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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嘉言沉默,握著手機有幾分進退維谷的意味。

    “嘉言姐,這麼早就和男朋友打電話呀。”正僵持著,君君揉著眼睛從臥室里出來,與此同時,電話那端掛斷了。

    蘇嘉言怔了片刻,將手機收起來,對聶君君露出一個笑:“來吃早餐。”

    中午時,戲班的人將偌大的包廂坐得滿滿當當。陳梓良來得稍遲,見人幾乎都到了,頓時喜上眉梢。和大家打過招呼之後,就坐到了正中桌子的上席上。他又環視一周,問蘇嘉言:“嘉言,小傅沒來啊?”

    黎昕也笑問:“是啊,怎麼沒看到傅先生,我倒想見識見識這個真正的張生呢。”

    蘇嘉言尷尬不已,只好撒謊道:“他公司有事,抽不出時間。”

    陳梓良嘆道:“那著實可惜,劇院還能開下去全虧了小傅,我都還沒正經請他吃過飯。”

    席間傅寧硯的名字每每被提及,蘇嘉言對他幾乎一無所知,被問到細節處就像人贓並獲的小偷,盤問審訊時破綻百出,補了這處又忘了那處,遇到不了解的只好以兩人相識未深搪塞過去,整個過程用膽戰心驚來形容倒是恰如其分。  

    過半時,蘇嘉言突然接到了助理鍾凱的電話,黎昕見她神色有異,忙問:“怎麼了?誰打來的?”

    “沒事,我出去接一下。”蘇嘉言放下碗筷,飛快地走去洗手間。

    那端鍾凱的聲音聽起來極為急促,“蘇小姐,我問你個事。”

    蘇嘉言本以為是傅寧硯要找他,聽是不是,便放鬆下來,問:“什麼事?”

    “三少一直在發火,摔了幾回碗了,說是買來的雞湯都不慡口,非讓廚子照著你的方法做,蘇小姐你說說看吧,我讓酒店裡的人現弄……”末了又嘟囔道,“他從早上起來一直在輸液,現在還半點東西都沒吃。”

    蘇嘉言一怔,“為什麼輸液?”

    鍾凱反而驚訝:“三少昨晚就住院了啊,他沒和你說?”

    回到席上,蘇嘉言有幾分神情恍惚。黎昕坐在她身旁,自是看得真切,“嘉言,怎麼了?”  

    蘇嘉言搖了搖頭,“沒事,傅寧硯住院了。”

    “住院了還叫沒事?你快過去看看吧,反正飯也吃得差不多了。”

    或是黎昕慫恿,或是鬼使神差,傅寧硯住不住院,本是和她沒有半分干係的,然而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進了酒店廚房,開始準備煲湯。

    四十分鐘後,蘇嘉言拎著保溫桶到了醫院樓下。躊躇良久,還是上去了。她在病房門口敲了敲門,裡面無人應答,心想或許傅寧硯睡著了,便逕自將門打開。

    就在門被推開的一瞬間,一個杯子忽然朝著她飛了過來。同時裡面傳來傅寧硯冰冷的聲音:“鍾凱,你再糊弄我試試!”

    蘇嘉言嚇得幾乎魂飛魄散,下意識退後一步,杯子堪堪落在她面前的地板上,玻璃碴子濺開一地。她立了半晌,待心情平復幾許,才跨過一地狼藉走到傅寧硯床邊,低聲說:“鍾凱不在。”

    傅寧硯身影微微僵滯,立即翻過身來,眼中驚喜之色一瞬而逝,“你怎麼來了。”

    他右手手臂上纏了一圈繃帶,頭髮睡得極為凌亂,面色蒼白,唇上起了一層死皮,然而眼神依然深邃清亮。  

    蘇嘉言不答他,只低頭將保溫盒打開,盛了一小碗雞湯遞到他跟前。

    傅寧硯一直靜靜看著她的動作,嘴角忍不住上揚。他左手端住碗,看了自己右手一眼,笑問:“我怎麼吃?”

    蘇嘉言淡淡瞟了一眼,“又沒骨折。”

    “差不多了,醫生說若是傷口開裂就要重新fèng一遍。”

    傅寧硯見蘇嘉言眉頭微微一蹙,笑意更深:“不過寶貝兒你不願意餵我的話,我只好自己動手了。”說著作勢要抬起右手去拿調羹。

    下一瞬蘇嘉言就從他手裡接過碗,拿起調羹,在床邊坐下。蘇嘉言是極不情願的,傅寧硯卻越來越開心,喝完湯又吃了一碗飯。

    吃完之後,蘇嘉言打掃了門口的碎玻璃杯,又將保溫盒收拾妥當,之後便有些侷促地立在床邊。傅寧硯自然是看出來她想走了,突然伸手將她柔軟白皙的手握住,“嘉言,陪我一會兒。”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取姓喚名,聲調刻意放軟,清越中帶幾分慵懶,竟有種懇求的意味。

    蘇嘉言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辦,看著傅寧硯目光懇切,終是沒忍心撒手離開。傅寧硯住的是高級病房,床比較寬敞。他往右邊挪了挪,將左邊空出來一大半,“過來躺著。”  

    蘇嘉言站著不動。

    傅寧硯輕聲一笑,“我都這樣了還能把你怎麼樣。”

    蘇嘉言尷尬地咬了咬唇,最終還是依言在傅寧硯身側躺下。傅寧硯左手環住她,親了親她的額頭,笑問:“你怎麼不問我是怎麼受傷的。”

    蘇嘉言閉眼,聲音淡淡的,“與我何干。”

    第7章 齟齬頓生

    傅寧硯卻是一笑,“你對所有人都口是心非還是唯獨對我這樣?”

    “不知道三少的自信從何而來。”蘇嘉言閉著眼,聲音懨懨的,並不欲與他周旋。

    “你若一點都不關心,何必親自燉了湯過來。”

    “我只是不想你繼續為難鍾凱。”

    話音剛落,傅寧硯就將她的臉抬起來,攫住她的唇。這個吻激烈而進攻意味明顯,仿佛在拼命掠奪她的空氣。不過片刻蘇嘉言已經呼吸急促,她雙手抵住傅寧硯的胸膛,將他使勁一推,“不用來這套,三少應該比我更清楚愛和性可以完全分開。”  

    傅寧硯目光沉沉,盯著她極其清醒的雙眼。

    蘇嘉言也不避開,“我們的協議里從來沒有這一條,所以請三少務必不要期望我能夠像你其他的女伴一樣曲意逢迎。”

    傅寧硯靜了片刻,低聲一笑,目光里染進幾絲嘲諷,“我說寶貝兒,你是不是有點太當真了?”

    空氣頓時靜下來,蘇嘉言表情一滯,目光漸漸發冷。她當即掀被下床,穿衣出門,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乾脆利落。

    病房門合上的一瞬間,傅寧硯又極輕聲地笑了一下,將頭枕在左臂上,抬頭看向天花板,目光淡淡的,幾分幾不可察的蕭索。

    ---

    外面天色不知何時陰沉下來,雲層烏黑觸手可及,似乎隨時都要落雨。

    直到走出醫院大門,蘇嘉言的臉都還因為羞憤而微微發燙。好像她不止將臉伸過去,還非得讓人狠狠抽一巴掌才知道疼。

    可笑,她居然忘了這些紈絝子弟吃喝嫖賭無一不精,字典里唯一沒有的就是“認真”二字。

    酒店的宴席已經散了,她也意興闌珊,便直接回家休息。剛剛躺了五分鐘,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嘉言姐!嘉言姐你在不在家!”  

    蘇嘉言驟然驚醒,立即跑過去將門打開。

    聶君君滿臉淚水,見她出現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急促說道:“我爸……我爸出事了!”

    “君君你別急,出什麼事了你慢慢說?”蘇嘉言將聶君君拉進屋內。

    “我剛剛,剛剛接到電話,說我爸偷工地上的鋼管被抓住了……我……怎麼辦啊嘉言姐,他是不是要坐牢啊?”

    蘇嘉言將她拉到椅子上坐下,遞過紙巾安撫道:“別急別急,你先告訴我你爸現在在哪裡?”

    “在工地上,工頭說要把他送到派出所……嘉言姐,你一定要幫幫我!”

    一般大人遇到這種事都會六神無主,何況聶君君才十六歲。蘇嘉言拍拍她肩膀,“放心,我一定幫你。現在你先去洗把臉,換件衣服,我跟你一起去工地看看情況。”

    她們剛要出門天就開始下雨,兩人拿了傘又加了禦寒的衣物,找了一輛計程車朝工地趕去。  

    施工地點用鋼板圍了起來,上面印著“煌安地產”幾個字。因是泥地,雨水沖刷之下泥水橫流。下雨工地停工,空地上堆積著各種建築材料,地基剛剛打了一半。蘇嘉言和聶君君一路詢問,終於順利找到了工人宿舍。房子都是臨時搭建的,蘇嘉言和聶君君經過時聽到一陣陣打牌嬉笑和吆喝的聲音。工頭的房間在二樓,她們剛上樓就見一間房前被圍得水泄不通。

    蘇嘉言拉住聶君君冰涼的手,從圍觀的工人中擠了進去。

    屋內煙燻火燎,一個約莫四五十歲大腹便便穿白襯衫的男人正指著聶君君的父親破口大罵,而聶君君的父親耷拉著腦袋一言不發。他襯衫已看不出本來的顏色,褲腿上滿是泥漿,只有腳邊立著的安全帽是簇新的。

    聶君君立即啞著聲音喚了一聲:“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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