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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少御也不說話了。
他明白Spark的意思,要是柏烽煬不再在意自己身邊會不會出現什麼人,不再說什麼“你是我的”之類的獨占欲唯一的話,自己是該高興……
還是,該失落?
從Spark肩上抬起頭來,柏少御伸手就去捏人的鼻子,“餵……你還打算就這麼在娛樂圈這麼玩兒下去了?”
Spark怔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柏少御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哈~那種地方,有什麼好混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工作實際上就是無時不刻地散發著各種色調的荷爾蒙,散發來散發去,勾搭上的人不該勾搭上的人全勾搭上去了。我先提醒你,我大哥有幾個生意上的朋友,最喜歡……”
他停住了語言,挑著眉去看Spark——少年的睫毛帶了點兒脆弱的微金色,在從樹蔭處錯落下來的陽光的照射下,薄如蟬翼;皮膚上沒打粉底,少了屏幕上白淨的脂粉氣後顯得膚色不若鏡頭下的那種白脂色,但是卻多了點兒透明的質感,可以看到皮膚下微青色的細長毛細血管。
Spark咬住了下唇,雙眉不易人察覺地皺了皺,“……葉總不會的。”
“……我他媽情願相信你會說‘你大哥不會的’都不信‘葉總不會的’。”柏少御說出了這三個經典的三字罵後,反射性地轉身看了下周圍,恨恨地說,“……都給變態搞出來心理壓力了。”
Spark把柏少御的背包甩在了肩上,從他手裡抽出剩下的半瓶飲料,走到一側的垃圾筒處,丟下,然後回身衝著他微笑,“走吧,我請你去greenisland喝咖啡。”
仍然屬於少年的纖細身體被午後的陽光籠上了一層柔和的光圈,柏少御雙手後撐著身子看著Spark心裡想到的卻是……果然是,尚可的一流。
然後,跳下地面,“好。“
第27章 被打斷的溫存
很長時間之後,柏少御都記得那天下午,他和自己的朋友一起坐在圓形的小桌子周圍喝咖啡的場景。
厚重的窗簾遮住了射進咖啡廳里的陽光,白色的瓷杯邊緣有著銳利的光線反射。
他的朋友坐在自己對面,額前的碎發被刻意地梳下去,半遮住眼睛裡的影像——他唇角有著柔軟的弧線,壓在白瓷的杯沿上淺飲的時候,會一種將要被劃破的錯覺。
咖啡廳里放的是CRAIGDAVID的《7DAYS》,有著低沉聲線的男歌手繞口令一般地唱著從MONDAY到SUNDAY的速食愛情過程。
Spark把手裡的杯子放在小碟子裡,指尖打在棕色的桌面上,輕聲但是吐字清晰地重複著剛剛放完的音樂,“ImetthisgirlonMondaytookherforadrinkonTuesdayweweremakinglovebyWednesdayandonThursday&Friday&SaturdaywechilledonSunday……”
柏少御絲毫沒有被他幾乎媲美於原唱的嗓音吸引到,他慢慢地湊近Spark,直到逼得對方停下了唱歌的行為,才悠悠然地問出了一句話,“嵐嵐,你對著一個girl會勃起嗎?”
Spark打了一個寒顫,“……柏少,你真冷……”
柏少御滿意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唱得不錯。”
“我是憑這個吃飯的。”Spark摸出自己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該走了,回見哈~”
柏少御點了點頭,“慢走不送。”
Spark把身邊的背包拎到柏少御座位旁邊,俯身下來用力地抱了一下他的肩膀,又說了一句“我走了”,才起身離去。
柏少御看著他走到前台處,刷卡付帳,又拿過一旁的menu指給侍應生看,然後推開門走出去——大片的燦爛陽光從被推開的門外傾瀉而入,把少年的影子打成一片混沌的支離破碎。
1分鐘後,服務生端著托盤走了過來,彬彬有禮,“少爺,您的brandy。”
臨走時為柏少御再叫一杯brandy,這好像已經成了Spark的慣例了。
柏少御端過酒杯,手指在冰涼的杯壁上有一種愜意的冷意。
他當然知道Spark是上午飛過來的,然後陪自己會兒再趕晚上那趟航班回A市,接著再坐第二天的飛機飛往義大利。
不管是刻意的討好也罷,是珍惜自己這個朋友也好……總是會有那麼點滴的感動。
當然,也僅僅是點滴而已。
Spark拍的那個電影是一個受眾很小的文藝電影,但是很好拿獎項。
那場電影,柏少御特意過去看了。
電影票是衛航過來送的。
那天,瞄了一眼師兄送來的電影票後,柏少御本來想要第一千零一次的拒絕。但是眼角瞄過去的餘光里看到了“‘SJS’主唱傾力出演”這一行小字以後,立馬收回了已經到嘴邊的拒絕話語。
“拿來。”
“啊?”衛航遲疑了一下,這是他第一次沒有被直接拒絕掉的相邀。
柏少御伸手抽出一張電影票——長方形的硬質紙張的右下角還有帶著些許微微汗意的指印,然後打開宿舍門,“快走不送。”
衛航回頭看了他一眼,“時間是……”
“我自己會看。”柏少御垂下眼睛翻看著手裡的電影票,轉身向自己的書桌走去。
電影的整個基調都是灰暗的氣氛,場景大多是地下酒吧里的燈光糜爛和昏暗的斗室里搖晃得讓人心煩的電燈。Spark扮演一個破落樂隊的吉他手,憂鬱的眼神一點兒都不符合他一貫的貴族風定位。
但是,卻會讓人有一種莫名的心痛。
故事其實很簡單:吉他手愛上了一個jì女,煞費苦心地追求一直卻沒有得手。最後因為不得已的原因,他向地下錢莊借了高利貸,在還不上錢的時候,是那個jì女用自己出賣身體的錢替他還上了錢。
電影中穿插著幽深昏暗的小巷,地下酒吧里嘈雜的人聲,脫衣舞女妖嬈做作的扭動腰肢,夜幕下的鬥毆痛擊,狹小的斗大居室……和好像根本就擦不乾淨的一直在晃動著的電燈。
故事的結局是:那個女人站在床前,頭上的電燈仍然在來回的晃動,輕聲說,“我是……HIV感染者……”
然後,劇終。
到底兩個人有沒有在一起,那個女人有沒有死去……都沒有敘述出來。
柏少御托著下巴,靠趴在前排的椅背上,打出了一個哈欠。
坐在他身邊的衛航咳了一聲,“小御……”他想來想去,一時之間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話題,只好沒話找話地說,“……那個,主演,很像是你的朋友。”
柏少御“嗯”了一聲——什麼很像,本來就是他。
衛航抓了抓頭髮,“那個……我請你吃飯吧?”
“不用了,”柏少御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哥哥來看我。”
走出電影院後,已經是盛夏的陽光毫不吝嗇地照射在柏油馬路上。
“一起回學校?”衛航轉過頭對著他溫柔地笑。
“不了。”柏少御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你先走,我有人來接。”
“要不……我請你和你哥哥吃個飯?”衛航說出口的話中帶了期期艾艾的期待。
柏少御深呼吸了一口,一把手拉住衛航的手腕往馬路邊上拖,伸手攔下一輛計程車,衝著司機說出兩個字,“S大。”
衛航一手撐住車門,“小御……”
柏少御不由分說地關上車門,轉身就走。
——請我和我大哥一起吃飯?……那我會死的很慘,而且是被強暴致死的。
晚飯是在一家西餐廳吃的,柏烽煬看著專心地切小羊排的柏少御,推過去一杯紅酒,“今天心情不錯?”
柏少御點了點頭,“去看了Spark那小子演的電影。”
“哦,和誰?”柏烽煬放下了手中的刀叉,端起自己的紅酒杯示意坐在自己對面的柏少御端杯起來。
柏少御拿起杯子隨意地跟他碰了一下,“我自己……你這麼問煩不煩?”
男人笑了笑,伸手去擦柏少御唇邊的一點點紅酒酒漬。
“餵——不准舔,很噁心的。”柏少御避都不避地任由男人的指尖撫上自己的唇角。
伴隨著一聲低笑,柏烽煬轉手把指尖的一點點液體全部塗抹在他的下唇,看著一點點的微紅漸漸滲透到唇紋中去。
柏少御抓起一側的餐巾紙用力擦過下唇,一臉“被你打敗了”的表情,“……算了,下次你還是自己舔了吧。”
餐廳是一家高檔酒店的附屬餐廳,來回走動的侍應生目不斜視著周圍發生的一切……柏少御在窗明几淨、燈光璀璨的西餐廳里坐著,突然想起了電影裡Spark結束了一晚上的演出回家後,捧著泡麵吃的那個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