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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醒的會開得並不安然,目前他的人生遇到了第二個飛躍,是個男人就必須知道把握這樣的機會。他沒好好陪盛意他是清楚的,這不是沒有辦法嗎?再說了,盛意性格軟,回去好好哄一下就好了。所以他還是把工作放到了第一位。但是一溜會議開下來,他越想越害怕,卻搞不懂為什麼要害怕。
會議結束後,魏醒就跟客戶編了說辭,推了應酬。回去的車上他問蔣曉年。
“小意生氣了?”
蔣曉年嘴上小心地回答:“沒感覺出來。不過,我說您忙工作,盛少的表情還是很失望的。”心裡卻在想,怪不得那麼傲,鬧半天,自家主子被吃得死死的。真看不出了,還有這手段呢。
魏醒苦笑了一下,他倒是希望盛意可以大吵大鬧,跟他蹦著腳跟生氣。但是盛意氣人的方式是很有特點的,他能憋著一個禮拜不跟你說話。魏醒就怕他這一點,盛意不說話的時候,能把人憋死。
車子路過商貿城的時候,魏醒下了車子,給盛意買了一大袋子好吃的。說實話,他也搞不清楚為什麼自己會對盛意如此巴結。這些他完全可以交給秘書去做的,可是沒這一提兜吃的壯膽,他似乎不敢單獨見到盛意。
魏醒一直不喜歡常彌市的天氣,太潮濕太粘念,北方人來到這邊一般會感覺自己就像身處在一個大蒸籠里,透不過氣來。
魏醒拽開領帶,坐在車裡胡思亂想,他還是不安。秘書蔣曉年悄悄窺視著自己的董事長,心下有些驚異平時不帶什麼表情的他,現在的表情可謂十分煩躁。
盛意盤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在酒店,除了洗澡就是看電視,其他的也真沒事情可以做。他現在呆的地方就是魏醒在常彌市的常駐地,盛意剛才沒事的時候已經把這裡參觀了一圈。他跟魏醒一起照的合影就放在床頭,他給魏醒買的水杯在辦公室那邊,魏醒的衣服還是那些他熟悉的衣服,倒是多了兩條大褲衩,看上面的花紋,大概是在酒店一樓那邊隨便買的。其他的,這裡真的沒什麼多出來的物件。
門那邊輕輕響起了敲門聲,盛意知道那是魏醒,於是他立刻蹦回沙發,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即使,昨晚他一晚沒睡,也不知道魏醒會說什麼,但是,他還是要先武裝下自己。
當這個人討好地提著一大袋零嘴,站在那裡裝模作樣地敲著門,小心地看著他。盛意惶恐的心安了下來。
房間裡安安靜靜的,魏醒在衛生間嘩啦啦的玩水。他一進門,先是大力地擁抱了生意,說了兩車皮肉麻話,喊了七八次兔崽子,見盛意沒反抗之後,他說他想洗個澡。
“盛意,給我拿條新褲衩,在臥室衣櫥里。”魏醒在衛生間喊了一句。
盛意呆了一下,立刻無奈的笑了。大概全世界,只有魏醒這個二傻子會用這種方式去試探自己。他指派自己去做一件事情,如果自己乖乖聽話了,那麼他就安全了;如果自己拒絕,那麼就必定有事。
盛意挑了一條純棉深藍色的內褲推開衛生間的門,他是突然推開的,原本呆坐在浴池內的魏醒嚇了一跳。
“啊!”他小小的叫了一下。
“怎麼?”盛意本來煩躁的心,倒是被這個男人的驚嚇驅散走了一些。他嘴角牽出一些笑容。
“沒……怎麼。”魏醒看著盛意放下內褲轉身出去。
不對勁,實在是不對勁。今天的盛意,眼神有點不同。魏醒小心地打量著盛意的表情,感覺這個人好似脫了某種龜殼一般,他的眼神甚至透出一股子狠勁。
有時候戀人之間的互相預知也是可怕的。
“你……你要跟我說什麼?”魏醒一邊擦著身上的水滴,一邊試探地問。
盛意看了一下魏醒。上下看了好一會兒後,用非常正常的語調對他敘述了一個事實。
“我以前坐過牢,我前男友想找我複合。好像他現在是黑社會的,只是好像,那傢伙也就是下等流氓,有時候他還不如流氓。還有……那天,我真沒開玩笑,他來找我了,說是要談談,我拒絕了。你……你還是看看吧。”
魏醒光著腚,呆呆地分析了半天盛意的話。
“小兔崽子別鬧了!”他失笑,接著全身猛地放鬆下來圍著一條大毛巾走出浴室:“今天可累死我了,你不知道,對方太難纏了……”
盛意拿起一片海苔放進嘴巴里,他舔了舔,遲疑了一會,還是彎腰從地毯上拿起自己的包包拽出一個牛皮紙袋丟給魏醒。
魏醒伸手接過,嘴巴里依舊囉哩囉嗦地說著他的盛意,也不管別人愛不愛聽。盛意站起來,慢慢走進浴室關起門。那紙袋裡有出事的郊區小報,有釋放證,有他第一個大學的通知書,有他跟曾旭的合影……
於是外面詭異的安靜,盛意干坐在浴室里,一片一片地吃海苔。
他肯定失望了,對啊,雖然他沒問,自己沒說,但是魏醒……他對自己是坦誠的,他一直認為自己就是一個單純的大學生。他把自己當寶寶養,也許……他真的不愛自己,他只是養了一隻還順眼的寵物。
他不要自己便不要了,心情肯定會不好,但是,總歸會過去的,媽媽說自己不懂得愛,盛家哪個人就懂得了?愛這個東西,多失去幾次也就麻木了。雖然自己真的對魏醒印象還算是不錯。
他能給自己一個家,能保護自己,能愛惜自己,能惦著自己。
他也能對別人這樣的,一定會的……
終於……魏醒緩緩地推開門,看著裡面臉上帶著一絲慌亂的盛意。他舉著那個牛皮紙袋,此刻,他還真的像了魏醒,一個真正的上位者,他的表情是如此的嚴肅。
“我需要你的詳細解釋。”
盛意點點頭,心裡還是冷了下來。看樣子……沒救了。
還是那個客廳,剛才屬於情人之間的微妙氣氛蕩然無存,有時候當你愛了,周圍的空氣都會染上顏色的。現在,屬於他們當中微妙的氣氛突然沒了。
頓時覺著自己失去魏醒的盛意,反倒是隨便多了。這算是盛家家系隨著血液流傳的本事,一旦失敗,立刻製造出厚重的殼子包裹著自己。即使真的吃虧了,也不能在表情上帶出來。
盛意的敘述能力並不好,他也沒打算再去挽救什麼。他把海苔包裝袋丟進垃圾桶,無所謂地說著:“就是那樣,我為什麼要解釋?憑什麼跟你解釋?”
盛意走出去一把拿起桌子上的紙袋子,決定離開這個地方。
都過去了……算了吧。
盛意漫步走出酒店,魏醒沒追他也沒拉他。盛意開始在北方的街道上流浪,老天爺為應景的失戀人下了雨——好吧,這是官方說法,南方的天氣,雨水是忽有忽無的。
從賓館到機場,十多公里的距離,盛意就走在這些忽有忽無的雨水裡、田埂里。他溜達著,希望藉助這種漫長的跋涉忘記心裡的不愉快。出城後他繞開大路就只走在小路上。他很沒出息地掉了眼淚……這一次的傷害要比上一次來得猛烈些。魏醒給他的感覺很好,他從未得到過那樣的呵護,他知道自己有錯,但是他拒絕承認是他錯在先,他咒罵了一路魏醒,並非個性平淡的人就不會做出普通人的姿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盛意感覺自己像是流浪了一輩子一般。他奇蹟一般地找到了機場路,打到車。到達機場後,他坐在那裡發呆。
也不知道呆了多久之後,他打開關了的電話。沒任何信息找他,於是,這個人開始苦笑。苦笑之後,他站起來,彎腰把電話丟進垃圾桶……
他要買機票離開這個地方,遠遠地離開,再也不回來,這個城市他終生都不想再踏進一步。
……
……
盛意永遠記得那個下著神經雨的天氣,他直起腰。魏醒走到他面前,彎腰把手伸進垃圾桶。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盛意傻傻地問他。
魏醒聳聳鼻翼,眼睛裡竟然是紅的:“你……你也沒地方可以去。”魏醒的聲音透著股沙啞。
“你來……送我?”盛意說反話。
“小兔崽子……”魏醒伸出手,摸下他濕乎乎的頭髮,眼神裡帶著深刻的心疼和憐惜,那種憐惜無法用語言來組織起來,但是盛意想他能明白魏醒在想什麼。他心疼自己,捨不得自己受罪,他是喜歡自己的。
“跟我回去吧,我不是聖人,你不能指望我立刻就給你個態度對吧。我們一起過日子,做什麼事情,都要有商有量,有退有進。生活就是這樣,你看……我以為我找了這個世界最純潔的……不說這些了……跟我回吧,你沒地方可以去,只能在我這裡。我是不會放你走的,你也別想再走開……”
盛意是不清醒的,他不懂既然要回去,為什麼他還要跑出來走那幾十里地。他對家人的態度一向是很相信的。媽媽說,在別人傷害自己之前,最好早做打算,這樣傷害才能減到最少。
他不知道,未來魏醒會對自己如何。可是這一刻的魏醒,真的很男人。他拉著自己,在機場眾目睽睽之下,片刻都不敢放手。這一刻的盛意,他是感動的。
魏醒一邊嘮叨,一邊緊抓著盛意的手。他帶著他離開機場,離開過去。
第25章 第三封信的第一段記憶
“魏醒,你只要不背叛我,我愛你一輩子……”
就這樣我們的時光飛逝起來,我們交纏、生存。日子在過,每一天都不快樂,但是多年後我們回憶這一天……
似乎……它是一生當中最快樂的。
那之後的三年,盛意一直遵守著自己心裡的諾言,他不顧魏醒的反對結束學業來到魏醒身邊,而魏醒也調整了和盛意相處的方式,似乎感情都是在吵鬧中進步的。
在吵鬧中進步嗎?
盛意苦笑了一下站起來,看著窗戶外依舊呆坐的魏醒。三年多了,他們都為對方改變了太多。
也許是心有靈犀,魏醒突然跳起來眼巴巴地看著窗戶上面,他嘴巴里喃喃地說:“不是這樣的盛意,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盛意回過頭看著第三個信封不由得心亂如麻,最後的記憶猶如潮水一般轟然襲來……
三年後……
“盛助理?盛助理?”蔣曉年看著年輕的助理,他一直在跑神,他在沒完沒了的發呆。
“啊?恩,什麼事?”盛意尷尬笑下看著蔣曉年。
“有兩個會議,三個月前就定下了。一個是關於優秀員工去歐洲的表彰會,還有一個是例會。您看?”蔣曉年小心地問著盛意。
“放這裡吧,我一會通知他。不過要做兩手準備,萬一他來不了,那例會延後,先送優秀員工去歐洲,表彰會回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