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桌子被賀允的拳頭重重地捶下，“少爺，請不要動怒！還不到無計可施的地步！”作為局外人，柏桐要比賀允冷靜的多。自小便是如此，賀允容易衝動，又重感情，而他就責無旁貸做那個時時刻刻提醒他的人。“你說的對，”賀允靠在椅子上，轉向身後，望著窗外那一抹醉人的綠，嘴角微微翹起，不過一個有些花招的男人而已，“看來我小看他了。”

　　  昏暗的燈光，里楠在被子裡出了一身汗，腦袋還是沉沉地發痛，睜眼都費力。自己這是，病了嗎？不應該呀，也不可以，賀允一定會不高興的。

　　  眼睛半睜半閉，床邊依稀有個人影，像是望著自己。里楠張嘴想叫他，喉嚨卻因為高燒痛的難以發聲，“賀……允嗎？”那人影晃動了一下，慢慢地消失在視線之中。眼皮重的厲害，里楠又沉沉地睡了過去，他心裡想著，好了的話，就去跟賀允道個歉吧，麻煩他了，然後再好好地去鍛鍊……

　　  賀允名下的一家法國餐廳，雖然平常都是由柏桐來打理。賀凌從車上走下來，摘下墨鏡，別了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到他弟弟的地盤上來。

　　  柏桐前幾日已經告訴賀允賀凌想約他見面，賀允意料之中。因為賀允真的很不喜歡去賀家本宅，於是便約在了這裡。雖說不是親弟弟，但賀允跟賀凌兩兄弟長得還真的有些相似，某些對事的看法，做事的方式也是，柏桐很早就這麼覺得了。只是，賀凌一向沉穩，做事雷厲風行，手段高明，深不可測，生意場上名聲四起，幾年不見，眉眼越發顯得凌厲。

　　  “賀凌先生，”柏桐只會叫賀允少爺，賀凌也無所謂了，“少爺已經在裡面等你了。”“是嗎，那請帶我過去吧！”柏桐點頭，這個男人，對他不在乎的人就是這樣生分。走到門口，賀凌突然停住腳步，轉身向著沒人的方向說道，“出來吧！”柏桐疑惑，但見到賀武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走出來時，他也見怪不怪。微微欠身一笑，“兄弟見面，不必如此防備！”

　　  賀凌語氣平靜，“你不在杜浩黎身邊呆著，到這裡做什麼！”賀武比賀凌大了一輪，雖聽命於賀凌，但關鍵時刻只會按自己的意志行事，“杜先生在本宅，不會有什麼事，我的職責是保護你。”賀凌聞言輕笑，“你覺得賀允會對我做什麼事嗎？”眼裡的厲色賀武看的分明，“那麼，我就在外面。”說罷，後退了幾步，消失在眾人的視線里。賀凌回頭，“讓你見笑了！”柏桐搖頭繼續帶路，“那個男人不是一直如此嘛！”

　　  賀允本來就有氣，賀凌進來他也沒招呼一聲。直到賀凌在他面前坐下，他才抬頭，卻不看他。“怎麼，來為那個男人討個公道嗎？他跟你訴苦了？”賀凌打量著面前這個已經長大的男人，還跟當初一樣，那股倔強和傲氣。

　　  “不，在這件事上，我沒有任何責怪你的意思。那孩子總是粗心大意，讓他長個教訓也好！”賀允不屑，“你難道不怕我真的對他做什麼？”賀凌端起面前的酒杯，“從結果看來你確實沒有對他做什麼。”賀允怒意油然而生，“那是因為……”那是因為里楠和他串通，放了他，他可沒打算嚇嚇杜浩黎就了事了。面前的小獅子怒了，賀凌突然覺得懷念，還是一如既往的容易暴躁，不懂掩飾啊，“因為你屋裡的人？我記得是叫……里楠對吧！”賀允怔了怔，隨即明白過來，扭過頭去看著窗外，“杜浩黎告訴你的？那你今天來是……？”賀凌放下酒杯，“那我就坦白說了，我希望你不要為難那個人！”按賀凌的性格，當然不會去關心這樣一個陌生人，所以這當然是杜浩黎的請求。賀凌居然因為那個人的話，特地約他見面拜託他，賀允真的懷疑眼前的這個人還是他從小認識的那個人嘛！

　　  但是，“里楠是我的人，我要怎麼懲罰他，與你無關！杜浩黎要是真的心存愧疚，他就不該把他拖下水。”一想到里楠背叛他的這個事實，賀允依舊耿耿於懷。賀凌也不意外，“你說的有道理！”

　　  “那麼，現在我們該來談談我們的事了！”

　　  “我們的事？”賀允不明所以，他們還有什麼可談的嗎，他都為那個人做到這種地步了。

　　  賀凌嘆了口氣，“你剛回來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這件事你不要插手的吧。”確實如此。“我了解你，我知道你真正介意的是什麼，”從小賀允和賀霖的心思在賀凌面前就無所遁形，“不管發生什麼，你都是我和賀霖的弟弟，這是永遠不會改變的事實。”賀允的心頭微微一顫，“不讓你插手，只是不希望讓你不必要地卷進來而已，我想一個人解決，”是的，賀凌從小就會瞞著賀允和賀霖獨自解決掉很多麻煩，讓賀允覺得可靠又深信不疑，賀凌頓了頓，“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自己能放手，”是錯覺嗎，賀允覺得賀凌的眼神黯淡下來，竟有些無力感，“那孩子……不在我的計算之中，只是個意外，發現賀霖喜歡他的時候，我本來沒覺得有什麼所謂，可是漸漸的我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忍受不了他對賀霖那樣親密，甚至說要和他一起，”賀凌無奈的自嘲，“前所未有的，我覺得自己糟透了，”賀允著實震驚了，那個男人竟讓他自小信仰的哥哥說出這樣的話。“那孩子其實很單純，不是你想的那樣。只是我和賀霖一直在逼他做選擇而已。”這樣的袒護，若是之前，賀允一定翻臉，但此時只想認真的聽賀凌說完。

　　  “你知道的，賀霖從來不會對我說不，”賀凌的口氣透露著他的無可奈何，賀允低頭，他知道自從發生了那件事以後，賀霖心裡的陰影一直無法抹去。“但我不願意他那麼痛苦，我希望他作為一個男人，堂堂正正的去追求自己的所愛，而不是因為對我的愧疚就那樣放手。我雖然愛那孩子，還沒自私到利用他的弱點。”賀允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恍然間，他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杜浩黎並不是在耍什麼把戲，他錯就錯在被賀凌兩兄弟同時愛上了，果然雙生子連看男人的品味都一樣嗎，明明性格上差那麼多。親情和愛情，究竟哪個更重要，兩人都僵持著不願意放手。

　　  “我明白你的心情，”賀凌的表情又恢復了平靜，“但是，等你真正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會發現，在感情漩渦之外的人是沒辦法幫到裡面的人的。”話已至此，賀凌覺得賀允也該明白了，“謝謝你，我親愛的弟弟，你回國，我和賀霖都很高興，我們都很想你。”兩人又安靜地坐了一會兒，賀凌看看時間，覺得自己該走了，杜浩黎的話他也算是帶到了。

　　  剛要起身，賀允卻按住了他的手，“如果你輸了，你要怎麼辦。”賀允突然很想知道他的答案。賀凌笑了，“那孩子只需要忠於他的內心就好，覺得幸福就好。就算選擇的不是我，他依舊是我愛的人，你，我和賀霖依舊是親人和兄弟。”說完輕輕地挪開賀允的手，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