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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低頭吃串,盤算著明天第一天上班,要給公司留個好印象。
叼著早飯跟沫沫一起出門,一起奔向車站,我踏上公交車,她對我揮手,目送我離開。
上班的人群快把我擠成了人干,終於到了公司。這是一家銷售樓盤中心,銷售部就在一層,由於公司較小所以沒有繁雜的手續,剛去第一天就開始工作。
跟我一起負責銷售樓盤的也是一個新來的小伙子,他看著年輕不大,一問之後果然比我小兩歲。
小伙子很熱情,是個能說會道而且善於察言觀色的人,“你好,我叫高耳機,叫我阿機就行了,也可以叫我小機。”一見到我,他熱情伸出手。
直覺地不喜歡他,儘管他的笑容真誠,也不介意我的冷淡,他尷尬地收回手笑了笑,“今後請多多關照,如果我有做不好的希望多多包涵。”
上班就是發揚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精神,和他站在銷售區我忍不住給他來個下馬威,“以後見了我叫哥就行了。”
“行!”他依舊很恭敬,“卡哥。”
我們像兩根木頭一樣戳在牆根等待人來詢問,高耳機發現這樣戳著根本不行,看老員工們腆著臉去拉客戶,他也有樣學樣拉著客戶一通亂說。
見我無動於衷,他便求援地看我,“卡哥,這樣干站著不行,一套房都賣不出去,我們不僅閃了腰,還會丟失被人看得起的機會。”
“你懂什麼,”我白他一眼,“你看看那些拼死拼活的人,最後有幾個是成功的。”
小機的臉色不好看,他問,“那你的意思是?”
我乾脆回復,“等!”
有些事強求不來,與其白費空氣不如留點時間思考人生,實質我只想拿個無責任底薪。以前沒覺得等待有多長,就像無數個等沫沫回家的瞬間,總以為十分鐘過去了可一分鐘還沒走完。
我的必修課是接受無常,我的選修課是放下執著,第一次見到這裡的主管給我的印象很深,他叫朱錦繡,聰明的腦袋不長毛並不是毫無根據,否則為什麼禿頂的不是我們,他那肥頭大耳的樣子說明這個公司有油水可混。
見其他售樓員熱火朝天,而高耳機和我卻是旁若無人,高錦繡挺著大肚子走了過來,“怎麼,你們倆長牆上了,還是來擺造型的?”
高耳機立刻起身眼睛亂轉地想著詞,用恭敬之極的姿態陪笑,“主管,我們第一天來還不熟悉業務,您別怪罪。”
而朱錦繡以一種瞠目結舌的表情看著我們,他沒法不怪罪。我不耐煩地別過頭去,那張油光滿面的臉和充滿奸詐的眼神,實在讓我看不下去。
朱錦繡把肥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你好像不太高興。”
我厭惡的說,“拿開。”
朱錦繡開始發笑卻滿臉都是陰謀,這樣的假笑讓我聽了慎得慌,“人兒不大,脾氣不小啊。”
我儘量離他遠點,“別離這麼近啊,我沒有同性戀的愛好。”
高耳機一臉虔誠的神色拉著我,“卡哥……”
朱錦繡的眼睛都瞪圓了,他拿開手看了一眼我的胸牌,“樊卡是吧,你被開除了。”
我不以為然笑笑,開始破罐子破摔的嘲弄和調侃,“潛規則是吧,就憑這個就把我開除了,要是憑能力說話,說不定誰開除誰。”
“喲呵,你以為你是誰啊?”朱錦繡不可思議地瞪著我,眼神卻在偷著樂,“你沒任何資格和我說話。”
“賣出房子會打了別人的臉,我要是賣出房子,你哪還有生存的餘地?”我看到遠處熟悉的身影,說話的聲音和底氣也越來越大。
周圍的員工用探險似的心態陸續圍了過來,朱錦繡伸出他的胖手指著大家,“上班時間看什麼熱鬧,該幹嘛幹嘛去。”
眾人呼啦一下子鳥獸狀散去,高耳機卻沒有離開,只是死死的抿著嘴,朱錦繡用拇指抹了一下鼻尖,看來你這是要和我打賭,“好,咱就靠能力說話,下班前賣不出房子,自己自覺滾蛋。”
為了這麼個虛無的結果開罪了最不該開罪的人,現在高耳機眼裡的內容是茫然和惶恐,而我開始冷笑,我在笑我自己,同時在惡毒地臆想朱錦繡滾蛋的情形。
☆、《幽夢長酩》第五卷 人情冷暖(07)
這時候能看見客戶真是不易,“你這都有什麼戶型?”來的客戶穿的很體面,但吊兒郎當的抖著腿看著模型樓盤。
我平靜的回覆道,“那得看你能接受哪個價位。”
“這麼說吧,我呢是除了錢什麼都沒有。”阿星拿出豪車鑰匙在我眼前晃悠,如此看來夢茹真是個有錢人。
“我是個有錢人,儘管介紹你們的房子,只要合我的心意,十套八套我都買。”阿星朝我眨眼睛,卻不失他驕傲的口氣。
高耳機看到阿星,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行啊行啊,這位先生,要不我來給你詳細介紹吧?”
“你給我滾一邊兒去,我可是有錢人,我讓你介紹了嗎。”阿星的白眼珠白得看不到瞳孔,他皺著眉頭指著我故意停頓了一下,眼睛上下不停的掃視,“你,給我介紹介紹。”
高耳機瞬間一副領會的表情,走到我身邊壓低聲音,“卡哥,這個客戶不好惹,真是委屈你了。”
阿星指著我對高耳機說,“給我買杯咖啡,找他報銷,我有的是錢。”
高耳機殷勤甚至興高采烈地沖他點點頭去了,阿星坐在椅子上問我,“怎麼樣,這演技還可以吧,哥們兒是有錢人,老說這一句,我都厭煩了。”
殊不知阿星脖子上的假鏈子已經掉了色,我跟做賊一樣四處打量著,以防被穿幫,阿星這種小人得志的態度讓我不禁有些鄙蔑,“你演牛郎挺像,演嫖客也不錯,可是你得清楚,拉風和放屁其實都是一個意思。”
“過河拆橋是吧,過河拆橋也不用這麼快吧。”阿星翹起二郎腿,“剛剛要不是我,你這工作就沒了。”
我始終沒正眼看阿星,“要不是你,我這工作就保住了,要麼你養我,要麼你買房,自己看著辦吧。”
阿星看著我的臉搖頭,“你不是我的菜,我還是買房吧。”他走到一邊打電話,通話的內容我不知曉,但我知道他這通電話肯定打給了夢茹。
阿星回到座位上,壓著嗓子對我說,“有錢人一會兒就來,你可以狠狠的敲她一筆。”
我陰晴不定的眼睛終於定住了,“你不心疼啊?”
阿星眼睛單純,內心卻是狠惡,“這麼跟你說吧,男人雖然喜歡美人但不一定會娶她,到最後男人娶的都是適合做老婆的人,而女人雖然愛錢但不一定會嫁給富人,到最後嫁的都是待她好的人,所以做人到最後拼的不是富和美,而是責任和人品,明白了吧,要說夢茹和你做比較,我更心疼你。”
有奶便是娘,如果我有奶也會成為阿星的娘,阿星不正經的語氣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補充了一句,“女人就是用來利用的,沒了可以再找,可是兄弟吵十年都不一定分開,你就是這個讓我同情又覺得的可憐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