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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勝剛巧也談完事,於知樂雙手插兜,看見徐鎮一家子送他和宋助到門口,大家都滿面和氣,失責暗潮湧動。
上了車,副駕駛座上的男人立刻板了臉,擰開礦泉水,還沒來得及喝一口,就迫不及待和后座的宋助吐槽:“看見了吧。老爺子還說要過年了後輩回來了更容易談,我就說那些從一線城回來的全都是貪心鬼,沒一個好打發,徐鎮那女兒女婿,竟然還想再加條件。我操,還好我穩得住,把刀架我脖子上我也不會再給這破地方送錢,真便宜他們了,臉大如盆。”
於知樂:“……”
宋助:“……”在這破地方土生土長的您心愛的於小姐就坐在您旁邊呢,您還是注意一下自己的措辭吧。
景勝轉回眼,瞥於知樂:“送完蛋糕了?”
“嗯。”
“嗯,”他也跟著應了聲:“辛苦了。”
宋助:????
早起貪黑為您鞍前馬後的人是我啊,送了個和你完全不相干的蛋糕就能換來一句“辛苦了”?
他哪裡知道,景勝單純是沒話找話,自打意識到自己有可能會和面前的這個女人結婚之後,他突然變得難以面對他。
難以面對所帶來的後遺症就是,心動過速,坐立不安,難以啟齒……
車行了一會,今天的副駕駛座乘座員異常安靜,還讓人頗為不習慣。
好在上高速後,景勝又開了口:“於知樂,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於知樂:“……什麼?”
她以為自己沒聽清。
“……沒什麼,”景勝活動了下脖子,想插科打諢過去但還是選了承認:“不是,我剛才問你啊,你準備什麼時候結婚?”
后座的宋助開始艱苦憋笑。
“不知道。”於知樂答。
景勝扶了扶頸側,緩釋著一些莫名其妙的緊張:“你想嫁給什麼樣的男人啊?”
“不知道。”
“你他媽一問三不知啊。”
宋助持續憋笑。
“……”於知樂還是認真思考了一下:“隨緣吧。”
景勝不滿:“終身大事,你這答得也太隨意了。”
於知樂沒有再說話,因為這兩個問題,她都有如實回答。
車廂里,陷入沉寂,像一隻空罐子,在夜幕碎光里,挪動前行。
到了市區,放下宋助,車子裡只剩他們兩個人。
於知樂開了電台,有聲音動人的女主播在絮絮叨叨的念白。
景勝偏臉目不轉睛看著外面的夜景,眉心愈發收緊。
過了會,他回頭,擰滅了收音調頻,兩人身畔,又變得異常空靜。
像有什麼重大事項要宣布,景勝清了下喉嚨才問:“你……”
停頓兩秒:“你喜歡什麼牌子的戒指?”
於知樂:……
咳,這回輪到她被嗆到了,連咳了兩聲。
“幹什麼?”她問。
景勝還是一臉國家主。席一般的肅穆:“你上次問我會不會跟你結婚,我也不能保證。”
“……”
“所以我準備先買好給你的戒指,怎麼也得買個幾百萬,上千萬吧,這樣有分量了,好時刻提醒自己,一定要跟你結婚,”他話鋒一轉:“我以前有點不婚主義,但我真的很喜歡你,想和你談戀愛。”
他自顧自肯首,進一步肯定:“很認真的,我想了一下午了。”
哼……
於知樂這次是真真正正,從鼻腔里忍俊不禁地,笑出了聲。
連她都不知道為什麼。
☆、第二十七杯
女人的一聲笑, 像在陰暗裡的環境裡倏地炸開了一塊小小星雲,四濺出閃光的碎跡。
景勝聽得有些失神, 這似乎是……
於知樂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出聲音?
所以他馬上側頭看她,問:“你笑什麼?”
他明明很認真,也很嚴肅地,在思考他們的以後。
“你剛才說的話, ”於知樂慢慢眨了兩下眼:“誰聽了都會笑。”
“是麼。”景勝蹙眉。
於知樂回:“是啊,”朝右撥轉方向盤的同時,她的一點兒目光也來到他身上:“聽著……很傻。”
“哪兒傻了?”景勝問。
於知樂話里還落著點笑意:“我看起來很像那種想結婚的女人?”
“不像!”一拍即合, 景勝釋懷地捶手, 他就知道, 於知樂是普通女人中的異類,他理應相信自己的判斷, 不該被宋助那笨比輕易帶節奏。
他口氣一沉:“但你很像一個, ”他醞釀用詞:“很需要我這種男人去愛的女人。”
他還是一本正經的口吻,卻偏偏有極致的反差感,聽得於知樂更想笑了,還是那種會心之笑。
她強壓著那些要湧出來的有趣反應, 鎮定回覆:“……我一個人過得不錯。”
“是嘛, ”景勝就知道她要說這個:“有了我你就會發現,你的人生進入了一個新境界。”
於知樂問:“什麼新境界?”
景勝回:“我不知道啊。”
於知樂沒再說話。
景勝緊抿著唇,過了會才說,“你到前面那個路口拐進去,然後停車。”
於知樂瞄到他說的那地方附近有間便利店,以為這位大齡兒童奶癮又犯了,也不多話地照辦。
車停了,但暖氣還呼呼吹著,熏得人面頰發暖。
“去吧。”於知樂說。
景勝瞥她一眼:“去哪?”
於知樂:“你不要買東西?”
景勝:“不啊,我就靜下心想想你剛問我的那個問題,車有一點顛都影響我思路。”
於知樂:“……”服氣,心服口服。
兩秒沉默,景勝突然問:“你是不是想吃東西了?”
於知樂回:“不想。”
景勝眼神懷疑:“肚子餓嗎?”
於知樂:“不餓。”
景勝倚回去,身子微微偏出一個角度,而這個角度剛巧不留餘地地朝著駕駛座方向,他也因此能將坐那的女人盡收眼底。
他莫名彎了彎嘴角:“我思考,你休息。”
於知樂移開視線,望向車外璀璨燈火:“我更想早點回去休息。”
景勝:“……”
“好吧,”他說,並儘快給出了自己冥思苦想之後的答案:“你每天不是很累嗎,但是賺錢的工作沒哪個不累的,我也累啊。我就想變成那個你可以休息,笑一下的,就像剛剛那樣,你忍不住笑出來的一個存在,一個地方,具體我也不知道怎麼形容,your destination,或者……射lter,對對,a 射lter of soul,能明白嗎?”
在海外念書好幾年,耳濡目染,有些習慣還是改不掉。
景勝一著急,不知如何確切表達出一個具體含義,只得下意識冒出三兩英文來形容,他才覺得舒服些。
“景勝。”於知樂叫他。
“嗯?”他的眼睛在暗處清亮得像一汪映月水。
“我沒念大學。”於知樂把自己的學歷說得很是輕描淡寫,仿佛這並非什麼丟人事。
“……”景勝擦了兩下後腦勺,訝然:“你好酷啊,我就欣賞你這種想不念書就不念書的人。”
“……”
“你不懂我剛才說的什麼意思?”
“不太明白,”她還認真地與他探究了起來,像兩個討論學科作業的中學生:“但我聽懂了靈魂。”
嗯……
景勝覺得有點難,要他用中文直接表述,他會覺得不好意思。
所以,他勾了勾手:“你過來一點。”
於知樂有著深入骨子裡的警惕感:“幹什麼?”
“告訴你答案,實在太肉麻了,我不好意思大聲說。”景勝一臉為難。
“那不說了。”於知樂一臉平淡。
“你不好奇嗎?”景勝咧了咧嘴:“那你就以後都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了。”
求知慾是人性通病,於知樂將信將疑地打量他兩眼,說了句“那你快點說完”,終究還是朝前傾斜了下上身,靠的他近了點。
也是這一瞬,電光火石的一瞬。
景勝忽然伸出兩隻手臂,不假思索,也不容置喙地抱住了她。
衣料輕擦,一個情真意切的擁抱,就來自她身畔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