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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磚牆壁,煙囪高得望不到頂。

    司機停了車,向夏蟬解釋:“這是賀總朋友的工作室,裡面很好玩的。”

    下了車,賀槐生領著夏蟬進去。

    入目便是一副巨大的塗鴉,占據了北面的整塊牆壁,約莫有三層樓那麼高。牆壁下面,停了一截火車車廂。

    夏蟬正要走過去看,忽聽空曠的廠房裡響起一道聲音:“給我帶模特來了?”

    聲音似是從喇叭里擴散而出。

    夏蟬四下張望,便見一人車門裡跳出來。

    一個約莫三十來歲的男人,長得挺斯文秀氣,就是穿著怪異,似就拿一塊破布,剪了三個洞,套在身上。

    男人走來自我介紹,“我叫班浩,魯班的班,孟浩然的浩。”

    夏蟬與他握了握手,“我叫夏蟬,夏商周的夏,貂蟬的蟬。”

    班浩哈哈大笑,指了指車廂,“進來坐吧,我給你們煮咖啡。”

    車門有些高,沒有搭台階,班浩動作矯健,直接跳上去了。

    夏蟬卻有些犯難,正在考慮要怎麼上去,賀槐生走上來一步,將她攔腰抱了起來。

    夏蟬一愣,趕緊抓住車門上的扶手,腳一蹬,上去了。

    賀槐生同樣一躍,輕輕巧巧地進了車廂。

    裡面保持著綠皮車原有的格局,夏蟬與賀槐生面對面坐下,窗戶外面就是那副巨大塗鴉的一部分:一對赤身裸體的男女。

    夏蟬有些尷尬,立即轉過頭,抬眼看了看賀槐生。

    卻聽“咔擦”一聲。

    夏蟬急忙抬頭,卻見班浩手裡舉著一台立拍得。

    班浩將照片抽出來,遞給夏蟬,十分慷慨:“送你的,今天不收費!”

    夏蟬捏住照片。

    拍的正是她方才抬眼看賀槐生的那一瞬。

    那目光極其複雜,尷尬有之,好奇有之……可能還有別的,夏蟬自己也說不清。

    一個詞形容,就是心懷鬼胎。

    ?

    ☆、心懷鬼胎(02)

    ?賀槐生見夏蟬盯著那照片看了半晌,臉上表情陰晴不定,便伸手去拿。

    夏蟬眼疾手快,往旁邊一躲,“這是我的。”

    她把照片塞進自己包里,再不看它。

    不一會兒,班浩端了兩杯咖啡過來,“一杯一百,先付後喝。”

    賀槐生和夏蟬兩人都沒動。

    夏蟬眨了眨眼,“你跟我說啊?”

    “不然呢,他又聽不見。”

    “太貴,喝不起。讓賀總一個人喝吧。”

    班浩忍俊不禁,將咖啡杯擱在桌子上,自己也去端了一杯,拖了個木凳過來,在一旁坐下。

    班浩喝著咖啡,打量夏蟬一眼,“夏小姐長得好看啊,能不能給我當兩小時的模特?”

    “多少錢一小時?”

    班浩看向賀槐生,“老賀,夏小姐時薪多少?”

    賀槐生瞥他一眼,沒吭聲。

    班浩笑嘻嘻說:“三百一小時,行不行?”

    “不覺得便宜了點兒?”

    “五百,不能更多了。”

    夏蟬將咖啡杯一放,坐直身體,毫不猶豫:“開始吧。”

    話音剛落,賀槐生盯著夏蟬,吩咐道:“……坐著,喝咖啡。”

    夏蟬十分為難,“那可是一千塊啊。”

    “……”

    班浩卻跟活見鬼似的盯著賀槐生,“你會說話?”

    夏蟬反問:“難道他不會說話?”

    “我跟他認識五年,從沒聽他開過口。兩個大男人,坐那兒,面對面,撥拉手機……”

    夏蟬笑得眼淚都要嗆出來,“他會讀唇。”

    “我他媽最開始不知道啊!”

    夏蟬哈哈大笑,瞅著賀槐生,“賀總,你對你這位朋友是不是有點兒不厚道?”

    賀槐生瞥她一眼。

    喝完咖啡,班浩又帶著夏蟬參觀他的工作室。

    綠皮車廂大小有限,主要充當了班浩的生活空間,那巨大的廠房才是他工作的區域,分為油畫、雕塑和陶藝三塊。

    雕塑區內,立了個人物雕像的半成品,男人,全\裸,下半身栩栩如生分毫畢現……夏蟬努力裝出“這是藝術沒什麼大驚小怪”的木然臉,平靜又緩慢地移開了目光。

    ……她覺得,賀槐生這位朋友的性向有點兒耐人尋味。

    逛了一圈,班浩提議夏蟬不如在這兒自己做個陶杯帶回去。夏蟬沒有陶藝的經驗,跟著班浩學了會兒拉胚,便自己上手練習。開始幾個都不成功,陶泥不是太干就是太稀,失敗數次,終於漸漸找到些感覺。

    班浩在一旁指導,忽然手機響了,一看,是個重要電話,便說:“我先接個電話,讓賀槐生教你。”

    沒了老師,這行將成型的泥團陡然開始歪了,夏蟬有點兒慌,“他不會啊!”

    “他會。”

    班浩說完,接起電話匆匆走了。

    夏蟬不知所措,眼看泥團越來越歪,賀槐生出聲說:“別停。”

    他走到她身後,挽起衣袖,解了腕上的手錶揣進口袋,雙手從她身後繞到前方,伸手握住她手指,扶住泥團。

    夏蟬身體一僵。

    她好似被他虛虛地摟在懷裡,他呼吸就在頸後,拂著她的髮絲。

    賀槐生便這樣捉著她的手,扶泥,提拉,塑形……手指交纏,她滿手的泥,他也是。

    夏蟬想到以前看過一個電影,叫做《人鬼情未了》,裡面也是這樣的場景。

    最後,賀槐生捏著她的手指,稍作調整,一個簡陋的茶杯就成型了。

    賀槐生關了拉胚機,說:“好了。”

    夏蟬回頭,看他一眼。

    賀槐生也看著她,忽然一伸手,在她白淨的臉上輕輕抹了一指頭。

    夏蟬立刻抬手想要去擦,然而即刻意識自己手上也是泥巴,便乾脆整個巴掌往他襯衫上一糊。

    夏蟬樂了,揚眉一笑,另一隻手要去糊賀槐生的臉,被他一把捉住了。掙了一下,他捉得很緊,沒掙開。

    賀槐生拿沾著陶泥的手,一把捏住夏蟬的下巴,低下頭去,不由分說地咬住她的唇。

    夏蟬偏頭要躲,反被他捏得更緊。

    她氣不過,揪著他的襯衫,把手上的泥全都擦了上去。

    賀槐生也不甘示弱,手指乾脆整個插\進她頭髮絲里。

    夏蟬簡直要瘋了,張口在他唇上一咬。

    賀槐生吃痛鬆開,夏蟬吼道:“我早上才洗的頭髮!”

    賀槐生盯著她,笑出一聲。

    夏蟬氣得要命,伸手在他臉上、衣上一通亂抹。

    最後,賀槐生白襯衫面目全非,臉上也一樣狼藉,夏蟬方才停了下來。

    班浩接完電話進來,看見這場景急忙轉身捂眼,“……你們繼續,繼續……”

    賀槐生一把拽過夏蟬的手臂,拉著她往門口走去。

    片刻,又停下來,衝著班浩打了一陣手語,囑咐他幫忙修胚燒制。

    班浩說:“我看不懂,你有本事就說話!”

    賀槐生不理他,拉著夏蟬徑直走出廠房大門。

    牆角有個水龍頭,賀槐生帶著夏蟬過去,擰開,放了一會兒,待渾濁含鏽的水流盡,水質清澈了,抓過夏蟬的手。

    夏蟬掙了掙,“我自己洗。”

    她就著水,把手上的泥洗乾淨了,又擦了擦臉。

    賀槐生也彎著腰,接水洗臉。

    夏蟬瞧他一眼,他眉骨上還沾著泥,便說,“沒洗乾淨。”

    賀槐生又沾水擦了擦。

    夏蟬把手打濕,向賀槐生的眉心探去。

    賀槐生動作一停,看她一眼。

    夏蟬手指貼上他的眉骨,擦了一下。

    她看見他眨了一下眼,而後自己的手便被他握住了。

    兩隻手,濕漉漉的,握在一起。

    夏蟬微妙覺得掌心有些癢,忍不住蜷了蜷手指。

    片刻,賀槐生鬆了手。

    夏蟬別過目光,從包里摸出一把紙巾,扯出兩張遞給賀槐生。

    賀槐生擦了擦臉上的水,說:“走吧。”

    夏蟬卻站著沒動,說:“賀槐生。”

    賀槐生看著她。

    “……我是認真的,你以後,別這樣了。”

    賀槐生神色平淡。

    夏蟬撇下眼,拿紙巾將手上的水慢慢擦乾淨。

    賀槐生張口,有些費力地問:“你怎麼……不說你自己?”

    夏蟬一怔,這話什麼意思?

    然而賀槐生沒再看她,轉身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賀槐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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