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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很重要嗎?”
“對,很重要!”
邵江一很認真的組織語言:“不太好說。每次出發前,我會收集資料。”
“資料?”
“對,就是……我會對戰役對手的裝備,兵種,武器配備,作戰指揮員進行綜合評估。
螣柏很認真的思考著,沒再折騰,這令邵江一很高興。他背著他慢慢前行,只期盼這條路別走完,這輩子就在這條曲曲彎彎的巷道內走完,也很好。
“你能詳細的告訴我你是如何評估的嗎?我對你使用的評估這個詞彙很困惑。”
螣柏完全不明白邵江一所謂的評估是什麼。
邵江一自己都困惑,他到底要怎麼解釋,他想了一會,還是努力組織了一下語言表達出來:“就是……每位指揮員的作戰方式可以通過以前的戰鬥找到他的習慣的。這跟他上過的學校,服役過的部隊,他的升遷道路,服役過的兵種是分不開的……
通過當年該國家財政部門撥出的軍費可以計算出……當然,我們都知道軍費撥出是保密的。但是一個國家的財政收入,跟進出口總額這個是死的。大國對軍費的態度,小國對軍費的態度也是不同的……
就是說,計算出分配到對手部隊的軍費輸入量。通過該作戰指揮官在該國家所處的社會地位,門閥派系,就能計算出他所指揮的部隊在這次戰役中得到多少軍費配比。拿坦克來說,210毫米坦克鋪且流炮的造價與普通160毫米坦克的造價是不同的。
混得好的指揮官會得到大筆的軍費給養,混的不好的,什麼都不會有。根據所配備的武器火力系統計算,能算出它可以在……我不太會說這個詞彙,就是說,他的錢只夠打三百發炮彈的。那麼我就會計算出1000到2500迷左右的縱向,橫向射界與度數,彈藥落點這些也是可以計算出來的……還有就是作戰地形,適合遠距離射擊,還是近距離……所以我能找到最安全的掩體。還有就是,每個地區的人對待戰爭的態度是不同的。好比……奧古人比較愛沖,他們常常一進入戰局,就會把子彈打光。換子彈夾的空隙大約是三秒,這三秒可以做很多事情的……我說……我也說不好,你明白嗎?”
邵江一覺得螣柏先生突然渾身發抖,接著他心跳加劇,最後他狠狠的咬了他肩膀一口,一邊咬一邊低聲怒吼著,一邊帶著滿腹無奈的怨氣大罵:“你是個瘋子!瘋子!瘋子!你是個瘋子你知道嗎?大瘋子!”
這是誇獎?邵江一真的覺得他是被誇獎了。他有些得意的嘿嘿笑著。毫不介意自己被咬了。他想,自己的恢復能力還是很好的,被咬了也沒什麼。
“我對你的成長很好奇,是誰令你萌生出這種念頭的?”螣柏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位瘋子先生,但是無疑,如果能正確運用邵江一,那麼……那麼……想到這裡,他大大的打了個冷戰,寒毛都立起來了。
“怎麼了?”邵江一感覺到不對,回頭問他。
“沒什麼,只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也沒什麼。”邵江一對此真的覺得沒什麼,他想了一下說:“有個人告訴過我。世界上任何世界,都是有軌道可以尋的,看你認真不認真去尋找。”
“那是誰?”螣柏問他。
邵江一停下腳步,搖了下頭,氣氛奇怪的尷尬起來。螣柏拍拍他被咬的地方,岔開話題。
“老黑呢?老黑你也沒背過他嗎?
“他太重了,我只能陪他一起死……有一次,他差點就死了,高燒好幾天,腦門燒的可以烤臘腸,我那時候想……”
邵江一追憶起當時的想法,產生了一定的困惑。啊,當年……他怎麼會那麼想呢?要是知道,後來他那麼喜歡老黑,他還會產生那種想法嗎?他會後悔死吧!再沒人像他那樣依賴自己了,他不討厭被依賴,被依賴也是挺不錯的情緒。他最近經常這麼想。
“想什麼?”螣柏很好奇。
邵江一很認真的的回答:“我在想,那傢伙死了,我就可以脫去他的大衣當被子了。”
螣柏頓時窘然,不知道該如何問下去。
“我總要生存下去的,大家都那麼干。我死了,那時的老黑也會拿去我的口糧,把我剝個精光……我只是沒想到……後來,我們會那麼好。”邵江一的臉上帶著困惑:“他醒來後喊我爸爸?”
螣柏哈哈大笑起來,他正笑的暢快,邵江一突然直立起來,說了一句:“到了。”
正前方道路盡頭,那岩石道歪歪曲曲的再次出現分叉,邵江一指著面前的兩個地方說:“昆蟲其實很愛乾淨,磁力蟲更是如此,它們的窩穴,是非常有規律的,這邊是女王的產卵室,我希望你不要進去,請答應我……你絕對!絕對!不會進去!”
螣柏看著表情嚴肅的邵江一,想了下,認真的點點頭:“我答應你,絕對不進去!”邵江一笑著摸摸他的頭頂拍打幾下,以示獎勵。這令螣柏感覺怪怪的。
邵江一又指著右邊那個洞穴,語調裡帶著毫不遮掩的炫耀語調說:“那邊……那邊是他們存放糞便的地方,當然…我們接下來的工作就是,清理廁所,挖大糞,掏大糞,摳大糞,收拾大糞……你會恨不得幫每隻進去的磁力蟲鏟屁股,你會發現,你帶的口袋實在是小,真的,相信我!”
第48章 世界是個大食堂
岩洞裡寂靜非常,四周的景物安靜的趴伏在老地方千萬年不動。無數的帶著黑色甲克的蟲子,抬著滾大堆的發酵過的食物向里走,它們有持續的排著隊,進入邵江一進入的那個岩洞。
那些蟲子滿載而進,空手而出,沒有任何抱怨,沒有任何爭吵,出生就是來做這件事的,也許死亡就會死在做這件事的路途當中。悉悉索索的聲音,蟲兒忙亂的聲音,更是為螣柏的周遭環境,加上了一份壓抑的寂靜。
自邵江一離去,這九曲十八彎的岩洞便放不下螣柏先生了。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在岩洞內顛簸,靈魂在這裡起起伏伏,上下飄逸。他空靈的難以找到自己,他覺著自己距離岩頂那麼近,又那麼遠……最後,他甚至羨慕那些蟲兒,恨不得自己也是那裡面的一員,一起快樂的工作,尋找食物。抬著食物去倉庫,安靜的等待食物發酵。再把那些食物抬著,一起哼唱著歌兒去目的地。多麼好,最起碼,它們不寂寞,它們每一隻都有事情做。抱怨,愛情,痛苦,不甘,氣憤,這些東西它們沒有!所以,它們是那麼的快樂。
緩慢的於地面站起,螣柏晃了一下,身體上下擺動。他步履蹣跚,開始小心翼翼的向著邵江一消失的方向走去。他得去看一下,必須去看一下,不然,他想他一生都會想像那裡面是什麼樣子的,到底有什麼?如果看不到,他想,他會得失眠症,一輩子難以治癒的失眠症。他在洞口徘徊,猶豫了一下,終於邁出了哪一步……
“我對你說了,別進來!”岩洞內的黑暗處,突然傳來聲音。邵江一背著半口袋東西慢慢走了出來,他無奈的看著一臉迷茫,兩個眼角都耷拉下來的螣柏嘆息。
“我說了,這裡不適合你。”邵江一又說。
“為什麼?憑什麼?我都到這裡了,為什麼不許我進去看看?”螣柏覺得很氣憤,但是他又不敢違抗他,他用語言反抗,身體卻屈從於對邵江一的依靠,他回到了原地,又緩緩的坐下。
邵江一將那個大口袋丟到地上,反手抓著袋子角,將裡面的物品傾倒出來,頓時,成堆的若蠶豆、黃豆、大小的TO礦,出現在了螣柏面前。
螣柏呆了一下,表情未露出所謂的女人見到鑽石一般的欣喜若狂。自來到此處,許多情緒,都奇妙的轉換為麻木。他覺得此刻,即使自己看到邵江一變成了一隻巨型甲蟲,都無所謂了。他感覺一生奇怪的事情他都看過了,只除了那個洞穴。
邵江一細心的體察著螣柏那努力壓抑著的惶恐,他坐到他面前,伸出手,撫去他滿額頭的冷汗……他知道他惶恐,可是這個時候,誰又能正常呢?螣柏呆呆的看著他。眼神猶如被傷害的一直流浪犬……不知道怎麼了,一種微妙的感覺,直覺全然籠罩在了螣柏全身。
被安慰了,有所依靠了,可以抓住什麼了。
細微的情愫,壓抑不住的在螣柏內心升騰起來,開始,那只是一團火苗,但是透過手指的溫度,那火苗便蔓延成了火海,燎燒著螣柏的整個內心,全身。他覺著自己要乾涸了,他期盼做些什麼,做些事情。
於是,他看著邵江一帶著擔心神情的那張臉說:“這裡沒人能看到我。”
邵江一呆了一下,點點頭:“是的,沒人能看到我們。”
“也沒人認識我們。”
“即使認識,也不會記得。”
“無論我們做什麼,都不會有人去指責。”
“對,不會。”
“即使我說,華萊士?巴曼克是個傻瓜,瘋子,混蛋,都可以……”
邵江一哭笑不得,只能拍拍他的腦袋說:“我想,如果你現在出現在他面前,對他說,你是個傻瓜,瘋子,混蛋。華萊士看到你會喜極而泣,求你多罵他幾句的。”
螣柏扭過頭,帶著一絲不遮蓋的憤恨說:“才不會,他會恨我。我搶了他的任務,他一生都會恨我!”
又是一陣難耐的靜,來此的任務已然被這兩人忘記的一乾二淨。他們互相看著,打量著,衡量著,終於,螣柏焦渴的舔了一下乾涸的嘴唇說:“可以吻我一下嗎?沒人能看到我們,沒人能認識我們,沒人能指責我們,即使華萊士也不可以,我需要一個吻。”
邵江一呆了一下,然後,很聽話的低下頭,舔了一下他的嘴唇,接著尷尬的立刻扭過頭。這之間的過程,要比閃電,還要快一些。
螣柏撫摸了一下嘴唇,義正言辭,帶著幾分氣惱:“這不是吻。”
邵江一隻好又舔了一下。
這之間的過程,還是要比閃電要快些。
“不是這樣!”螣柏更加氣憤。說完,他伸出手,勾住邵江一的脖子,硬是將那顆可憐的頭顱擰了一個個,接著,他將那顆腦袋拽過來,貼了上去,深深的……親吻了那麼一頓,這之間的過程,有閃電,有雷鳴,有成團的颶風,卷著大雨點,敲擊在邵江一的身上。
邵江一不知所措,有些嚇到了。
當那個劇烈的吻結束之後,螣柏覺得圓滿了,他擦擦嘴唇,指指那邊的洞穴。邵江一認命的撿起袋子,這一次,換成他步履蹣跚。他的臉臊的火熱,心臟猶如熟練鐵匠在擊打生鐵胚子。叮叮噹噹,沒完沒了,在進入洞穴的那一剎,他扭過頭頭,帶著一絲驚慌看著螣柏,他有些害怕,又有些雀躍,他不知道這份情感是否真實,因為,這件事,發生在特麗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