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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倆第一次用電磁爐做飯,阿星和蓉蓉來做客,挺大的土豆被沫沫削的跟桃核一樣小,而我切菜時小心翼翼的切了半小時,任憑阿星的口水落在我的後腦勺上我都沒有分心,蓉蓉說,“女人吶要找個會做飯的男朋友,然後每天屁顛屁顛的跟著。”
可我根本做不出好吃的,出了鍋的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到最後阿星和蓉蓉看著一桌子“木炭”,決定出去叫外賣,而我和沫沫都覺得菜做的不錯,日子雖然平淡但是很幸福。
沫沫去上班,我就乖乖宅在家裡等她,她上班時也會控制酒量,下班回家後我給她洗腳,她會故意逗我,“小少爺,來給姑奶奶我捶捶背,快點兒,磨蹭什麼吶?”
我陰笑著說,“回稟奶奶,錘五分鐘您得賞小的五塊錢。”
沫沫沖我一瞪眼向窗外望了望,“你到底錘不錘,不錘是吧,來人吶,拖出去閹了。”
我趕緊收起陰險的嘴臉,忙不迭的用一種拌了蜜糖的調門,“別介,別介,錘就是了,小的給您樂一個。”
沫沫滿意的點點頭笑出了聲,“嗯,這就對了,在這個屋子裡憑我的地位有理也讓你變的沒理,要想治你就跟碾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我照舊哈著腰,保持著虔誠的姿勢就跟看見上帝一樣,“多謝奶奶不碾之恩。”等鬧夠了,相擁入眠,一直睡到自然醒。
該來的事擋也擋不住,我遠遠看見有人向我走過來,即使是步行也是行如風。那傢伙是阿星,新衣服破了,嘴角有血跡,臉上有抓痕,拳頭打腫了。
阿星得罪了一個老大,依然是為一個女人闖了禍,遇到這樣的事阿星永遠不會讓自己“耷拉”下來,理直氣壯的跟人講道理,我實在想不通連半年學歷都沒有的人,究竟怎麼跟人家講道理。
可為了這個文盲我必須要去,到了現場才得知,阿星跟沒輕沒重、裝狠充霸的小屁孩兒吹牛,約好了有二百個弟兄為他助戰,結果就去了我一個。
我看見怒目金剛的阿星提拎著一把鎖頭,說不好就要砸誰,對方的人都喜歡光膀子,因為他們身上紋的又是青龍又是白虎,說是社會人我也相信,何德何能可以見到這樣的架勢。
阿星明顯在生氣,他在為不夠義氣的人而感到氣憤,“男人必須扔掉三樣東西,心傷透頂的回憶,紅杏出牆的女人,言而無信的朋友,平時吃吃喝喝的挺夠意思,到關鍵時刻全他媽掉了褲子。”
我是個文化人,認為此時的辯論有點兒無聊,於是我決定拖延時間,“各位大哥,容小弟跟哥們兒私談幾句。”
對方那些人不停的嚷嚷,“要打就趕緊打,你們這些知識分子……”我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感覺阿星比我還要緊張,說眼前的這幫人活活把我們倆打死都算是好聽的。
我更希望自己像電視上一樣,成為一個舔都舔不倒的狂徒,可現實的差距太大了,逞英雄都沒有資格,對方完全不給我們出手的機會。
我單手樓住阿星的脖子給他建議,“兄弟,都說吃虧是福,可眼巴前兒這福咱不能要,這幫痞子男全都是凶神惡煞,就沖他們這股狠勁兒不把咱倆撕巴了都算對我們憐憫,要我說咱們有話好好說,不就是泡了個女人嘛,沒什麼大不了的,把事兒說開啥事都沒有。”
阿星可以吃虧但不允許別人侮辱他的臉,那傢伙聰明得很,立刻就明白過來了,但是他白楞了我一眼,好像在說“你懂個屁”。
不管是不是這樣,阿星總會嘲笑書生們不存在七情六慾,更嘲笑書生迂腐的智力和智慧,“把事說開?把事說開更麻煩,我跟你好言好語然後去泡你的沫沫,你願意嗎?”
現實從我身邊掠過,但眼前還有更加沒底的現實,我死死地瞪著阿星。阿星的眼睛裡有我,我看見自己像一堆臭肉蹲在角落裡奄奄待斃,看見自己大言不愧的裝一個膽大的人,看見自己因為沫沫而斷了阿星常年的情分,看見沫沫蹲下來撫摸著我的腦袋,看見我為生活而做的一切,而事實上,這些一直離我想要的生活很遠。
我不可思議的問他,“你剛才說什麼?”儘管阿星是在開玩笑,我也沒控制住憤怒的咆哮,我清楚自己的眼珠子就要瞪出來,故意把話說得明明白白,“你缺一次兩次的德就算了,可不要一缺再缺啊,你泡一個試試。”
阿星拍了拍我的肩膀,“朋友妻,不可欺,那都不是人幹的事兒。”
跟阿星比起來,我可以稱得上是學富五車,阿星是我看不上的文盲,而我是阿星看不起的知識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吵架鬥嘴,到最後還是同一條水溝里的臭魚。
阿星是個有拳頭的大老粗,面對有理說不清的局勢,我也感慨自己是個百無一用的書生,更何況阿星根本沒有理。我此時的遲鈍和呆滯更像是一座雕像,正在緩慢的和勇氣道別,也只有我才不會成為阿星那種說爆就爆的“炮仗”。
“你打不打?”阿星四處張望著,堅決的問我最後一句。
“不打。”這也是我最堅決的一句。
我看著他,用眼神評論他:魯莽,輕狂,不動腦子的神經病。
他看著我,用眼神謾罵我:憂鬱,自閉,坐以待斃的王八蛋。
☆、《幽夢長酩》第一卷 狐朋狗友(10)
阿星深情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不知道他在吐口水還是在呸我,他扒拉著上衣數落我,“關鍵時刻,肌肉還是比腦子管用,你要是死了,所有的故事就結束了,要是我死了,你的故事還很長,很榮幸交了你這麼個沒出息的狐朋狗友。”剛說完,阿星鐵了心的咆哮著衝上去,跟對方的首要人物進行一命嗚呼式的自殺表現。
這絕不是困獸之鬥,被他們玩死都有可能,因為像螞蟻一樣的人又從兩側的胡同里涌了出來,我眼睜睜的看著這團亂糟糟的群毆,阿星忙不迭地應付著每一個掄過來的鎖鞭。
我嚇傻一般站在原地沒有動,滿腦子只在想一個問題:就算我衝上去也無濟於事。
直到阿星被對面的一群人按倒在地上,我還在原處發愣,他哇哇亂叫,“幹嘛呢?我都快被他們弄死了,你還在那下神。”
這明顯是在罵我沒有用,要換做是別人,在不久的將來不光會斷了倆人的情誼,而且我還會成為阿星所憎恨的人。
“先剁了這小子的手指頭。”雖然不知是誰嘀咕了一句,但足以讓人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即使已經判了死刑也沒少了我也對阿星的咒罵,“沒文化忒可怕,而且出門不帶腦子。”
我以為這樣的刺激可以撩起阿星的怒意,但阿星回復我的卻是,“我什麼時候有過腦子?”
實在受不了他,我嘟囔著祈求上天可以拯救我們一次,上天沒有發表意見,那人舉起砍刀的一刻舉起了我的茫然,並準備揮刀砍掉我的希望,再過一秒阿星一定會變成“九指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