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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饒是如此,觀影途中,男人一刻也不曾鬆開於知樂的手,好像不這麼抓著,她就會一不小心被熒幕吸進去,穿越走。

    接近兩小時的片子,穿插著悲傷的有趣。

    謝幕時,人流往外涌,大家還在議論劇情,竊語紛雜。

    相牽著往外走,於知樂看到門外站著一個秀氣的青年,抱著一大束同樣的紅玫瑰,真的滿滿當當的大束,每一朵都鮮嫩欲滴,被罩在透明的黑紗里,美人如花隔雲端。

    青年左顧右盼,似在等人。

    行人紛紛回頭打望,女孩們眼底閃爍著羨慕。

    今天是“紅玫瑰日”?

    路過時,於知樂這般想著。

    下一刻,景勝突然扯住她胳膊,不讓她再走。

    “景先生?”青年問。

    景勝頷首:“是我。”

    “這是您的花。”青年禮貌道。

    “不是我的花,是她的。”景勝笑,似乎對自己進場前偷偷訂下的驚喜很是滿意。

    於知樂還在狀況外,那一捧玫瑰已經來到她眼皮子底下:“小姐,請收下您的花。”

    景勝見她沒動靜,催促:“拿著啊,你的花。”

    於知樂接過來,好吧,現在她成了那個回頭率100%的被圍觀者。

    她不甚理解:“為什麼給我花?”

    景勝回:“你想要啊。”

    “我什麼時候想要了?”

    “那你盯著那倆老頭老太看?看戲啊?”

    “……”

    “彆扭什麼,收到就拿著。”

    “……”

    “開心吧,絕對心花怒放。”景勝得意抖肩。

    “……”

    他微微傾身,把側臉靠到她面前:“此時此刻,是不是特別想親我一下表示嘉獎?”

    “……”特別想把花錘到你笑得花枝亂顫的臉上。

    ……

    ☆、第四十一杯

    翌日上午,“弄里戲”在鎮口正式開演。

    過年的天很冷,日光仿佛患了重感冒一般使不上力,涼風找著空子往人身上鑽。

    但許多鎮民還是涌過來圍觀,想要一睹久違的“弄里戲”風采。

    黃叔換上了寬袍大袖的戲服,色彩濃烈的妝已讓人瞧不出他原先的面貌。

    他演小生,還未開場前,見攝像師調鏡,這個有趣的中年人便向前兩步,煞有介事地捏了個手勢,一板一眼,一顰一笑,若流水行雲。

    眾人紛紛喝彩鼓掌,扮花旦與父親對戲的黃家小兒子,也抬袖掩唇,仿佛已身置劇情。

    於知樂和張思甜並肩坐在台下,第二排的長凳上。

    張思甜凍得兩腿直哆嗦,手裡的電熱水袋也並未給她帶來多少暖意。

    於知樂依然帶了相機,記錄著她認為有意思的一切。

    她本就音樂,喜歡唱歌,這些咿咿呀呀富有展現力的東西。每一個好喉嚨,都能傳達出主人的經歷與魅力。

    袁慕然站在離戲台不遠的地方,有條不紊地交代著任務。

    張思甜微微眯起眼,打望他一會,隨後用胳膊拱了兩下於知樂:“哎。”

    於知樂偏頭:“怎麼了?”

    張思甜雙手交叉在熱水袋的暖墊下:“你覺得袁校長那兒子怎麼樣啊?”

    “袁慕然?”

    “對啊。”

    於知樂跟著看了眼:“還不錯。”

    張思甜抬了一隻鞋尖,晃晃:“我下午要和他相親。”

    “嗯?”於知樂提了點興趣。

    女孩鞋底在地上蹭:“我媽昨天去和袁師娘隨口一提,本來沒多想,袁師娘去問了問,他居然同意了。”

    於知樂蹙眉:“那你們這會不是已經見到了麼。”

    張思甜下巴微皺:“他都沒看我一眼。”

    於知樂問:“你想和他相親麼?”

    張思甜睫毛撲閃了兩下:“幹嘛不想,他條件不錯。”

    於知樂單手插兜,呵了簇霧氣:“你認為不錯,就不用再參考別人的意見了,自己喜歡比較重要。”

    “他要是不喜歡我怎麼辦?”張思甜不甚自信地嘟囔。

    於知樂思忖片刻,站起身:“去幫你問一下?”

    “喂!”張思甜立刻力道超大拽住她手臂,食指點在唇邊,輕聲輕氣:“不要打擾他……我就自己糾結一下。”

    “他都答應見你了,自然對你有興趣,別先把自己擺低。”於知樂坐回原處。

    張思甜耷拉著眼尾:“也許是袁師母客氣呢。”

    “那她兒子也可以拒絕。”

    “他也客氣呢,父母相逼。”張思甜四處找理由,唯獨不相信自己。

    於知樂側頭看她,她優柔微慫的性子,也不知像誰。

    —

    萬事俱備,眾人歸位。

    巧的是,袁慕然剛巧坐在了她們身邊的一條長凳,和張思甜隔了一個走道。

    他一坐下,就和她們兩個女孩客氣地打招呼。

    於知樂頷首回應,張思甜也小小地“嗯”了聲,卻始終不敢完全昂起臉來。

    於知樂好奇他那邊的進展:“你那邊整理的怎麼樣了?”

    袁慕然回:“三個項目的申報報告和申報書我都寫好,就差照片錄像資料這些了。”

    於知樂發自內心地誇讚:“很高效。”

    袁慕然微微笑:“平時就寫這些文書,習慣了,”他望向戲台,有人還在上面整理大道具,確認擺放得當:“申遺周期長,早點送上去好些。”

    視線掠過於知樂時,他掃到了她身側一直低眉不語的姑娘,以及……她手裡毛絨絨的熱水袋,和細微顫動的肩膀。

    “你很冷?”袁慕然問。

    張思甜一開始不曉得他問的人就是自己,以為他在說知樂,倏然揚眼看朋友:“你冷啊?”

    袁慕然回:“我說你。”

    張思甜轉頭,對上他目光:“不冷啊。”就是有一點點兒緊張,導致她背脊沒來由的發寒。

    於知樂莞爾:“她是不抗凍,你下午帶她去有暖氣的店。”

    袁慕然一下沒反應過來:“什麼?”

    “……”來不及阻止了。

    但很快,這個思維活絡的聰明青年就已明了,問:“你是張思甜?”

    張思甜腦袋埋得更低了,想要把自己完全縮進軟乎乎的麵包服里,“嗯……”

    ——像是什麼冬季枝椏上埋著臉取暖的小毛啾。

    袁慕然心道這小姑娘怎麼冷成這樣,順手脫掉了自己外套,遞給她:“以後出來多穿點。”

    誒?

    握著自己腿上突然搭過來的、屬於男性的羽絨服,張思甜發愣,但怕它滑脫或者曳地,只能條件反射般雙手揪緊在原處。

    “你不冷?”她問她。

    袁慕然微微笑,調侃:“我忙得熱死了,哪像你一來就坐著。”

    張思甜點了兩下頭,像慢動作,嘴角扯出的竊喜,卻是生動靈活。

    至于于知樂,早已不想打攪二位,順道牽了根線,便舉起相機自己拍自己的。

    看戲途中,她收到了景勝的消息。

    景勝:我醒了。

    景勝:親一下。

    於知樂總是能被他段子手一般五花八門的示愛方式逗笑。

    還沒回復,他又發來兩句:

    景勝:等會親。

    景勝:還沒刷牙,口感不好。

    於知樂:二筆。

    景勝:大早上罵人幹嘛?晦氣,過年呢。

    於知樂:暱稱。

    景勝:那勉強接受。

    景勝又發來一張現場拍的盥洗室洗漱台照片:三分鐘後就可以親我了,口氣清新,保證你親了還想親。

    於知樂:[再見]

    景勝:別啊,走什麼。

    於知樂:好好說話,我們還能繼續聊。

    景勝:沒問題,我好好說話,老婆吩咐什麼,我就答應什麼。你看我新改的微信名沒?

    於知樂:不知道,給你備註了。

    景勝:為什麼備註?

    於知樂:你動不動就換id。

    景勝:但是都很有辨識度啊,我的網名是藝術,你給它備註就是暴殄天物。

    聽他這麼說,於知樂倒是好奇了些,順手點開他資料,想瞧瞧他究竟換了什麼新暱稱。

    目光方方滴落到屏幕上,於知樂就忍俊不禁。

    於知樂:抱緊我的小魚乾?這就是你的新id?

    景勝:可以的吧,一語三關。

    於知樂:哪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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