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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之後,沫沫不停的給我打電話,她會發覺我對她越來越冷淡,雖然我沒有正面拒絕,沫沫好像知道了結局。
沫沫說,“阿卡,我知道你故意躲著我,我再跟你說最後一遍,你要是再不回來就別後悔。”
我怒從心頭起,“誰後悔誰是王八蛋,我受夠了疑神疑鬼的你,愛怎樣就怎樣吧,我想平靜平靜。”
沫沫說,“其實我知道你想要什麼樣的生活,雖然我們現在還沒得到,但我相信你啊,再堅持一下就可以了,我支持你。”
我罵道,“堅持個屁啊,咱倆在一塊多長時間了,你說說多長時間了,一切還是老樣子,反倒不如以前,我們現在連吃飯都他媽吃不上了。”
沫沫急了,“你就說你回不回來吧,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死給你看。”
我說,“死吧死吧,你快點死,實在不行打開手機視頻,我看著你死。”
沫沫忽然變得很冷靜,“你確定嗎,你不要激我,咱們兩個認識的時間不短了,不管是愛情還是友情,不知道攢多少緣分才在一起,所以我希望我們不要輕易放棄對方。”
我打開了視頻,看到她的樣子很憔悴,我的心瞬間就軟了,真擔心她會做出想不開的事。然而沫沫笑了,“阿卡,你還說你對我冷了,看你現在擔心的樣子。”
我瞬間發了怒,我瞪著屏幕罵道,“混蛋,拿我開心是吧,你去死吧。”我剛說完,她臉上悻悻的表情立刻讓我後悔了。
她看著我,那表情與我完全不相干,一語道盡愛情的殘酷,情到深處人孤,痛苦使人成熟,堅強的人會感悟愛的真諦,而脆弱的人徒生怨恨。
不管我罵什麼,沫沫都覺得無所謂,她笑著關閉了視頻,我發現情況不太妙,沫沫在關視頻的一刻,我確定她手裡有一把剪刀。
連續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接聽,著急的我就跟烙餅撐子上的螃蟹一樣,打車去了她的住處,害怕即使我用盡生命一直跑一直跑,也到不了沫沫所在的那個地方。
我慌忙拿出鑰匙打開門,我看到沫沫由錯愕變成驚喜的臉,並且她緋紅的臉讓我立刻成為一個沉穩的男人,可這一切都只是我這個沉穩男人的想像罷了。
是我看花了眼,我實質看到床上的沫沫割破了自己的手腕,還有地上的一灘血,但我印象最深的,是那張交織了無數淚痕而且已經髒污了的臉。
沫沫的表情是悲傷而非憤怒,她死了,身體早已涼透,我的心也跟著涼透,是我今天的愚蠢揮霍了昨天所有的努力。
我多麼希望意外發生在我身上,無論死亡或者失憶,對我來說都是解脫,像我這種寂寞的人,別人永遠都感覺不到到底有多寂寞,我只是很簡單的在別人的生命中出現過,又很簡單的消失。
沫沫走了,帶著我的心走了,我好想抱她在懷裡,對沫沫說一句我不能沒有你。
桌子上有一張紙條,她給我留下的只是一段話:你知道嗎,愛你已經很久了,從你一開始選擇我,就認定你是我要找的人,我也等你很久了,可這次離開會比很久很久還要久。從來不和你發生男女關係是因為我早就被傳染了病毒,這一行業避免不了的事卻真實的發生在了我的身上,如果讓我所愛的人和我一樣痛苦,我甘願只看到你的抱怨和不滿,所以那些看似得到我的人其實是他們失去了自己,阿卡,你要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讓你過上好的生活,所以,你要好好活著,不為別人只為你自己,我從沒有因為你而放棄過我自己,只是不明白,一個不嫌棄你貧窮的女人,竟然沒有陪你走到最後。
從這一刻起,我似乎想到了黃昊升選擇自殺的原因,如果我得到沫沫的全部,或許我早就死了,我撫摸著這封信條,試圖安撫我內心的寂寞與疼痛,在沫沫的心裡受委屈的是我,然而一切都已落幕,一切都是徒然,時間是拆穿事實的刀,它刻劃在我靈魂的最深處。
我曾把情份看的很重,愛情也好,友情也罷,每個人都和我的看法不同,生活中的燈紅酒綠、酒色財氣都是過往雲煙,我想,我所經歷的人生必定是上輩子欠下的債,想哭就哭吧,我勸告自己,可能是最後一次。
沫沫葬禮的那一天,絡繹不絕的人中有我認識的,也有我不認識的,我沒看清有誰參加了葬禮,只聽見阿星叨叨著不著調的悼詞,“有些事不需要隨意過問,否則會徒添感傷,有些人不需要等太久,不然時間也會跟著遺忘,有些回憶只能植入腦海,有些感情可以用來懷疑人生,落寞的文字,淡淡的憂傷,祭奠這一季清秋,祭奠悲歡離合的青春……”
我只是耷拉著腦袋回想著種種往事,是我錯了嗎,是我錯了,我在選擇的這條道路上出了問題。我曾經答應過沫沫的父親,在沫沫委屈時我會讓著她,輸和贏只是文字罷了,我大部分的生命都浪費在語言的糾葛中,而爭執在很多時候並沒有留下任何輸贏,現在沫沫的父親就在跟前,我愧疚的抬不起頭來。
人生如夢,往事如雲,都說迷茫的道路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只有想不通的人,可是債始終是要還的,過始終是要罰的,欠著的就讓它永遠的欠著吧,這輩子還不上的下輩子更還不上,大不了那張凝美麗固的臉永遠定格在我的記憶里,以至於讓我的精神逐漸變得恍惚。
人生是一次旅行,路途中會遇見形形色色的人,看到各式各樣的事物,聽到各種各樣的話語,從任何一個方向出發都將會遇上新的面孔,發生新的故事,產生新的結局。
阿星當著全場人撒了一個謊,“沫沫在世之時有個願望。”
☆、《幽夢長酩》尾聲(03)
我用餘光瞪著那小子,不知道他又在做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沫沫的願望是什麼我都不清楚,哪會相信阿星比我更了解沫沫。
“什麼願望?”沫沫的父親問了阿星,也算是替我問的。
阿星清了清嗓子說,“沫沫在世之時一直想和阿卡開花店,失敗了無數次,都沒能實現……”
阿星很不地道,我無從知道他編造假話的目的,只知道他的腦子裡只是錢和女人,那樣的神情在經歷過這一切之後真是讓我憤怒。
“好吧,這個願望就讓她的男朋友幫她實現吧。”說話的是夢茹,她的臉上全是悲哀之色,“我來給他投資。”
秦夢影跟了一句,“也算我一個。”我不想認識這個對活人漫不經心,而對死人無比專心的人,更何況這人是她的後媽。
“也算我一個。”朱娣站了出來說,我體味到人情冷暖,即便是情敵的心也會有惋惜。
最終在現場的所有人當中,有不下十個人參與這件事,他們不僅送來了花圈,並且還送來了金錢,阿星說他撒這個謊是為了我,沫沫的理想是讓我過上好的生活,這隻有這樣,才能引起這些人的重視。
這個看起來悲傷的葬禮成了阿星圈錢的機會,他幫我得到了一筆不少的資金,但要求是做我的司機兼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