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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粽子,燒雞,干木耳,家鄉特產等等,整整一大包。晚上睡了兩小時,五點起床做了一大碗辣炒年糕,一半用方便麵盒裝著包好,讓喻悅在火車上吃,另一半合著小米粥當早飯。

    七點,喻年陪楊嘉躍去火車站,喻媽媽在客廳里悉悉索索一晚上,他倆什麼都不敢做,只敢抱在一起親親嘴……

    八點半,KX92次列車開始檢票,楊嘉躍拎著東西走過冷清的檢票口。

    出去前,他回頭看喻年一眼,見他傻愣愣地望著自己,一臉不舍,身體微微前傾著,好像下一秒就會撲過來跟自己一起走……

    楊嘉躍朝他揮了揮手,口型說了三個字。

    火車帶著鐵輪與軌道的摩擦聲轟隆隆地駛入小站,三三兩兩的旅客風塵僕僕地回到久別的家鄉,楊嘉躍卻準備離開。

    他拎著行李找到票子上印的車廂號,透過車窗,裡面是陌生的乘客,擁擠的空間,狹窄的走道。

    還沒有上去,楊嘉躍似乎就聞到了那一股讓人窒息的味道。他站在車廂入口處,卻步不前。

    列車員催他:“上車不!還有一分鐘就開了!”  

    仿佛又回到十歲那一年,自己跟著母親北上,為了少買一張票,他和母親擠在一個座位上。身邊是一個身上有豬糞味的中年婦女,很胖,她和母親把自己擠在中間二十來個小時,擠得他透不過氣。

    但他什麼都不敢說,因為母親自從上了車就眼眶發紅地看著窗外。

    那時候,一連串的打擊已經讓他學會了沉默。

    ……

    鄰居和老師們問,悅悅,你爸媽離婚了你跟誰啊?

    離婚?什麼是離婚?爸爸媽媽當中,一定要選一個的話,當然是跟爸爸!爸爸慈愛的笑容,溫柔的眼神,每天親力親為地輔導功課,為自己洗手作羹湯……而媽媽,那是一個略顯陌生的親人,晚上很晚回家,早上爸爸帶自己上學,媽媽還在家裡睡覺……

    可就在那天晚上,爸爸卻摸著自己的頭髮,說:“悅悅,以後跟著媽媽,要聽話,你是大人了,是個男子漢了,要好好保護媽媽,知道嗎?”

    他從小就乖,成績好又聽話,是孩子中的楷模,弟弟的崇拜對象,全校女孩子的白馬王子。  

    他愛裝酷,學爸爸裝深沉,所以聽到爸爸的叮囑,他言簡意賅地回答:“知道。”

    他不會像別的小孩那樣和爸爸撒嬌,哭著說“爸爸你不要我了嗎”,他只知道,他是男孩子,他要堅強,爸爸從小教他,男兒流血不流淚……

    “想爸爸的話,給爸爸寫信,爸爸去北京看你……”慈父最後的表情一直停留在記憶深處,那一年,父親還很年輕,沒有白頭髮。

    他以為只是短暫的分開,他堅信爸爸說的那句話,卻沒想到,這一別,就是永別……

    之後,母親改嫁,被迫改名,來自父親的信件通通被撕毀。

    她說:“你沒有爸爸,你根本不是他想要的孩子!”

    她說:“我跟你爸離婚,就是因為你弟的媽!你還天天念叨著他,你的心都叫狼崽給吃了嗎!”

    她打他,若不聽話,就把他關在漆黑的儲藏室里一整天……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不敢再想,不敢再期望,只想趕快長大,把過去忘了,童年的歲月那是一場夢吧……?

    爸爸……

    楊嘉躍茫然地站在火車前,嘴唇張頜。

    天色皚皚,山野蒼蒼,何處才是歸宿?

    前方響起了列車即將關門的打鈴聲,遠處的管理員朝這邊急促地吹著口哨,列車員已毫無耐心地吼他:“你還上不上車啊!”

    楊嘉躍往後退了一步,朝列車員道:“對不起。”

    那人一怔,罵了句“有病”,然後朝哨聲的方向揮了一下小紅旗幟。

    火車來了,又走了。

    楊嘉躍站在空空的站台,仰頭問天:爸爸,是你讓小年來繼續愛我的嗎?

    工作人員由遠及近,像是看怪物一樣打量楊嘉躍:“年輕人,你玩兒啊?買了票不上車!想什麼那?不會是魂出竅了吧?”

    楊嘉躍歉意地一笑,跟著他出站。  

    “小伙兒還挺帥,做什麼工作的?還是上大學?我跟你說啊,票檢過了就不能退的哦……”工作人員還在前頭絮絮叨叨,楊嘉躍卻被候車室里的那個身影吸去了所有的神智。

    喻年站在同一個地方,還維持著那個姿勢,望著自己離開時方向。

    他全身都被寂寞籠罩著,眼神灰暗,又似乎透著一絲捉摸不透的期待,看上去單薄又可憐。

    由於車站小,出站和進站都是一個廳,口子在不同兩個角落。

    楊嘉躍繞過去,從他背後一步步接近,只剩下兩步的距離,喻年猛然回頭,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我又回來了。”楊嘉躍無奈看著他笑。

    作者有話要說:

    注1:“一舉一動,都是承諾,會被另一個人看在眼裡,記在心上的。”

    出自宮崎俊動畫電影《懸崖上的金魚姬》(PONYO)

    第80章 前途抉擇

    車站是一個聚集故事的地方。  

    古人說“悲歡離合”,有離合方有悲歡,分別和相聚總是最能激發人的情感。

    你瞧瞧,那兩個青年才剛分開不久呢,又抱在一起了,浪費車票錢不去說,還激動得跟中了彩票似的,哎喲喲,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讓人想不透!……車站工作人員端著水杯,搖頭晃腦地進辦公室去了。

    售票員透過小玻璃窗,好奇地瞅著那兩個抱在一起的小伙子:咋的了這是?咋倆男的抱一塊兒了?哎~唷!這不是前兩天來買票的帥小伙兒麼?倆人長的真像,該是兄弟吧,看來生娃還是得生兩個,感情好,看著也叫人高興……

    喻年眼睛紅紅的,因為楊嘉躍的出現,臉上再次煥發光彩。

    “你說你這一來一去的,都折騰幾次了!”他嘴上嘟囔著,臉上卻是掩不住的高興,“還是一開始就不走好,還省下一百塊錢車費呢!誒,你上次買的是什麼票?”

    楊嘉躍:“軟座。”

    “那也要一百七八十吧!”儘管楊嘉躍已經回來了,可喻年還像是擔心他會跑掉似的,牢牢地牽著他的手。  

    楊嘉躍淡淡地笑著,任身邊的人嘮嘮叨叨,可能喻年這近二十年都沒有那麼囉嗦過。

    兩人坐上公交車,喻年道:“一會兒媽也要奇怪了,我猜她會以為是我不讓你走的!”

    “阿姨嫌棄我怎麼辦?”楊嘉躍問。

    “瞎想啥呢你,我媽高興都來不及,我覺得他看你比看我還喜歡。”喻年輕哼了一聲。

    “吃醋了?”楊嘉躍忍不住笑。

    喻年:“我吃啥醋啊!她要是喜歡你,那隻說明我的眼光好。”

    楊嘉躍反握住喻年的手,笑道:“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

    喻年:“……”

    回家後喻媽媽果然大吃一驚,待弄清來龍去脈,也沒多說什麼,就喜滋滋地忙活去了。

    已近五十的女人,盤著頭髮,哼著黃梅小調,因為遠方歸來的故人,快樂得像是年輕了二十歲。

    除夕夜,喻年和楊嘉躍一左一右地陪在喻媽媽身邊看春晚。  

    她喜歡看唱歌跳舞類的節目,等一放相聲小品,就坐不住,想起身去做點什麼,給兩個孩子切點水果,倒點熱茶……喻年捧著鼓鼓的肚子抱怨:“媽你別忙了,我吃得胃都撐了!”

    喻媽媽笑著坐下,小聲嘀咕:“你不吃,悅悅吃,喝杯普洱茶助消化~”

    楊嘉躍:“……”

    今年春晚新上了個年輕主持人,喻媽媽開玩笑說:“是該換點新人來了,年年都是李詠朱軍,都看膩了,何況李詠還不好看~”

    喻年道:“你多大年紀了還花痴,人家可是著名主持人,靠口才吃飯,不靠長相吃飯~!”

    喻媽媽嗤笑:“他們都沒我兒子和侄子帥,我花痴他們做什麼?”轉而看向楊嘉躍,笑問,“悅悅你說是吧?”

    楊嘉躍:“……”

    喻年嘆氣,哎,他媽看老情人的兒子,越看越中意!  

    喻媽媽拍著楊嘉躍的手,道:“我看啊,你上去也不比那個小年輕差,估計還更勝一籌。”

    喻年奇怪媽媽怎麼會提這個,自己似乎從沒在她面前提過楊嘉躍主持方面的優勢吧。

    喻媽媽扭過頭,笑問喻年:“記不記得小時候,你和悅悅一起上台主持新年晚會?”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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