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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於丁一羨慕地說,“公司才剛剛創立,就得到了這樣的重視,以後肯定不得了……”
譚崢腳下一頓,問了一句以前也問過的話:“你要不要也來?”
“先不要了……”於丁一還是那句話,“馬上就可以申請綠卡了……”
譚崢和上次的反應一樣,看了看於丁一,沒再說什麼。
然後,於丁一就拎著一大包燒雞進到營業廳,迅速辦好了一張卡。
在車上,於丁一忍不住先給張述行發了一條簡訊,告訴他這是自己在國內的手機號碼。
張述行很快就回了簡訊,說:“做給自己一個人吃的菜實在沒什麼味道。”
看到這句話,於丁一心裡怦怦直蹦。他覺得張述行這句話是在暗示以及試探些什麼,可是卻不敢深入地去想,只怕自己是可笑的自作多情。
斟酌了半天,於丁一很小心地回了一條:“兩周以後我就去回去,那時就不是一個人了。”
過了不到兩秒鐘,張述行回了一條:“那我等著。”
於丁一看見這簡訊,椅子都坐不住了,呼哧呼哧直喘氣,激動得臉上紅撲撲的,指尖都有點抖,反反覆覆地看那幾條簡訊,揣摩張述行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譚崢斜眼看了於丁一一眼:“在幹什麼?”
於丁一本能地說:“沒什麼……”
“嗯。”
因為譚崢沒再說話,所以於丁一就以為譚崢對這件事並不關心。
因此,當譚崢把車靠在路邊,突然伸手過來搶走了於丁一手機的時候,於丁一簡直嚇得呆了。
“餵……”於丁一覺得特別不好意思,趕緊去搶,“不要看不要看!還給我還給我!”
譚崢一把就將於丁一推到了一邊去,打開收件箱,沉默地翻著。
於丁一突然感覺車內的氣壓很低。
他茫然地扯著譚崢:“怎麼了啊……”
譚崢沒說話,卻突然動手將剛才收發的那些簡訊全部刪除,甚至還將張述行的電話號碼也給刪了!
“你……”於丁一看得簡直傻眼了,“你在幹什麼啊!”
譚崢將手機扔回來:“不是告訴過你了,別理他,只是一時被他迷昏了頭,浪費時間。”
“我……”於丁一看著手機,小聲說,“我覺得我是真喜歡他……”
譚崢沒再接話,可是於丁一卻覺得,譚崢現在的心情非常不好。
下午譚崢並沒有再去別的地方。
他在開了一個關於下季度的運營預算、生產計劃、市場戰略等方面的會議,留下於丁一一個人在他辦公室里吃燒雞,弄得滿室都是燒雞味兒。
譚崢回來之後也沒針對燒雞的事兒說什麼,就領著於丁一在公司裡面轉悠,介紹於丁一給員工們認識,同時也讓於丁一了解一下他的公司。其實於丁一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但是譚崢卻堅持這樣。
在一個拐角處,於丁一看到一個小洋鬼子在和美女實習生們打情罵俏。這小洋鬼子一看就沒上過什麼學,也不知道是從地球上的哪個角落裡冒出來的,仗著英語是母語硬是在北京橫行無阻,受僱於某個英語培訓機構,專門去公司裡面做英語方面的長期培訓,同時調戲一個又一個天真的姑娘。
“氣死啦……”於丁一憤怒地說,“都是出國混,待遇怎麼就這麼不同!”
譚崢站住了,看了看那個小洋鬼子,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What you doing?”
那個小洋鬼子趕緊道歉,嚇得大氣也不敢出。這個場景把於丁一看得心裡直痒痒。他突然覺得,回國,其實也可以很威風。
下班之後,公司舉辦了兵乓球比賽。
譚崢本來沒想參加,可是於丁一記得譚崢會打,而且打得很好,硬是要求譚崢也上去比試比試。
結果,譚崢輕輕鬆鬆地拿了個冠軍。
聽著公司里的女性員工們尖叫著譚總譚總,於丁一隻得抬起頭,看著那些從二樓往下看的可愛女孩兒們,90度角仰天明媚憂傷地在心裡落淚。
於丁一工作的那家世界500強企業設施比這個要拉風得多,自帶籃球場。可是悲劇的是,於丁一雖然經常手癢,可是在和那些受過半專業化訓練的黑人們一起站在球場上的時候,不論是做對手還是做隊友,於丁一都撈不到半個球。他經常覺得自己像一隻小猴子,跳來跳去,卻怎麼也碰不到香蕉。在體育方面,於丁一最大的願望就是和這些黑人比試一下桌球,將他們殺得片甲不留。可是於丁一自己也明白,這輩子也不會有那種機會。
現在,看著譚崢居然有機會向同事們展示自己運動方面的天賦,於丁一感到非常羨慕。
頒獎時,於丁一再次聽見了鋪天蓋地的“譚總譚總”,心裡愈發地酸楚,忍不住動搖了一下,琢磨著拿了綠卡以後也可以回來,也體驗一下這種拉風的感覺。
可同時,於丁一又想到了張述行,當真糾結了好一會兒。張述行在美國,那自己到底還回不回來呢……?不過很快於丁一就暗罵自己真是個神經病,不管是回北京還是張述行,都八字還沒一撇。
正在心裡想著,於丁一就看見譚崢向自己走了過來。
“下午我們敲定了與一家美國公司的合作計劃,”譚崢說,“近期我還要過去一趟。”
第15章 上海一游
星期六和星期日,於丁一扯著譚崢去上海看世博。
上午7點30,在入口處,兩個人就看見一群熱情洋溢的人在激情四射地奔跑,跑得浩浩蕩蕩,跑得塵土飛揚。
“呀……”於丁一說,“果然是……生命在於運動!”
“……?”
“譚崢,”於丁一又繼續道,“野豬能活50年,而家豬只能活5年;野狗能活20年,而家狗卻只能活8年!”
譚崢看了於丁一一眼,不咸不淡地說了句:“王八能活一千年。”
“……”
“哎,”於丁一說,“下一世,我希望做一隻王八,每天在水裡游啊游,在岸上爬啊爬,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干,看著別的動物一個一個都蹬腿了,就我還挺著,一定非常開心。”
“你可真有出息。”
“哈哈,”於丁一好像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嘿嘿傻笑著說,“譚崢,烏龜和蝸牛的笑話你聽過嗎?這個笑話是這樣說的:有一天早上,蝸牛在家門前散步,散著散著,突然有一隻烏龜從後面過去,將它碾成重傷。蝸牛很悲劇地被送去了動物醫院,全身都插著管子。後來,動物警察來調查當時的情況,希望蝸牛能夠詳細描述兇手的樣子!結果蝸牛哭著說,哎呀呀呀,我不知道,兇手速度太快了,我根本就看不清!”
“……”,譚崢看了看於丁一,突然說:“我還記得你那時候說過,上小學的時候你媽嫌生肖太難,於是在你的毛衣上織了一隻蝸牛,當天你的班主任就問你為什麼要把自己放在毛衣上。”
“哈哈,”於丁一有點不好意思地笑道,“你還記得啊?”
“怎麼會不記得,”譚崢說,“走的那一天,我們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
其實,這一段時間,譚崢經常會回憶起那一天的情景,還有當時那種夾雜著疼和壓抑的心境。有時是故意去想,想最後和那個傻瓜住在一起的早晨,有時卻是在不經意間突然就冒出了零碎的片段,大多是在晚上閉上眼之後,每到那時都會覺得胸口有點發悶。經過了這一段時間,譚崢覺得那天的對話自己恐怕到老都忘不了。
“哦……”
於丁一不知道譚崢的想法,看著對方,覺得他捨不得的是國外那種和國內完全不一樣的生活。因為這個,才會連帶著記得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有一個理論說的就是這種現象:如果那一天發生了非常重大的變故,那麼當事人就會將那一天的每一件事情都記得一清二楚。
進了門裡,於丁一和譚崢才意識到了看世博這件事的恐怖。
在沙特館前,於丁一和譚崢體會著各種各樣的擠功。
在等候隊伍里,有依仗著自己強悍的身體優勢,強行擠掉前面的人的實力派,有依仗著瘦小體形、柔軟韌性、敏銳觀察以及絕佳反應見fèng插針的靈巧派,還有眼神犀利審時度勢從欄杆外面突然插進隊伍的地利派,還有藉助著神一般的走位瞬間消失的無影派,高手層出不窮,於丁一萬分佩服。
這時,於丁一聽見後面傳來一聲響亮的呼喊:“大家不要擠!亂擠會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