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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看出來的。”
“你看的是個屁!”
柏少御用手指用力地按住自己的太陽穴,“……我需要想一想……想……”
他的指尖處是一片用力的發白,太陽穴處因為突然的施力,甚至留下了指痕。
突然,柏少御從沙發上站起來,伸手拿過桌子上的小錄音筆,用一種可以稱得上沖的速度摔門而出。
後面小曾在喊著什麼話,他都聽不到了……心臟的跳動已經蓋過了耳邊的風響,眼角處的熱意也在仍然帶著春寒的風中漸漸冷卻。
——那個男人,不是變態,是笨蛋。
開車出來的時候,車門刮到了車庫的大門……略帶刺耳的金屬摩擦聲讓他沒時間注意車子的損傷程度,而是深呼吸了一口氣,反覆告誡自己路上要小心開車。
但是……車子的速度還是近乎飈飛。
出於各種原因,柏少御都很少去楓揚。
這次過去時,其他的什麼心情都不及細想,只想能儘快地看到那個人。
畢竟頂了一個柏家少爺的名銜,從進公司大門,到直接過去董事長的專用電梯,都沒有一個人前來阻攔。
雖然在進電梯的瞬間,眼角瞄到了前台的接待小姐帶著殷勤的笑容拿起了電話,想必是通告自己哥哥一聲他到來的信息吧。
看到這一景象後,柏少御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著急之下居然沒有事先前電話一下。
——如果,自己趕來了,人不在怎麼辦?
——不會的,他,必須要在。
電梯“叮”的一聲停在了最頂層。
柏少御走出了電梯,走到董事長辦公室門前,遲疑了一下,伸手推開門。
辦公桌後的男人正好放下電話,眸光深處一閃而過的是淡淡的驚喜。
柏少御突然想起了郁嵐半年前對自己說過的話,他說,“他永遠追在你身後,有時候你一個回頭都會讓他欣喜無比”。
——如果,我現在回過頭來,會不會……來得太晚?……
柏少御推開門的那一瞬間,呼吸還帶著不穩。
他在柏烽煬注視他的目光中,一步步地走過去,伸手摟住了男人的肩膀,把臉埋在他的肩窩裡,慢慢收緊了手臂。
柏烽煬放下手中的筆,一手環摟住他的腰,讓他順勢跨坐在自己腿上,一手去理他的髮絲,“怎麼了?怎麼突然跑來了?家裡出什麼事兒了?”
一連三個問句,問句的中心,全都不是他自己。
柏少御搖了搖頭,手下的力度卻又再次收緊了一點兒,“……想見見你。”
聲音很低,被堵在了唇間和襯衫的領口處。
柏烽煬突然嘆了一口氣——這是他在柏少御面前屈指可數的嘆氣,“是不是小曾過去給你多嘴了?……他……”
話還沒說完,就被柏少御按住脖頸壓下了唇,堵上。
唇瓣與唇瓣的摩擦帶著柔軟的觸感有著直入人心的渴盼,舌尖深深地探進去,在上顎上來回舔吻的動作更像是一種邀請。
柏烽煬環住他的腰的手臂僵硬了一下,隨後低聲說,“少御,你不用這樣子……同情之類的什麼我不需……”
柏少御豎起右手食指按在他唇上,認真地看著他,慢慢地說,“你先聽我說,也許因為我現在情緒太亂,說的有點兒混亂,但是你必須要聽我說……我很小的時候,就聽滿叔說過我有一個哥哥,按照他的說法,那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我第一次見你是在我11歲,那時候撲上去時很怕你會像媽媽一樣推開我,但是你沒有;你那會兒很高,也很有勁兒,會願意陪我一起睡,會用力地抱我;你後來回美國上學後,我一直不願意睡回自己的房間,是媽她發了脾氣後才搬離你的房間的;從初三開始,就有女生給我遞情書,但是我總覺得她們太過於幼稚……現在想想,會有這種想法,其實是在拿她們跟你比較……總是做什麼事兒都會想到你,想到哥哥如果在的話,看到我做這些事情,會是什麼表情,會不會高興……後來,等你從美國回來後,我……那時是很想和你親近的,但是,你總是太忙,而且……我見到你後,總會不自覺地緊張,總怕自己什麼地方做的不好……配不上有你這種哥哥……”
他停頓了一下,拿開自己的手指,轉而把臉貼近男人的胸前,耳下傳來的是一聲聲的心跳,平穩的、節奏的、有力的……“再後來,你對我那樣子……當時是很恨你,但是……為什麼這種恨意,很快地就消散掉了?……我總是想惹你生氣,總是一廂情願地排斥你,總是怕自己愛上那樣一個你……現在想想,如果那時候你能換一種方式開始的話,說不定……”
柏烽煬差點兒屏息住了自己的呼吸,生怕呼吸稍重之下會打破此刻的多年求而不得。
柏少御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來,“我現在仍然分不清對你,到底是親情多一點兒,還是愛情多一點兒……也許,親情和愛情的概念,我都不是太能理解……但是,我現在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你在改變了我和我的生活這麼多以後,不能這麼殘忍地丟下我一個人在這……”
——在這個,對我來說,充滿了冰冷和疏離的世界。
——早在很久之前,我就把你看作自己能去依仗的唯一溫暖,如果沒有了你,我該怎麼面對以後的生命中的寒冷……
柏烽煬雙手環住柏少御,他的手臂環住得有點兒松,但是相扣在一起的手指用力到深陷到手背的皮膚中。
他低下頭去吻柏少御的額頭,唇瓣貼著他的眉心,輕聲說,“我從來沒有把你看作我的弟弟,一直以來,你都是我的愛人。”
柏少御閉上了眼睛,狠狠地咬了一下下唇,“……你不要和別人結婚。”
柏烽煬啄吻在他的眉間,聲音里是壓抑著的渴望。“再說一遍。”
“……不要……”雙唇被堵上,深深地吻了進去,下唇上的牙痕被舌面一遍遍地舔刷著,耐心地等待著雙唇的開啟。
柏少御一邊配合地動作著唇舌,一邊分神地想著——明明是接吻那麼多次,卻總是對正在進行中的吻,甘之如飴……
察覺到他些微的分神,柏烽煬懲罰性質地輕咬了一下他的舌尖,再用力含吮住……舌尖上的一點小小鈍痛,很快轉變成了帶著被吮得發麻的快感……像是微小的電流。
分離了吻了又吻的雙唇後,柏烽煬用一隻手的拇指按住柏少御的下唇瓣,肯定地說,“好。”
柏少御愣了一下,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就這麼簡單?”
“我一直在等你說,”柏烽煬湊過去跟他額頭相抵,“如果……你最後不說,那我也只好……自己來對你說……”他停了一下,認真地說,“……自己來對你說,我想一生相陪的人,從來都是你,也只有你。”
兩個月後,手術室外。
柏少御靜靜地背靠在冰涼的瓷板牆上,地下扔的全是被搓得不成樣子的煙支。
他不習慣戴手錶,手機也處在關機的狀態。不過,他並不在意時間的流逝,總是維持著一個姿勢,像是等候,更像是在守候。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門打開了,一臉疲憊的醫師率先走了出來。
“要去看看他嗎?”林業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額上有一層新滲出來的細汗,“已經直接送往VIP加護病房了。”
柏少御點了點頭,用眼神無聲地催促著林業帶路。
林業站起身來,“走吧……其實,你可以直接在病房那裡等他的。”
柏少御把手插進兜里,“這裡能陪他陪得更近一點兒。”
“我很好奇,”林業帶著他向樓層對側的電梯走去,“你用了什麼辦法說服他來做手術的?”
“是他自己的選擇,”柏少御淡淡地說,“我只是說,我會讓他一直陪在我身邊的,一直。如果他做不到的話,那只有我去做。10%的風險和90%的機會,他選擇的一定是後一個。”
林業笑了笑,岔開了話題,“之前的切片檢查已經確定了是良性腦瘤,而且所幸的是發現得很早,腫瘤的位置又很好做切除手術,可以選擇最好的手術時機。”
“直接說後遺症吧,”柏少御打斷了他的話,“告訴我最壞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