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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嘉言靜靜坐了半晌,從沙發上站起身,走到門口,將垃圾桶里的東西撿起來。是一個印著書店商標的袋子,裡面裝著一本未拆封的書,封面上一列火車,分外顯眼。

    ——

    第二天兩人就從硯南回到了崇城,一路上除了必要的對話,幾乎沒有任何交談。蘇嘉言也分辨不清此刻自己心情如何,眼下除了走一步看一步,再無其他辦法。

    回到崇城以後,傅寧硯幾乎不見了蹤影。經過之前的一通電話,蘇嘉言和杜岩歌倒是熟了起來。

    劇院重新開張,蘇嘉言仍舊唱戲,只是場次排得不密集,多數時間還是在做陳梓良的傳記。她把阿加莎的一整套買回來,閒暇時倒是多了一項娛樂。

    如此,一晃兩周過去,崇城下了一場雨,天氣越發冷了。

    棲月河仍舊在開發,到了此時已有數棟高樓拔地而起。重新開場的蘭亭劇院上座率漸漸回升,蘇嘉言的小師妹人氣日盛。一切看似烈火烹油花團錦簇,但蘇嘉言總是心情忐忑。

    這天難得天氣放晴,杜岩歌打電話過來邀請蘇嘉言吃晚飯。

    經過這段時間的頻繁交流,兩人已不如以往生疏,蘇嘉言不再稱他教授,也叫他老師。兩人互稱老師,倒多了幾分微妙的親切之意。  

    吃飯的地點定在市中心的一家餐廳,周圍車水馬龍熙熙攘攘,一進去卻氣氛安靜。杜岩歌仍是平日裝束,也未刻意打扮。餐廳里溫度有些高,他脫了風衣只穿襯衫和雞心領的菸灰色針織衫,十足閒適清和。

    兩人落座稍稍寒暄兩句,便說起蘇懿行的事。之前蘇懿行已告訴蘇嘉言美國那邊的學校已經申請下來,大四畢業就可過去。

    “懿行難得有天賦又勤奮。”

    蘇嘉言笑說:“我很慶幸當時沒有同意他跟著師傅學崑曲。”

    “他的天分,用在自然科學上的確更加適宜。”

    兩人聊著,服務員便拿上菜單來讓他們點餐。 他們坐靠窗的位置,轉過頭便能看見霓虹燈火,一路過去,流光溢彩。

    吃飯時,仍舊閒聊,也不拘泥於什麼話題,想到便說一陣,沒話題時各自沉默,倒也不覺得尷尬。

    杜岩歌時而凝眸看著蘇嘉言,越發覺得心中清喜。好似因為她的存在,時間都流失得更快一些。又暗嘲自己都過了三十歲,反而染了幾分酸腐氣。但無論如何,蘇嘉言好似結構平衡的分子式,邏輯縝密的方程,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完美……但或許這些形容不過柔和,思來想去,也只想到金岳霖形容林徽因的一句:一身詩意千尋瀑,萬古人間四月天。  

    吃完之後,杜岩歌送她回去。車子沒開上去,只停在劇院拐角處的大槐樹下。蘇嘉言道別之後下了車,杜岩歌看著她的身影就要遠離,突然將頭探出窗外,喊道:“嘉言,等一下!”

    蘇嘉言頓住腳步,轉身看著他。

    杜岩歌微微斂起目光。

    她頭頂是搖曳的樹影,靜靜站著,好似一朵盛開的廣玉蘭,亭亭玉立,風姿卓然。

    杜岩歌下了車,緩緩走到她身前,低頭看著她淨秀的臉龐,頓了片刻才開口,聲音輕緩,“我讀理工科,文學書籍看得少,大學時候傷春悲秋,硬啃了一些。大多都忘了,只還記得一位台灣女作家的一篇,‘我太清楚存在於我們之間的困難,遂不敢有所等待,幾次想忘於世,總在山窮水盡處又悄然相見,算來即是一種不舍’。”

    蘇嘉言不由後退一步,輕聲說:“我……”

    “嘉言,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照顧你。我這個人,有太多缺點,稱不上完美,惟獨真心實意這一點,絕對不輸於人。”他目光溫和明亮,仿佛含著靜夜星辰。  

    蘇嘉言神情幾分恍惚,仿佛也有些沉醉於這樣真誠而熱烈的目光。

    過了許久,她卻搖頭,“杜老師,你不了解我。”

    “給我一個了解你的機會,這並不是過分的要求,你認為呢?”

    蘇嘉言沉默良久,輕聲說道:“你將我想得太理想了,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了我身上醜陋的東西,你也可以接受嗎?”

    “真正欣賞一個人,就是要學著包容缺陷。誰都不完美,所以才真實。那篇文章的最後是,‘四月的天空如果不肯裂帛,五月的袷衣如何起頭’。無論如何,請你不要糙率拒絕。”

    話已說道這步田地,再拒絕未免不近人情,蘇嘉言微嘆一口氣,“請給我時間考慮。”

    杜岩歌點頭,“我隨時等你。”

    蘇嘉言頷首,轉身往巷內走去。而杜岩歌一直注視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方才斂了目光,上車離開。

    蘇嘉言心中各種念頭錯綜複雜鬥爭激烈,仍未有一個定論。她自己的都深陷泥淖,到底不該拉杜岩歌下水。如此,更加後悔自己最近與他走得太近。  

    漫不經心走了幾步,身後突然傳來一身急促的腳步聲。蘇嘉言回頭,只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朝她快步走來。面容沉肅,眉峰微蹙而眼神冷酷,行走間都帶著一陣肅殺的氣息,顯然是攜著怒氣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四千字幾乎磨了3個小時,一寫到杜岩歌就各種抓瞎。所以這個人註定只能打個醬油,連備胎都當不了→_→台灣女作家是簡媜,引用的是她的《四月裂帛》。這篇文章我非常喜歡,幾乎可以全文背下來了,也推薦給大家。

    接下來又要一大波腥風血雨……

    今天提前更,又肥,大家不表揚一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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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eiai010102扔了一個淺水炸彈投擲時間:2013-12-06 23:37:212娘扔了一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3-12-07 19:28:45——————

    太破費了QUQ謝謝妹子!

    第50章 丟盔棄甲  

    集團內人事變動,傅寧硯一回崇城就忙得不可開交,再加上他仍有些生氣,便打算等手裡事情處理妥當以後再去找蘇嘉言。一晃兩周時間過去,齊樹要回明陵市,傅寧硯便和傅寧書為他餞行。

    選了市中心的一家餐館,格調清雅鬧中取靜。傅寧書一邊點菜一邊和齊樹抬槓,她正說得起興,卻陡然住了聲,怔怔地看著門口的方向。

    傅寧硯坐她對面,見此忍不住回頭望去,卻見蘇嘉言正推門進來,四下張望。他們三人坐的地方有幾分隱蔽,是以蘇嘉言並未發現。只見她目光游移片刻,最終定住,揮了揮手,微笑朝著靠窗的一台桌子走了過去。

    窗邊坐著杜岩歌,臉上也帶著一模一樣燦爛的笑容。

    傅寧書也有幾分尷尬,輕咳一聲,“寧硯,這些菜夠不夠,你再點幾個吧?”

    傅寧硯轉回來,“隨意,你決定吧。”

    吃飯途中,他不可避免地屢次分神。他們與蘇嘉言隔得並不算太遠,但在餐廳里交談都自覺壓低了聲音,他只偶爾能聽見幾聲清脆的笑聲,似是清晨從窗前飛快掠過的一隻白鴿。

    三人菜點得多,上得也慢,蘇嘉言和杜岩歌已經要離開了,他們還沒吃完。  

    傅寧書也是一直注意著那邊的動靜,此刻見蘇嘉言穿上外套和杜岩歌朝門口走去,忍不住說道:“她要走了!”

    傅寧硯面上不動聲色,仍然慢條斯理地吃著菜。然而這狀態持續了半分鐘,他陡然擱下筷子,撈起衣服,飛快朝外走去。

    齊樹忍不住笑道,“就會裝腔作勢,活該他討不到老婆。”

    傅寧硯取了車,徑直朝蘇嘉言家開去。他不知道兩人是不是已經發展到飯後還有娛樂項目的地步,但無論如何,到她樓下去等著,總歸沒錯。

    很快就到了劇院門口,傅寧硯正要將車拐進巷子裡去,就看見了杜岩歌的奧迪開了過來,就停在他車子前面約一百米處的大槐樹下。傅寧硯停了車,靜悄悄走過去。於是杜岩歌的一番告白,和蘇嘉言仍留有幾分餘地的拒絕,他全聽在耳中。

    前幾日的那點憤怒還剩一點火星,此刻被熱油一澆,復又熊熊燃燒起來。

    兩人直到分別都未注意到他,杜岩歌上車時,傅寧硯甚至還聽見他歡快地哼了一聲歌。他眉峰緊蹙,看著蘇嘉言走進巷子裡的身影,不由加快腳步跟了上去。不過跟了十幾步路,蘇嘉言就覺察到了他的存在,立即轉過身來,臉上神情複雜卻一閃即逝,一眼望去仍是淡漠。  

    他腳步不停,徑直走到蘇嘉言跟前,低頭看著她仍然平靜的臉,微諷道:“我以為你在認真考慮,原來是在另謀出路。”

    蘇嘉言不敢露怯,否則便顯得的是自己理虧,“男未娶女未嫁,縱使我另謀出路,你也沒有立場來指摘我。”

    傅寧硯輕哼一聲,“你是不是以為杜岩歌是什麼好人?侵吞科研資金,打擊同僚,中飽私囊,學術造假,他可也沒少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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