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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蟬回頭一看,上次尾牙上跟她打招呼的董事高建業。
夏蟬急忙頷首道:“高董事。”
她今日穿了套桃粉色的運動服,戴鴨舌帽束馬尾,比平日在辦公室里顯得有活力。
高建業笑說:“既然碰上了,夏秘書陪我打幾杆吧。”
夏蟬這才剛剛摸到點兒門道,自然不敢在他們這些老手跟前班門弄斧,便照實回答。她又不好得罪高建業,便說:“高董事不如先讓我再練習幾次,下次我再陪您打。”
“自己一個人練習出不了成績,你今天不如跟在我身邊,我指點你幾招。”
話說到這份上,夏蟬再要拒絕便顯得不識抬舉了,無法,只得跟著高建業去了發球檯。
高建業倒是一點不藏私,從夏蟬的揮桿姿勢開始糾正,一上午,他自己反倒一輪都沒打完。
中午,高建業想請夏蟬在俱樂部的餐廳吃飯。
夏蟬尋了個藉口拒絕了,高建業並不勉強,只說下次碰上,再一塊兒打球。
夏蟬越想越不對勁,趁上班給賀啟華呈送文件的時候,旁敲側擊道:“賀總,我練球有一段時間了。”
賀啟華問:“練得怎麼樣了?”
夏蟬說:“基本會了。”
“那再練練。”
夏蟬幾分躊躇。
賀啟華問:“還有什麼問題?”
夏蟬問:“……不知道賀總讓我學打球,具體有什麼安排。”
賀啟華看著她,“如果夏秘書不能勝任,我不勉強。”
夏蟬暗自咬了咬牙,只得承認錯誤擺明態度。
此後,她仍是每周抽一天過去,但再沒碰見高建業,倒是在餐廳碰見了鞠和光。
鞠和光似是對她有印象,目光在她身上停了片刻。
夏蟬覺察到了,急忙上前打招呼,做自我介紹。
鞠和光笑了笑,說:“賀總去年說要與我一道打球,到今年還沒踐行。”
夏蟬自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便問:“不知鞠總下周六可否有時間與賀總會一局?”
鞠和光瞧著她,沉默片刻,笑說:“有時間。”
夏蟬知道賀啟華的行程,便打蛇隨棍上,將這事兒跟鞠和光定死了。
回頭找賀啟華一報告,賀啟華十分高興,連贊她辦事能力強。
夏蟬便漸漸明白賀啟華的用意,怕就是為了讓她能“偶遇”鞠和光。
到下周,賀啟華便帶上夏蟬去赴鞠和光的約。
夏蟬跟在賀啟華身邊,半天不敢怠慢。賀啟華和鞠和光都是商場老油條,兩人說的每句話都似暗藏玄機,夏蟬聽得雲山霧罩,又怕漏了什麼重要信息,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將兩人說的每句話都牢記於心。
賀啟華和鞠和光打了一上午,一道去餐廳吃飯。
局上,兩人比方才放鬆了些,尤其聊及自家孩子,頗有共鳴。
喝了幾盞酒,鞠和光鬆了松領帶,“你兒子好歹憑自己本事申上國外學校了,我兒子連英語都不肯學,想送出去都沒辦法。培訓班、請家教……什麼花樣沒弄過。”
賀啟華笑了笑,看向夏蟬,說道:“我這位秘書本科倒是學的英語專業。”
夏蟬沒想到自己被點名,立即挺直後背。
鞠和光看了夏蟬一眼,笑說:“賀總身邊都是人才。”
夏蟬終於明白賀啟華打的是什麼算盤,但鞠和光顯然也明白了,完全不接他這茬。
賀啟華似是有心再推一把,便說:“夏秘書認識不少靠譜的老師,鞠總若有需求,倒是可以請夏秘書幫忙推薦一二。”
鞠和光笑說:“現在請的這個用得還合適,暫時就不麻煩夏小姐了。”
吃完飯,鞠和光下午有事先走了。賀啟華也沒什麼心思了,上車離開俱樂部,臨走前囑咐夏蟬以後每周仍得過來打球,遇到什麼人,都得向他匯報。
夏蟬點頭應下,待賀啟華離開之後,也趕緊上了自己的車。
她掏出手機,回憶賀啟華與鞠和光聊天的內容,簡要整理之後,從通訊錄里翻出賀槐生的名字。
她盯著他頭像,忍不住發了一會兒呆,片刻後回過神來,將剛剛整理好的文字貼進對話框:賀啟華今日和鞠和光打球,有進攻之意,欲以鞠和光兒子為突破口。
發完,她微喘了口氣,捏著手機,一時只覺惶惑。
沒過多久,賀槐生回復一個字:好。
夏蟬盯著看了片刻,將方才的對話都刪除了
公事公辦,她覺得這樣很好。
又過幾日,孫家澤提到的酒會如期召開。
孫家澤遣人送來衣服,派車借夏蟬去會場。
下車,孫家澤正站在門口等待。
夏蟬過去與他略作寒暄,並肩走進會場。
漸而便有人過來與孫家澤打招呼,夏蟬立在一旁,規規矩矩發揮擺設作用。
一圈下來,卻碰見一個熟人——香港攝影師何厚照。夏蟬這人記性不錯,打過交道的人一般都會記得。
何厚照顯然也認出她來,立即上來打招呼,“夏小姐,好久不見。”
夏蟬與他握手,“好久不見。”
何厚照問:“夏小姐如何與家澤認識?”
孫家澤笑說:“夏蟬今天是我的女伴。”
何厚照便看了看夏蟬,似笑非笑。
夏蟬見他目光曖昧,心裡便有些不自在,低聲道:“何先生,你和孫先生先聊,我去趟洗手間。”
洗手間離得有些遠,得穿過整條走廊。
夏蟬今日穿的鞋跟有些高,懶得真過去,瞧見旁邊有個開放的休息室,便走了進去。
裡面沒人,她側坐在一株半人高的綠植後面,偷偷脫了鞋,腳踩在地板上放鬆。
她最近一直在密切關注程子晉和陳艾佳的進展,有空便逮著時間給陳艾佳發信息,催促她坦白從寬。陳艾佳每每搪塞,不是“不知道”,就是“下次再說”。
她趁著這會兒,又給陳艾佳發了條信息,陳艾佳沒回。夏蟬便封了個紅包,不到兩秒,便顯示有人領取了。
夏蟬:……
陳艾佳:無恥!居然才發五毛錢!
夏蟬:比不上你無恥,居然敢裝死。
陳艾佳:……哎,都說了下次告訴你嘛,別著急。
夏蟬正要譴責她這樣見色忘友的行徑,忽覺眼前光線一暗,前方光可鑑人的地板上出現一雙腳。
夏蟬心裡一咯噔,緩緩抬頭。
許久未見,他似乎比之前越發清減了些。
夏蟬一時思緒紛亂,最後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他怎麼一回比一回瘦。
兩人靜靜對視著,一時誰也沒開口。
最後,還是賀槐生先動了,往前邁了一小步,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夏蟬立即穿上鞋站起身,“我……我陪一位朋友一起來的。”
賀槐生點了點頭,目光卻仍舊定在她臉上。
夏蟬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那你呢,怎麼在這?”
“跟何厚照一起。”
夏蟬便也無意識地點了點頭,她心裡總有股怪異的感覺,賀槐生似乎有哪裡不大一樣了。
片刻,她陡然意識到,賀槐生說話,比以前流暢多了。
?
☆、對峙(04)
?夏蟬忍不住拿眼看他,然而他外表看起來並沒有什麼變化,腦袋上既沒有長出犄角,也沒有多出第三隻耳朵。
賀槐生問:“怎麼了?”
夏蟬急忙搖了搖頭,捋了捋鬢邊的頭髮,別過目光。
賀槐生便也沒再開口,兩個人就這麼站著,雖然尷尬,卻仍是站著,好像哪一個人都沒法先開口說走。
就這樣無意義地僵持了一會兒,忽從休息室門口進來一人。
夏蟬抬眼一看,是傅如玉。
傅如玉目光在夏蟬臉上停留片刻,便轉向賀槐生,打了一陣手語。
賀槐生點頭,看了看夏蟬,“有事,回見。”
夏蟬沒說話,點了點頭。
賀槐生便隨著傅如玉一道走了。
夏蟬復又在沙發上坐下,這段日子捱出來的那麼一點兒淡定自持,似又一下給打亂了。
她心裡有點空,好像浮在半空里,怎麼樣都落不到實處。
坐了一會兒,夏蟬回到會場,孫家澤正滿場找她。
孫家澤領著她,過去跟人打招呼,具體的夏蟬也沒在意,目光全定在斜前方的賀槐生和傅如玉身上。全程,賀槐生沒張一次口,全是傅如玉代為翻譯。
“夏蟬?”
夏蟬回過神來,一抬眼發現孫家澤正在看她,而方才打招呼的那人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