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傅如玉自然是不信,還要再問。夏蟬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我得進去了。”
傅如玉看她一眼,點了點頭。
酒會結束,夏蟬和張彧送走所有客人之後,已累得說不出話來。夏蟬本想就今天的失誤總結兩句,一看張彧耷拉著腦袋,跟條垂頭喪氣的薩摩耶似的,便讓他先回去休息,明天開會再做討論。
打發走了張彧,夏蟬在會場的椅子上坐了片刻,仍舊不願意動彈。她忽想到自己包里還有張陳艾佳給的代金券,掏出一看,還沒到期,便打算去做個SPA放鬆一下,順便補個覺再回家。
休閒會館離酒店住宿區稍有些距離,裡面環境清幽寧謐。夏蟬躺在床上,被人按了幾下,精神一放鬆,便覺眼皮沉重,沒過久便呼呼睡去。醒來的時候,背上只蓋了條毛巾。夏蟬裹上毛巾起身,補了點水,一看時間尚不算晚,在工作人員的推薦之下,又打算再去洗個三溫暖。
蒸完之後,皮鬆肉快,毛孔舒展,分外舒服。
夏蟬穿上浴袍,去茶室休息。
各式的花糙茶,花樣百出,夏蟬正躺在涼椅上,翻著單子不知如何抉擇,一抬眼忽見茶室門口竹簾晃動,一人走了進來。
未防,四目相對,兩人都是一怔。
不過片刻,便也都恢復了一貫的神態。只是對比賀槐生身上唐裝樣式的家居服,夏蟬身上這件浴袍,就顯得尷尬許多。
兩人手機都不在手邊,便只互相點了點頭,算作打招呼,沒再有進一步交流。
夏蟬點了杯玫瑰茶,端在手裡慢條斯理地喝著。隔著繚繞的茶煙,她偶爾偏過目光瞧賀槐生一眼。
他閒適坐著,手邊放著茶盞,正在翻一本雜誌。
夏蟬心想,這人看過去倒真是賞心悅目,只是不能開口,一開口一個“瞎鏟”。又想,這人既然不啞,為什麼平時不多說說話,鍛鍊鍛鍊。配合他這讀唇的本事,做日常交流應該不會有什麼障礙。
她想得出神,喝茶時沒留心,舌尖給燙了一下,一時差點給丟了杯子。
賀槐生似有所覺察,這會兒正巧抬起頭來。
夏蟬正皺著眉,微伸舌頭,倒吸涼氣,見賀槐生看過來,一下便斂了神情。
她頗覺尷尬,頓了片刻,擱下了茶杯,起身預備離開酒店回家。
賀槐生抬起頭來。
夏蟬趁機道:“我先回去了。”
賀槐生點了點頭。
夏蟬回更衣室換上衣服,瞧見旁邊有一扇全身鏡,便往裡瞥了一眼。她頭髮微濕,面色異常紅潤,看著格外引人聯想。夏蟬蹙眉,從包里摸出一個發圈,把頭髮束了起來。
已是深夜,近凌晨的時候。夏蟬離開酒店,步行至一條主幹道等出租。
沒等多久,兩道車燈掃過來,緊接著一輛雷克薩斯停在她跟前。
后座車窗落下,賀槐生探出頭來,示意她上車。
深更半夜的,計程車不見得比賀槐生的車更安全。夏蟬四下張望,遠近人跡寥落,想了想,還是拉開車門上去。
夏蟬對駕駛座上的丁永貴打了聲招呼,後者應了一聲,不咸不淡。
坐了片刻,夏蟬摸出手機給賀槐生發信息:你是怎麼接到何厚照的?
這事兒要不是有賀槐生幫忙,造成這麼大的事故,她如今艱難的處境恐怕還得雪上加霜。
賀槐生:素有往來,聽說他要來崇,多打聽了一下。
夏蟬:謝謝,你又幫我一次。
賀槐生:舉手之勞。與人方便,與己方便。
商人大多不做虧本的買賣,夏蟬覺得這樣很好,利益往來一清二楚,還無需花費心思多做維護。
到了路口,夏蟬讓丁永貴停車,同賀槐生道了聲謝,拿好東西下車。
老城區,熄燈瞎火的時候,尤其顯得破敗。夏蟬往巷子裡走了幾步,忽聽見背後有腳步聲,心裡一個咯噔。
回頭一看,卻是賀槐生大步走來。
夏蟬喘了口氣,問:“有什麼事?”
周圍昏暗,夏蟬也不確定他能不能看見。卻覺手機一震,賀槐生說:東西忘了給你。
賀槐生幾步走到跟前,往她手裡塞了只紙袋。
夏蟬拿手機照了照袋上的LOGO,方才茶室的包裝袋。
夏蟬道了聲謝。
賀槐生回覆:送你進去。
夏蟬忙說:進去沒多遠。
賀槐生站著,神情平淡。
夏蟬知道這人脾性,也就由他了。
片刻,手機一震,賀槐生問:我能不能抽支煙。
夏蟬回覆:隨你。
不一會兒,空氣里彌散開一股淡淡的煙味兒。夏蟬已戒菸成功,冷不丁聞到這味,仍舊覺得有些懷念。
路燈昏暗,一捧橘光浮在淡薄的霧氣之中。
兩人腳步聲交疊,一聲,再一聲。
夏蟬轉頭看賀槐生一眼,一點火星忽明忽滅,映著他硬朗的眉目。
夏蟬忽覺得嗓子眼有點癢,便停了腳步。
賀槐生也跟著停下,低頭看她。
夏蟬拿出手機,給他發了條信息:煙能不能借我一支。
賀槐生斂目看她,片刻,也沒掏出自己的手機,而是直接拿過她的,在對話框裡輸入:不能。
夏蟬又拿回手機:菸癮復發了。
賀槐生再將她手機拿過來,然而捏在手裡片刻,卻一字未回。
他嗅到她身上的淺香,甘冽清新,帶一點水汽。
一霎,他把她手機揣進自己兜里,伸手按住她腰,往前一帶。
夏蟬未防,呼吸一滯,腳下不穩,一下撞進他懷裡。
尚未及反應,便覺下巴被人一捏,那人低頭吻下。
?
☆、迷迭(04)
?夏蟬稍頓了一秒才反應過來。
她不知為何自己沒躲,也沒拒絕,他口中帶了點兒檸檬的味兒,混雜一點兒煙味,並不讓她反感。
賀槐生唇有點兒涼,碾著她的,漸而變成了輕咬。夏蟬只覺周遭全是他身上的氣息,將她困於這方寸之地,無處可逃。
夏蟬開始喘不過氣,伸手輕輕一推。賀槐生卻沒鬆開,丟了煙,扶在她腰上的手掌越發多用了幾分力道,緊箍著她,吻跟著越發激烈 。
夏蟬腦中空白,心跳卻漸漸急促,腳底發軟,只得伸手捉住了他衣襟。
遙遙的,巷子深處忽然傳來一聲狗吠。
夏蟬如夢方醒,猛將他一推,自己退後一步,搖晃一下站定。
她有些無措,伸手摸了摸提包,這才想起來手機在賀槐生口袋裡。
“賀……”她張了張口,做了個打電話的動作。
賀槐生看著她,站著沒動。
夏蟬無法,只得往前一步,自己把手伸進他衣服口袋裡,掏出手機。
尚未退後,手臂忽讓賀槐生一把抓住。
賀槐生把她手裡的手機拿過來,低頭打了幾字,問她:“吃宵夜嗎?”
夏蟬酒會上吃得少,先前在休閒會館裡蒸了一遭,如今真覺得有些餓。然而已是凌晨,明天還得上班。加之方才這吻稀里糊塗的,終歸也是尷尬。
夏蟬搖頭,只解釋說是困了。
賀槐生便也不再勉強,繼續送夏蟬進去。
那是棟極老的樓房,底下鐵門年久失修,門鎖只是個擺設,搡兩下就開了。
夏蟬立在門口, “謝謝。”
賀槐生點了點頭,看她一眼,轉身走了。
夏蟬走進去兩步,又停下來,回頭朝著巷中望去。那人身影高大,踏著夜色。
夏蟬先沒上去,倚著斑駁的牆壁,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十分的想抽菸。
這樣的時刻,她突然想到了當年和謝星洲。那是大四的冬天,放假前夕,他請她喝現釀酸奶。兩人踏著髒兮兮的雪地往前走,走到宿舍樓下,他問她酸奶好喝嗎,她還沒答,他就低下頭來吻她。
她記得那天很風很冷,雪水從木樨樹的枝上落下,滴在了她額頭上。
到家,屋裡靜悄悄的。夏蟬換了身衣服,去廚房下麵條吃。
水在灶上燒著,她洗了個西紅柿,正切的時候,廚房外面傳來周蘭的聲音:“大晚上的,還讓不讓睡覺!”
夏蟬懶得理她,將切好的西紅柿丟進鍋里。
周蘭繞進廚房,嘀咕兩句,上了趟廁所,繞回客廳,突然沒了動靜。
夏蟬心裡疑惑,擦了擦手走到廚房門口,卻見周蘭正在翻她拎回來的紙袋。
裡面都是小袋小袋的茶包,也不知有什麼翻頭。
夏蟬正要轉身回去,忽聽周蘭問:“這誰的車鑰匙?”
夏蟬幾步走過去,一把從周蘭手裡奪了過來。鑰匙上有個標誌,沃爾沃的。
“袋子裡翻出來的?”
“你自己帶回來,自己不曉得?”
夏蟬抿了抿嘴,沒有吭聲,徑直往臥室去找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