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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笑笑,點點頭。

    “不管哥哥回不回去,明天,我想回家,直到樂神節結束,我再回來。父母已經沒有哥哥了,他們和家裡的恩怨是他們的事情,所以呢,我要去收拾行禮。”隨知暖握著小石頭一溜小跑著離開。

    “是個好姑娘對嗎?”榔頭嘆息了下

    月光點頭。

    “可惜,我沒辦法幫到他。”

    月光帶著安慰的眼神看著榔頭。

    榔頭苦笑著搖頭:“我沒難過,真的,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咿?我能感覺得到你想說什麼?我們在交談嗎?”

    月光露出一絲笑意,指下榔頭的袖子,榔頭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呢。

    有些事情雖然過去了,那些無法磨滅的傷,也許一生都無法癒合……

    第83章 國葬日

    一場來自莫名的意外傷害,小店市失去了元氣,十三萬人口,倖存不到五萬,那種悲傷是筆墨難以估量的,這個城市傷到無法哭泣。  

    事故後,來自社會各界對政府、對吳嵐皇家的斥責一直在持續著,一百天了,全世界的新聞媒體依舊匯集在此。小店人沒有參與進去,不是不想問,只是,問了,那些親人還會回來嗎?發生的事情可以不發生嗎?不能,所以,小店人不說話,默默地不發一言地訴說著自己的憤慨。

    大清早的,魚悅和榔頭換了白色的衣衫,扎了綠絲帶,原本想帶月光一起去,可是從清晨開始,月光的情緒就異常的悲傷。人魚,是敏感的動物,這滿城籠罩的無聲的淚,叫他發自內心地難受,所以他悄悄脫了衣衫躲進了海底最深,最深的地方。

    小店市的街道,今日洗得異常乾淨,昨夜又是一夜雨。上天和人像商量好了一般,雖然無法表達,也不知道怎麼表達,但最起碼要保持這裡的潔淨,據說死者的亡魂喜歡到乾淨的地方。

    田葛輕輕抬起腕錶看下時間,如今他已經正式成為國家樂醫仲裁所的精英機構成員之一,級別距離帝堂秋不相上下,可是,他至今未去報到,雖然那邊一直在催著他。為什麼要留著這裡,田葛有自己理由。

    羅寬和劉君是田葛唯二的樂盾,跟隨他是在四個月之前,那之後,這兩人一直跟隨在田葛身邊。有時候他們也覺得自己的樂醫大人脾氣古怪,話不多,滿肚子心事,不過,這不能怪他,經歷了那場大戰,許多人的人格都逆轉了,就像小店市人,解禁後第一件事情竟然是搶購糧食,囤積日用品。對個世界惶恐,對這個世界不安,這種氣氛到今天還在,就在大家周圍。  

    田葛沒有穿樂醫的袍子,羅寬他們也沒有穿軍方的制服,他們穿著很普通的白色襯衣,就像這個城市的一位普通人。

    “出來了。”田葛突然開口。

    療養所的門緩緩打開,魚悅和榔頭坐在輪椅上,兩位穿了便衣的軍官緩緩推著他們出來。

    “我們來吧。”羅寬接過輪椅,他們是原本在這裡的人,後來的人,怎麼能插進來呢。這次的葬禮,他們期盼能在一起。

    羅寬和劉君小心地推著輪椅,這些人沒有藉助任何的交通工具,喧鬧的機械聲,在今日,這在個都市不允許存在。

    “身體還好吧。”田葛慢慢跟隨著,小聲地問魚悅。

    魚悅沒有說話,微微地點頭,榔頭卻沖田葛笑了下:“有心了,說實話,我們都很滿足,能活下來……哦。醫生說拆了石膏下個月我就能練習走路了。”

    “恩,如果可以,我想一起住進療養所,可以嗎?魚先生?”田葛再次提出要求,在這之前他被拒絕了不下二十次。

    

    “國家仲裁所比我們更加需要你吧?”魚悅覺得有些冷,把手縮進毯子。初春大雨後的天氣,並不溫暖。

    “他們和我沒關係,如果可以,請允許我跟隨。”田葛揚下手,劉君他們停下腳步,田葛仔細地幫魚悅他們裹好毯子,檢查衣服扣子。

    “田葛,每天問一句,你自己也不膩?”榔頭調侃。

    “恩,不覺得膩,直到你們允許,我依舊會每天問一次。”田葛側身讓出道路,大家繼續進發。

    小店市的街道,行人逐漸增多,每個人的衣服都款式相同,不是白色的袍子,就是白色的上衣深藍褲子,每個人的胳膊上都挽了綠絲帶。

    街道兩邊,每相隔一公里,會有一些小店市人免費送給路人一個黃色和白色相交的小花環。那些花環是大家親手編織,只是心意,僅僅能做的唯一事情。沒有人哭,不知道怎麼哭,倒是外來的悼念者被種無形的悲傷感染得熱淚盈眶,淚如雨下。

    最後之戰的廣場失去了原來的樣子,廣場中心的噴泉被推倒,整個廣場的地板被鑲嵌了白色的漢白玉地磚,一塊巨大的沒有形狀的黑色岩石上刻滿名諱,一塊凹形的長石上按照吳嵐傳統燃燒著九盞長明燈。  

    巨大的岩石後,是靈骨塔,殉難者有屍體留下的話,會寄放供奉在這裡,如果沒有,也會有照片被寄放在這裡。

    送葬的隊伍越來越長,人們行進得很慢,大家安心等候著,只是等候著那個時間,當那個時間來臨,他們願意在殉難者的碑靈前虔誠地鞠躬。

    隊伍行進得異常緩慢,人們沒有抱怨,魚悅他們五人沒有交談,各懷心事。一些人走了,就在他們身邊,一個又一個地消失了,剩下的他們,只能用這樣的方式悼念一下,他們覺得淺薄卻又無能為力。

    汽車的轟鳴聲?

    魚悅他們回頭看去,本來很有次序的悼念隊伍,向一邊縮了一下,一百多輛靈車緩慢地從遠處開來。

    榔頭他們的心被緊緊地抓了一下,很疼很疼。

    魚悅沒有抬頭,那些車上的沉重的負擔,深深壓在他的身上,如今他有許多力氣,感悟了許多。要是,要是能早點去做那件事,也許會少死些人,他內疚過無數次。

    靈車緩慢地開走,魚悅終於抬起頭,行人的腳步依舊沒有動彈,因為打量過去的靈車後是主持次國葬的國家副總統還有皇室成員,吳瑞驀親王殿下。吳嵐皇室在九百年前,支持錯了對象,從此走下權利的神壇成為擺設,但是即使如此,吳嵐最有錢的財閥依舊是皇室,吳嵐三分一之的產業依舊緊緊握在皇室手裡。  

    國葬的禮儀很大,很講究,能夠主持國葬的,必須是一個國家的總統、親王這樣級別的人才可以,但是在吳嵐,親王和副總統一起出現在國葬儀式上。能看得出,這些人最近面臨的壓力並不小,執政黨幹了最愚蠢的事情,危難的時候拋棄民眾,甚至有些人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當事情結束,總要有人負責。據說已經有專門的團體秘密調查此事,現任大總統已經被秘密囚禁成為這次事故的直接責任人。

    這次吳嵐王室做事做得異常的漂亮,小店市的最後物質是王室親手買單,在他們看來也許那些都是權力鬥爭,但是在小店市,對於小店人,那些物質的確挽救了無數生命。面對吳嵐國民對皇室的好感增加,執政黨上個月被迫下台,這次來主持葬禮的副總統瑥盧石,是欣緯黨的第一總書記,他有希望成為下任大總統。

    一位工作人員,小跑步來到吳瑞驀親王面前,他恭敬地彎腰,小聲地說了幾句話,那位工作人員小心地看了魚悅他們這個方向幾眼,親王順著目光看過來,一邊輕輕點頭。

    人群緩緩分開,親王吳瑞驀,還有副總統瑥盧石慢慢走到魚悅和榔頭面前。

    “先生們,請允許我們為你們推車。”副總統這樣說。

    魚悅沒有說話,只是不悅地看著一邊,榔頭淡淡地回答:“尊敬的大總統閣下,我們只是失去了親人的普通人,請不要打攪我們的緬懷時間,允許我們正常的和大家一樣的對我們的親人表達我們的哀思。”  

    政客笑了下,站起來,沖榔頭和魚悅鞠躬,轉身離開。他不會怪這些人,新的執政黨上台,首先要討好的就是樂醫組織,可惜這個國家的樂醫對執政黨顯然不抱任何希望了。沒關係,他有時間,切可以慢慢來。

    人群繼續緩緩前行,榔頭撇了一眼在路邊悄悄照相的幾位記者,幾個屬於仲裁所埋伏著人毫不客氣的繳了他們的照相機,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政客的這場政治秀怎麼唱和他們沒關係,不要拖樂醫們進去就好。

    “幾個月前,我還是街邊的小流氓,國家對我們這些底子不乾淨的人收取百分之三百的國家安全稅。幾個月後,大總統說,請允許他為我們推車。”榔頭嘆息了下,有些事情還真叫他無言以對,甚至個一星期前,他的老媽興奮地告訴他,魍礁頭成為國家正當的商業集團,甚至十年內免稅,全部集團的黑底莫名其妙地被洗白。要感謝嗎?沒必要的。討好他的執政黨被討伐,這份人情榔頭並不準備還,也沒人可以還,他榔頭還有自知之明,他只是個平常的人,骨子裡他還認為自己是個小混混,就是這樣。

    廣場的上空,悲哀的長笛響得分外刺耳,魚悅伸出手拍拍榔頭,他知道他難過,為這世界,為這該死的莫名其妙的世界。

    魚悅他們耐心地跟隨著人群,午飯都沒吃,一直等到下午三點,才輪到他們得以在靈位前敬獻了個淺薄的花圈,走了下鞠躬這個形式。  

    “要進靈骨塔嗎?”田葛把輪椅推到一個安靜的角落問,今日,任何人都不得進入靈骨塔,不過那些規矩是給普通人定的。

    榔頭點點頭,自己推著輪椅的輪子慢慢地向那個方向走,兩位守在門口的士兵攔住了他的去路。羅寬走了過去,從懷裡取出他的軍官證。

    “敬禮!”士兵一聲大喝,舉起鋼槍執意,榔頭嚇了一大跳,他眨巴下眼睛,以前只是在電視上見過這樣的敬禮方式,他是誰,他依舊覺得自己是個小混混。

    榔頭遲疑了下,慢慢向前推了幾下輪椅,又倒轉回來問那位士兵:“帶煙了嗎?”

    士兵呆了下,田葛從口袋掏出一包沒開封的香菸趕緊遞過去。

    榔頭尷尬地笑了下,舉起香菸:“啊,我有了。”

    魚悅看下榔頭的輪椅,看下上下忙亂的田葛,眼神閃了閃。

    靈骨塔,魚家奶奶她們的靈位和死去的樂醫們安放在特殊的地方,四位身材高大英俊的士兵會常年守候在這裡,對於外面的人來說也許這是一份無上的榮耀,對於魚悅來所,這些只是形式。他無法想像,每次在眾目睽睽之下如何寄託自己的哀思。  

    “其實不必來這裡的,這裡大部分放著的只是照片,有時候,他們在我們的心裡,是最值得懷念的記憶。您說是嗎?”田葛慢慢推著魚悅步入樂醫們的紀念堂。

    魚悅四下看著,腦子裡浮現這樣的話:“這裡是金錢堆積的表象,這裡沒有悲哀,只剩下榮耀。”

    “您,再也不會來了,對嗎?”田葛彎腰,遞給魚悅一個打火機。

    魚悅緩緩點燃魚家奶奶照片前的那盞明燈:“也許。”

    田葛沒有說話,拿起魚悅放下的打火機,到屋子的角落,為死去的樂盾們點燈,一盞又一盞,他的思緒一直在那條骯髒的下水道還有這個廣場翻飛著。當一盞盞燈光照耀起來,屋子裡亮堂了許多,魚悅抬頭看著那一張張似乎還鮮活著的臉,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露著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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