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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蟬在原地站了片刻,起身往體檢部去。

    周蘭做完了常規檢查項目,除了額頭手臂上一點擦傷,沒有任何問題。

    夏蟬怕她還敢開口要精神損失費,立馬感謝丁永貴,又說:“賀先生方才已經走了,上了一輛奔馳。”

    丁永貴點頭。

    夏蟬又說:“耽誤您時間了。”

    丁永貴看了夏蟬一眼,面色稍緩,“那我走了,夏小姐下次再見。”

    周蘭不禁諷道:“倒是挺會拉攏人心,這是你什麼人,腆著臉倒貼,怎麼不乾脆脫光了爬人家床上去呢?”

    夏蟬瞥她一眼,“這就是我跟你不一樣的地方。”

    說罷,不管周蘭咒罵連連,轉身走了。

    ·

    第二天一大早,夏蟬直接將寫好的辭職信推到了劉弘毅面前。

    劉弘毅正在喝茶,往信封上看了一眼,停了動作,臉上表情一時可謂異彩紛呈。

    “喲,什麼意思?”  

    “劉經理不認字?”

    “夏蟬,你甭給我來這套。你一小小服務員,還指望能威脅到我頭上?”

    夏蟬笑了一聲,“劉經理很幽默。”

    劉弘毅氣極,瞪了夏蟬片刻,反倒笑了,“有了靠山,腰杆子硬了。所謂良禽擇木而棲,夏領班也是有意思,大片森林不要,非要挑這麼一棵歪脖子樹。”

    夏蟬眼也不眨,“劉經理,說句不怕得罪人的話,既然橫豎躲不過,挑個順眼的也下得了口,您說是吧?”

    對峙片刻,劉弘毅冷笑一聲,“既然夏領班留在凱澤也是屈尊,就祝你以後在這樹上把窩做准了,可千萬別摔下來。”

    夏蟬站起身,“借劉經理吉言。”

    工作交接很快,原本一周的流程,夏蟬三天就走完了。

    陳艾佳之前沒聽見一點兒風聲,聽說夏蟬辭職,完全難以置信,夏蟬走的當天,仍在反覆念叨這事兒:“現在裁員名單出來了,就裁了一個,你要不走,不一定就在上面。”  

    夏蟬笑說:“不一定就不在上面。”

    劉寶娜拉著夏蟬的手臂,淚眼汪汪,“夏蟬姐,你走了我怎麼辦……”

    夏蟬將她推給陳艾佳,“艾佳,以後你多照顧照顧。寶娜會手語,以後再遇上賀槐生這樣的,你也省不少事。”

    陳艾佳笑了笑,看著夏蟬,欲言又止。

    夏蟬知道她想問什麼,只說:“流言可聽不可信。”

    三人一道走出酒店,陳艾佳說:“如玉上晚上的班,不然還能送送你。”

    如今傅如玉升主管的消息還沒正式下達,夏蟬也不好對陳艾佳說得太多,“嗯”了一聲,只說:“各自珍重。”

    夏蟬在路邊攔了輛計程車,同兩人道別之後,徑直回家。

    周蘭並未察覺,直到第二天起床,一看都九點鐘了,夏蟬還在房間裡晃悠,才覺出有些不對。

    “你今天不上班?”  

    夏蟬坐在床沿上,慢條斯理地修著指甲,“辭職了。”

    周蘭瞪眼了眼睛,“你說什麼?”

    “辭職了。”

    周蘭難以置信,“……開什麼玩笑,你辭職了我喝西北風去?”

    夏蟬看她一眼,“靠你打牌創收啊,要不你去三門口撿個漏,賣一副張大千的真跡,咱倆下半輩子吃穿不愁。”

    周蘭罵了她幾句,又問:“那你找好下家了?”

    “沒。”

    “這碗還沒找到呢,就把鍋給砸了。”周蘭不由諷道:“別人也是酒店服務員,干五年早當上經理了,你有出息有骨氣,現在還是個領班!”

    夏蟬沒接腔。

    周蘭話越發難聽,“還有謝星洲,白給人家睡了五年,現在人一拍屁股走了,你撈著什麼了?”  

    夏蟬立時沉了臉色,丟了指甲剪,起身往外走。

    周蘭跟在身後,喋喋不休:“……這年頭,清高值幾分錢?沒幾分本事,譜倒是擺得比誰都高!”

    夏蟬“哐”一下摔上門。

    到外面卻也無處可去,夏蟬想了想,到附近找了個地方,打開手機開始篩選招聘信息。

    投出十幾封簡歷,收到八個面試邀請,夏蟬排好時間,一一去了,最後收到了兩個offer。然而聘用她的兩家酒店,規模、營業狀況或是企業文化,比起凱澤都相差太遠。既然辭職了,選擇第二份工作更得慎重,她內心深處確實不大想將就,考慮許久,還是把那兩個offer給拒了。

    此後半個多月,投簡歷,面試,再投簡歷,再面試……似是回到大四那年,也是這樣焦灼茫然。可那時候畢竟有謝星洲陪她,兩人每晚見面,繞著操場步行一小時,聊的都是對未來的暢想。

    說要買個三居室的房,陽光充足;書房要有飄窗,閒時讀書,懶時睡覺;要養一隻貓,最好是布偶……就在夏蟬倦怠沮喪,已開始萌生妥協之意時,接到了兩個電話。  

    一個是陌生號碼,自稱是星暉集團總經辦秘書室,通知夏蟬下午過去面試。

    一個是傅如玉打來的,約她見個面。

    掛了電話,夏蟬才反應過來第一個電話意味著什麼。

    她心臟撲通直跳,一時無法決定該不該去,猶豫片刻,想起賀槐生。

    拿出手機一看,賀槐生發給她的最後一條信息,還是二十天前,在星巴克的時候。

    夏蟬躊躇許久,還是沒能將信息發出去。

    下午,她照約定時間趕去星暉大廈。

    在會議室小坐片刻,一人推門而入,夏蟬趕緊起身。

    來人正是賀啟華。

    夏蟬站直身體,不卑不亢地打了個招呼。

    賀啟華微微頷首,“請坐。”

    夏蟬在賀啟華對面坐下,不著痕跡地打量了賀啟華一眼。

    這人面相端正,不怒而威;身型正常,不似這個年紀的中年男人大腹便便,應是對自己要求嚴格,注重形象管理;坐姿端正,毫不鬆弛,可見為人十分自律。

    夏蟬心道,賀槐生這個對手,可不大好對付。  

    賀啟華直奔主題:“聽說夏小姐離開凱澤了。”

    “是。”

    “主動請辭?”

    “是。”

    賀啟華看她一眼,“據我所知,凱澤待遇還是不錯。”

    “我是個俗人,不光看錢,還要看職業前景。”

    “工作幾年了?”

    “五年。”

    賀啟華頓了頓,“那恐怕是有些屈才。”

    夏蟬坦誠回答,“實不相瞞,我也覺得憤懣。”

    “那小姐為什麼現在才想到辭職?”

    “我性格軸,太早放棄不甘心。”

    賀啟華肩膀稍稍放鬆,靜了片刻,十指交握,“聽說,我侄兒追求過你。”  

    夏蟬呼吸不自覺放緩,“是。”

    “答應了嗎?”

    “沒有。”

    賀啟華看著她,“為什麼?”

    她腦子裡轉得飛快,一時轉了數個念頭,最後,想起賀槐生說的話:我的敵人,才是賀啟華的朋友。

    她面上仍是不動聲色,“不瞞您說,做遊艇生意的孫一峰孫總,荷普藝術投資公司的創始人,以及香港的新銳畫家趙振先生,都曾向我表達過同樣的意思。”

    賀啟華似是笑了笑,“夏小姐都拒絕了?”

    “是。”

    賀啟華一時沒說話,目光定在夏蟬臉上,幾分探詢的意味。

    夏蟬被瞧得不自在,生生忍住,面上仍是波瀾不驚。

    賀啟華終於開口:“你對我侄兒這人怎麼看?”

    夏蟬聲音冷靜:“喪家之犬,並不值得我發表任何看法。”她手指稍稍捏了一下,又即刻放鬆。  

    “夏小姐崇拜強者?”

    “女人會同情弱者,但都會崇拜強者。”

    “既然如此,夏小姐為何拒絕那麼多強者的追求。”

    夏蟬抬眼看他,“外人的強大並不可靠,與其依附,不如自己變成強者。”

    賀啟華又陷入沉默。

    夏蟬收斂呼吸。

    終於,賀啟華站起身,“三天之後給你答覆。”

    夏蟬站起身,面色似有猶豫,“賀總,我有個問題。”

    “請問。”

    “……您要招什麼職位?”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星暉旗下應該是沒有酒店的。”

    賀啟華面色稍緩,卻也沒正面回答,“不知道招什麼,卻敢來面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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