,接著一擁而上。
“您好……請問您是《威廉回憶錄》的作者?”
“您好……據說您資助了老兵互助協會?”
“您好……您是否在監獄裡受到了虐待,我們看到您有傷!”
“您好,請說兩句。”
“您好,能舉起您的手看這邊嗎?”
法庭的法警將邵江一團團圍住,廢了吃奶的力氣才將這個人犯帶入了一邊的小法庭。
在經過螣柏與華萊士的時候,邵江一打量他們四周,很奇怪,今天他沒看到老黑他們。
“一,螣柏說,如果你贏了,就推薦我進道德委員會,從此戒酒,戒菸,戒掉一切人類的行為。我答應了!”華萊士舉起手,大聲打招呼,他笑的很放鬆。
邵江一回了一笑,很快與他們擦肩。
今天,伯內特先生也來了,他站在法庭門口發表了一番演說,就如以往,伯內特先生的演說依舊精彩,獲得了不少掌聲,用這位先生的話來說,不管那個人有多麼強勁,即便他身後有高山深海,只要在麥德斯犯下罪行,就必須為此付出代價。當然作為陪審團成員,他會本著一位麥德斯公民的責任,公平對待。對於他被抽為陪審團成員,他也表示了意外,又覺得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哦,別問我,這是一的意見,為此我可是大費周折,你知道,我當時覺得他瘋了,多奇怪的要求。內南?伯內特夫婦都被抽為陪審團成員,要造成這種偶然,需要……呼……我花了不少的錢,股份,地產,以後那個混蛋出來,我要他還我……”華萊士嘮叨著,扭頭也是四下好奇的看:“老黑他們呢?”
螣柏搖頭:“我叫人看著他們了,應該是……沒什麼問題吧?”
華萊士撇嘴:“天知道,我出去打個電話,我眼皮跳。”
法庭外的休息室,依舊是煩亂的,這種煩亂卻也有著它特殊的次序,好比,華萊士派走在左邊,伯內特派走在右邊,看熱鬧的走在中間。法庭只有五百個坐席,不是有著特殊的辦法,實在是一票難得。
“我覺得,今天的氣氛有些怪,你去打聽下,到底怎麼了?”凱蒂習慣性的扭頭命令本尼特?巴曼克說。
本尼特一動不動的那麼坐著,他抬起眼,聲音略高,帶著一絲譏諷:“如果我沒記錯,女士?昨天,我們已經離婚了。”
凱蒂張張嘴巴,氣憤的嘀咕了一句髒話後站起來,到一邊安排人出去打聽消息。
本尼特扭頭對自己的弟弟誇張的說:“你說的沒錯,那女人真的不怎麼樣,你沒聽到嗎?她說髒話,天吶,這就是伯內特家的家教?!”他探過頭,親昵一笑:“弟,雖然我醒悟的有些晚,你會原諒我的對嗎?對嗎?”
華萊士被自己哥哥這幅嬉皮笑臉,整的毫無辦法,他點點頭,本尼特立刻滿足的坐回去,他很雀躍,看樣子,臉上的興奮已是遮蓋不住。
“你給他東西了?”螣柏問華萊士。
“我放棄了繼承權,接著我們相親相愛。”
本尼特先生只安靜的做了一小會便站起來四處遊走,他在各大派系之間,大說特說邵江一的好話,他毫不遮蓋自己的聲音,譏諷伯內特家也是不惜餘力。也許,世界上總有一種人,會令你無可奈何,就像本尼特這樣的人。他是個小人,真正的小人,給他利益,他可以毫不客氣的扭轉槍頭。他把現場搞得猶如自由市場,如果手裡拿著一杯酒,他可以爬到法官的席位上唱國歌。
“你教的?”螣柏無奈的嘆息,摸著額頭低頭小聲問。
華萊士仰著臉,表情平靜:“他臨場發揮。”
“這就像一場鬧劇,坐好,開始了!”螣柏無奈的嘆息,抬起臉坐好。
大法官終於來了,他走進法庭,懂規矩的,不懂規矩的,都回歸本位,安靜下來。
這位年老的法官,整理了一下他的假髮,還有袍子,他先是拿著他的小木槌象徵性的擊打了幾下,接著說:“今晚……不,今早,我看到好多久違的面孔,許多人在議會職位比我高,但是!在這裡,我最大!所以,一會兒,誰不守規矩,我會請法警將他們帶離,你們知道的,因為我的臭脾氣,我一直坐在議會的最後一排。好了,開始吧!”
宣布次序,陪審團宣誓入座,檢察官入座,控方代表律師入座,接著還是老一套程序,那樣的人,那樣的臉。其實,就像電影上那樣,只是沒電影裡精彩,最起碼……這裡沒有劫法場的。
邵江一從被帶進後,就被安排在一間外部有著鐵柵欄的拘禁室,他可以看到外面所有的面孔,他的眼神平靜,不介意跟任何人對視。
以前,這樣的情形他也遇到過。
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這間拘禁室不再是人滿為患,也聽不到走廊里被打上烙印的悽慘叫聲,這裡的人衣冠楚楚,看上去清潔上等,沒人在這裡抽菸,沒人講腿架到前排座椅上……似乎,沒人能夠在眾目睽睽之下隨意去踐踏尊嚴,踐踏別人的人生。
有人打開柵欄門,除去他的手銬,他被帶到被告席。
你!你這個殺人犯!你怎麼敢?我可憐的孩子,我的邵江一,我的小可憐……”一位老婦突然站起來,大聲悽厲的喊了一句,接著昏了過去。
從一張陌生的臉上,嘴巴里聽到這個名字,邵江一恍惚了一下,他扭頭看了下那邊,路過的眼神又看到了一臉擔心的螣柏,他坐在那裡,眼睛裡只有自己,剎那間,所有的聲音都被隔離了。都不那麼重要了,就在這樣的地方,有個人,擔心著你,為你揪心,為你難過。還求什麼呢?邵江一覺得,他不再求什麼了,多年前,他期盼可以吃飽,現在可以吃飽了,他希望可以看到天空,現在每天都可以看到。他期盼可以得到一份土地,他擁有過了。現在,他還有了一份別人得不到情感,還有那些家人。好吧,不敢再向上天索求什麼了,也不能再求什麼了,他衝著那個人笑,接著坐直,對法庭表示,服從法庭的安排,不對任何人提出迴避以及替換,他的眼睛平靜的看著檢察官,開始聽他念著自己的罪行。
年輕的檢察官,看上去是十分的興奮的,也許,他這一生都會在各種場合回憶今日的情形,上天降給他大運,有人給了他一份美差,雖然大家都說吃力不討好,但是,怎麼會呢?那些笨蛋忘記了,他年輕,道路很長,他需要的只是一份名聲。
就在昨天晚上,他還穿著睡袍在家裡的地下室,進行了一場模擬的法庭現場檢控,他為自己喝彩。誰能在那麼多大人物的目睹之下不發抖,不發顫的進行一場不看稿件的三十多頁紙的檢控呢?他年輕……他有絕好的記憶。這實在是一個上好的表演機會,天知道,他有多愛那些媒體。
“法官閣下,各位陪審團成員……”
隨著一聲年輕人特有的聲音響起,有些事情終於發生了……
“在麥德斯不長的歷史上,我們很少能遇到這樣的人犯,我們不知道他的姓名,但是他所犯下的罪行,卻整整有著三十多頁,每一項都令人難以相信,無法啟齒。
我們不知道坐在那裡的這位人犯的出身,但是這位混進麥德斯軍隊的人犯卻在部隊如魚得水。倒賣國家物資,頂著英雄的名頭進行欺詐,對他而言只是小罪,我們每一個人來到世界上,都知道末世給我們帶來的傷害,都知道社會貢獻法是因為什麼而誕生的……
在這片土地上,不勞而獲,你就沒有權利得到土地!沒有付出,就沒有權利享用社會給你提供的福利……看看他做了什麼?詐騙!賭博!倒賣軍火!偷竊……還有……”
隨著那年輕的聲音,那薄薄嘴片的張合,邵江一越來越驚訝,原來,現在自己沒有名字,叫人犯,原來所有呆在軍部的人都在犯罪啊!多麼奇妙?
這世界上所有的罪名,似乎他毫不客氣的犯了一次,在某次戰役中jianyín婦女,開槍打死無辜的貧民,在部隊中販賣違禁品。每一項罪行,都事實確鑿,有證有據。
年輕的人犯保持著平靜,隨著時間推移,精彩的猶如表演一般的檢控,主導了許多人的思維,就連那些支持者改用憤怒的眼神看著他,他無所畏懼還是保持著原來的樣子。不喜,不悲,只是呆著。
這不過是另外一次誣陷,只不過,這一次的罪行,夠他死一百多次都死不足惜的了。
上午十點半,法庭休息二十分鐘。所有的人被清理了出去,年輕的人犯回到了那個小拘禁室。在伯內特先生與他的妻子瓊妮走出去的那一刻,瓊妮突然回頭,看了那雙清澈的雙眼,年輕的人犯看著她。母子就那樣對視著,瓊妮突然覺得心臟很不舒服,她有些慌亂,又像捨不得一般的,黏在門口。她看著那雙眼睛,整個神智都覺得被什麼控制了一般。
“親愛的?你怎麼了?”
伯內特拉了一下妻子,瓊妮呆了一下,被他拉出了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