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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日子過得分外消沉,仿佛只是一天一天地往後捱。

    自那天之後,又沒再聽見賀槐生的消息。

    夏蟬仍舊每周去一次高爾夫俱樂部,偶爾碰見高建業或是鞠和光。賀啟華“曲線救國”的意圖似乎沒什麼進展,鞠和光這邊仍舊咬死了分毫不鬆口。董事會召開在即,如果賀啟華連鞠和光都搞不定,恐怕他這宏圖大業的第一步就要遭到否決。

    至於高建業,夏蟬推脫幾次之後,終於扛不住,還是跟他打了一回球。她自認打得其爛無比,但高建業卻決口稱讚,甚至回頭就送了她一根價格不菲的球桿。

    夏蟬拒絕不了,只得收下,但是一次都沒用,寄存在了俱樂部里。

    夏蟬漸漸便又開始懷疑起賀啟華讓她去打球的動機,若真是為了接近鞠和光,未免偶然性太強。招標會再過兩個月就要召開,他這不緊不慢的步調,絲毫不像是平日的作風。

    董事會議召開前一周,夏蟬接到任務,陪賀啟華去參加一次商業會談。

    開會地點不在市區,在崇城東南邊海上一個小島上的度假村。

    已是三月,日暖風和,夏蟬隨賀啟華乘快艇登島,抵達小島。

    星暉與會的除了賀啟華,還有高建業和另外兩個董事,而與會的另一方,是銀通電子的高層。

    夏蟬記下人員名單,趁著去洗手間的時候,傳送給了賀槐生。

    賀槐生仍舊回一字:好。

    第一天並不開會,而是由度假村工作人員帶領大家環島遊覽。

    晚飯,夏蟬被賀啟華安排與他坐同一桌,正對著高建業。

    這樣的飯局,免不了要喝酒,夏蟬作為這桌唯一的女人,自然得被賀啟華慫恿著給銀通和星暉的高層敬酒。她以往甚少參加這樣的場合,對喝酒也不大有經驗,這時候只得硬著頭皮喝。

    酒過三巡,這些男人言語之間便開始有些不乾淨了。

    銀通的一位高管,恰坐在夏蟬身邊,捏著酒瓶給夏蟬又斟滿酒,笑說:“夏秘書,你名字是哪個字?‘嬋娟’的‘嬋’。”

    “不是,是知了那個蟬。”

    “哦,直說嘛,‘貂蟬’的‘蟬’……哈哈這名字好啊,貂蟬何許人也,一般人哪敢照她起名。我看夏秘書倒是當得起,當得起……就不知道誰是董卓,誰是呂布哈哈哈!”

    夏蟬心裡直泛噁心。

    這邊高建業倒是開口替她解圍:“劉總,夏秘書面皮薄,可禁不起您這麼跟她開玩笑。”

    “哦,高董事這是憐香惜玉了?夏秘書,可得敬你們高董事一杯。”

    夏蟬呆坐著不動,賀啟華便發話了,“夏蟬,高董事在俱樂部對你照拂頗多,你敬他一杯應該的。”

    夏蟬無法,只得拎起酒瓶,走到高建業身側,替他斟了酒,又與他碰杯。

    這一頓飯,吃得夏蟬分外煎熬,喝酒不說,那些不三不四的話聽得她臊得慌,酒喝得太急,胃裡開始翻騰,到最後,夏蟬不得不借去洗手間之名暫時離開飯桌。

    她腳步虛浮地到了洗手間,趴著馬桶吐了一場。腦袋裡昏昏沉沉,神經一抽一抽地跳疼。

    夏蟬吐得難受,又想起先前賀槐生回復的那個“好”字,心裡莫名就覺得委屈,十分的委屈。她想,她在酒桌上給這麼多男人調戲,到底是圖什麼。

    她在馬桶蓋上坐著,垂著頭,喉嚨里、胃裡和心臟都在燒,眼前也漸漸地泛起白霧,籠著她的視野,再也看不清楚。

    她從包里翻出手機,咬著牙打下四字:我不幹了。

    沒一會兒,手機便“嗡嗡嗡”振動起來。

    夏蟬沒看,將手機調了靜音,塞進包里,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剛到走廊,一個服務員走上來,“是夏小姐嗎?”

    夏蟬撐著牆壁,點了點頭。

    “賀總讓我轉告你不必回包間了,他給你開了間房,讓你先回去休息,工作的事,明天再說。”

    夏蟬從服務員手裡接過房卡,心道,賀啟華倒也不是十惡不赦。

    夏蟬一路暈暈乎乎地到了房間,也沒開燈,徑直在床上趴下。

    這會兒酒勁一陣一陣上來,她再也無法思考,只覺得眼皮越發沉重。

    不只睡了多久,她忽覺有人在碰她。

    夏蟬嚇了一跳,正要開口,那人捂住她的嘴,“別說話!”

    高建業的聲音。

    夏蟬一個激靈,酒徹底醒了,立即掙扎著去掰他的手掌。

    高建業身形魁梧,夏蟬這點兒力道簡直如同蚍蜉撼樹,她掙扎得越凶,他便箍得越緊。

    夏蟬雙手被高建業反扣在身後,死豬一樣沉的身體壓在她背上,另一隻手鬆開她的嘴,沿著她脖頸往下亂摸。夏蟬高聲叫喊,剛喊兩聲,高建業一巴掌扇在她臉上,扇得她眼冒金星,腦袋發蒙。

    她心裡發涼,眼淚開了閘似的往下滾落,連聲哀求……高建業絲毫不理,反被她的示弱討饒刺激越發興起。

    絕望仿佛冬夜海水,沒頂而來。

    正這時,外面忽響起一陣敲門聲:“高先生!高先生!”

    高建業停了一下。

    “高先生!隔壁著火了!請您立即撤離避險!”

    高建業罵了一聲,從床上爬起來。

    壓迫漸消,片刻,門開了一道,高建業出去了。

    夏蟬看著從走廊里照進來的燈光,猛地呼吸一次,繼而痛哭失聲。

    片刻,一人走進來將她從床上拉起來,“夏小姐,請跟我走。”

    夏蟬便覺自己身上被罩了件外套,緊接著被那人帶出了房間,穿過走廊,進了電梯。

    電梯一路下行,直達地下停車場。

    這人拉著她,穿過一輛輛車,最後在一輛奔馳車前停下。

    夏蟬往駕駛座上看了一眼,頓時一怔,竟是鞠和光。

    鞠和光沉聲道:“上車!”

    那人替她拉開門,把她的包遞給她,又將她塞進車廂。

    車駛出停車場,拐了個彎,漸漸遠離了度假村酒店。

    駛出去老遠,夏蟬才覺自己終於又能思考了。她全身仍在篩糠似的顫抖,只得將自己身上不知道是誰的外套緊緊裹住。

    鞠和光從後視鏡里看她一眼,“馬上到了。”

    夏蟬茫然抬眼,外面黑夜沉沉,到哪兒?

    十來分鐘後,鞠和光停了車,“到了。”

    夏蟬木然地拉車車門,鑽出去,還沒邁開腳步,便看見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朝著她大步走來。

    夏蟬張了張口,還未來得及反應,已被他一把抱著。

    抱的十分用力,幾乎要將她骨頭捏斷。

    大衣裹著她,帶了股寒露的氣息。

    夏蟬眼淚就又下來了,“賀槐生。”

    邊聽頭頂沉沉的聲音:“嗯。”

    “我不幹了!我他媽再也不幹了!”

    “好。”

    “你以後是死是活,我都不管了!

    “好。”

    一旁的鞠和光輕咳一聲,“小賀總,人我給你帶到了,我先回去。”

    賀槐生說:“感謝鞠總。”

    鞠和光重又回到車上,馬達轟鳴,車沒一會兒便駛遠了。

    夏蟬漸漸冷靜下來,又哽咽地喊了一聲,“賀槐生。”

    “嗯。”

    夏蟬終於意識到什麼,猛地抬頭看他,難以置信道:“……你聽得到了?”

    他耳朵上,夾了一個耳機似的東西。

    賀槐生沒說話,抓著她手,往前走去。

    夏蟬這才發現已在岸邊,前方碼頭上泊著一條遊艇。

    黑夜中,傳來海浪扑打礁石的聲音。

    夏蟬跟著賀槐生上了遊艇,半小時後,上岸,又換汽車,到達月牙灣,已是凌晨一點。

    賀槐生去臥室拿了件睡袍塞進夏蟬懷裡,說:“你先去洗澡。”

    夏蟬腦袋裡一團亂麻,這會兒有人吩咐她怎麼做,她便順從地跟著去怎麼做。

    在熱水下淋了片刻,夏蟬終於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她洗完出來,賀槐生立即給她插上電吹風,遞到她手中。

    “你先吹頭髮,我去洗澡。”

    “賀槐生。”夏蟬急忙將他一拉。

    賀槐生低頭看她。

    “先別走,陪我坐一會兒。”

    賀槐生便又在她身旁坐下。

    夏蟬看著他。

    頭頂燈光照下來,襯得他眉目清俊,可仍讓她覺得有些疏離。

    夏蟬忍不住,伸手探向他眉心。

    賀槐生眨了一下眼,但沒有躲。

    夏蟬的手指便觸到了他的眉骨,有些硬朗,但並非如她想的那樣,遙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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