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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意思,那個時候,你該聽你父親的?”
“並不是,呵呵,只是,突然想起來了。”
“恩……挺好,那麼你會阻止你兒子的夢想嗎?”
“怎麼會呢,如果他喜歡做球員,那就去做吧,我父親那個時候,並沒有阻止我,相反,他送我去了最好的美術學院。”
“您有一位好父親。”
“是啊,那麼,您呢?我是說,當年您是怎麼選擇的?”
“我?……我忘記了。關於那樣的記憶,好像……恩,我忘記了。”
那位家長很知趣,也拍拍榔頭的肩膀,接著他說:“以後,看樣子,我要更加努力畫插畫了,多存一些錢,如果將來孩子沒有多餘的錢,那麼,最起碼我們可以不連累到他。”
蟬兒還在鳴叫,包四海從外面走進來,遞到榔頭手裡一杯有著大塊冰的飲料,榔頭正需要這個。
這次接待榔頭的老師代表,依舊是那位粉紅女郎。包四海說,她還有個外號叫火猴子,除了這位猴子老師,兩位很穩重的學校領導也一起陪同著。
“您是?”顯然,這位老師有些認不出榔頭了。畢竟上次她的怒氣完全遮蓋了她的神智。
“哦,我是包四海的哥哥。”榔頭連忙回答。
“啊,請坐吧。”這一次這位老師的態度很好,榔頭也覺得她很好,畢竟經歷了一上午漫長的接待,她依舊這麼的親切。
“是這樣的,包四海同學,來學校時間並不長,當然,我們這些老師,也著重觀察過他。您的弟弟很特殊,閱歷上,成熟度上,還有對世界的領悟上,他都高出同齡人。”
榔頭聽不出老師是不是在誇獎包四海,他陪著笑臉。
“根據四海同學的特點,我們這些老師有些意見,您可以參考一下,正好四海同學也在這裡,大家可以更加好地交換意見。”
老師拿出一份綜合意見遞給榔頭,榔頭認真地看著。另外一位老師站起來坐到他們面前,這位老師大概屬於領導層,身上多少帶了一些官僚味道。
“根據教育法規定,我們必須登記出詳細的家長收入,這樣才能為孩子安排最適合的學校,因為未來的職業學習,是一大筆錢,所以孩子去那裡念書才能不為家長造成負擔,是一件大事情。當然,如果您的弟弟成績優越,國家會根據成績,計算最低學費給您,包四海同學的平均成績並不好,這叫我們很擔心,我們甚至懷疑他的家庭並不穩定。事實上,我們已經申請了家訪,只是因為這次職業選項耽擱了。”
這位老師說話很直接,那位女老師陪著笑臉。
榔頭看著那些表格,全部都是一些商學院的表格,看樣子學校老師認為,包四海適合做個jian商,表格下的意見也是非常地中肯的。
“其實,我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活動,抱歉,我不知道怎麼形容它,四海未來的走向我們都沒想過,我們的意思,是尊重四海本人的意見。”榔頭挖挖腦袋,確實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有一種巨大的責任感。
“那麼,你們有什麼意見呢?我們也想知道家長的態度,要知道,家長比我們更加了解孩子的。”這位領導老師很客氣,看出榔頭緊張,還幫他倒了一杯水。
榔頭看下一直不吭氣的包四海,他想了下:“其實,我們的意思一直很簡單,希望四海,快快樂樂,開開心心,健健康康,就足夠了。”
包四海抬頭,難得一副乖小孩的樣子:“哥。”
女老師點點頭:“您的想法,我們理解的。其實每個家長都這樣想,可是事實上,未來很殘酷。大筆的樂醫治療費,房屋貸款,教育費,創業費。這些費用壓下來,四海的未來,不能以快快樂樂,簡簡單單計算的。”
榔頭回頭拍拍包四海的肩膀:“你,怎麼想,哥哥們都是支持你的意見的,無論你怎麼選擇。”
女老師想了下,把那張表格遞到包四海面前:“四海,看樣子,你的家長尊重你的選擇,這裡是老師為你選擇好的學院,一會申報下家長收入,交了教育保證金,你們就可以離開了。”
包四海接過老師的表格,放到一邊,他從懷裡拿出另外一張表格,那張表格被摺疊得很整齊。他打開後,榔頭看到,包四海填寫的字跡很工整且乾淨。
女老師驚訝地說了句:“你不上商學院嗎?”說完她接過包四海的表格,認真地看了起來,片刻後,女老師驚訝的叫了聲:“什麼?你申請義學空樂醫高等學院?”
榔頭眨巴下眼睛,看下四海,他還是選擇了,選擇了祖先的道路,這是命運的安排嗎?
屋子裡,其他老師一起站起來走了過來,大家都很震驚,畢竟這裡只是一家普通的學校,這樣的申請,不該出現在這裡。
“真是……抱歉,我想,先生,我們不能簽字,因為從哪裡來看,包四海同學都不具備申請上那所學院的條件。”
老師把表格推到榔頭面前,榔頭看著她:“為什麼?”
“這還用問為什麼嗎?首先,包四海同學沒有受過相關的樂醫教育,而且即使是普通的樂醫學院,費用也是可怕的,況且,我們這樣的學院沒有推薦的權利啊!”女老師覺得榔頭是外星人。
榔頭摸下四海的腦袋,站了起來,他對老師鞠躬:“非常感謝您,您是位不錯的老師,很認真,很關心他。事實上,四海可能沒告訴您,事實上我們也不許他說家裡的事情,四海的哥哥,有三位樂醫,他一直在受專業的、最好的樂醫教育。至於您擔心的費用問題,還有推薦問題,我想,家裡,都會安排好的。現在,我只希望各位老師能對四海未來的去向保密,還有請繼續關心他,他會在這裡讀下去,一直到畢業,我很喜歡這所學校,我覺得四海在這裡會有一段非常美好的記憶……”
午後的蟬鳴,更加地響了,樹葉子打著蔫,榔頭發動著車子,他對車子外看著校園發呆的包四海喊:“進來啊?”
包四海坐進車子,舒服地舉起手臂靠在上面:“哥,這學校,挺好的吧。”
榔頭笑了下,點點頭,接著,在夏日的蟬鳴聲中發動了車子。
第104章 一杯水兩杯水三杯水……
纓然還是如此的溫柔,他看著方真問:“如今,你是誰?”
“我不知道。”方真這樣回答。是,他不知道他是誰,是那個原本該殘廢的隨知之,還是那個背叛了友情、親情的隨知意。
“冷嗎?”纓然這樣問,方真搖頭。他不冷,即使他現在呆著的地方,是地下的零度之下的所在,可是他感覺不到冷。
“你恨我,我知道的。”纓然笑了下,從脖子上解下狐裘溫柔地系在方真的脖子上。是,這個孩子他一直很疼,當然是在某種特殊的前提之下,外面的人,一直不清楚,為什麼他會如此寵溺這個總是冷口冷麵的人。這裡面的原因恐怕知道的不超過五人,方真、春水、纓然,或者還有其他的誰。
“我沒有關於愛恨的感覺,你也不必一直誘惑我,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方真解下狐裘,套回纓然的脖子。他看上去很冷,他搓著手,縮著脖子。“我帶你來看春水的秘密。”纓然笑眯眯地對方真說,他的神情就像孩童發現了樹葉下螞蟻窩一樣的開心。
方真轉身就走,他對別人的秘密,甚至春水的、任何人的都不感興趣。如今,他的腳腕上依舊帶著一串不大的鎖鏈,走路的時候,那些鎖鏈叮噹作響,剛開始的時候,它們磨破方真的腳踝。
“就當陪我。”纓然抓住方真的衣服,樣子可憐巴巴的。
巨大的平面冰壁,冰壁是透明的,纓然緊緊拉著方真的手,一直帶著他來到這裡。
“春水?”方真驚訝地喊了一句。就在十分鐘前,春水親自給自己上的腳鐐,但是他怎麼會出現在冰壁那邊呢?方真萬分驚訝,貼過去仔細看著。
冰壁另外一邊,有一個和春水長得一模一樣的一個男人。這人手裡拿著一個不大的杯子,他彎腰從一個水缸里舀出一杯水倒入身邊的缸里,他身邊的那隻水缸,缸的底部有個洞,無論他如何舀,那隻缸也滿不了,但是這個人只是沒表情地一直那樣,一杯水、一杯水地反覆地倒騰著。
“他不是春水,他是秋水。”纓然搓搓手,哈哈冷氣。
方真從來不知道,在纓然的岩洞下,會有這樣的地方。他藏了一個人,一個和春水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一個在不停地一杯水、兩杯水地倒騰的人。
“想知道為什麼他在這裡嗎?我都告訴你,方真,你知道的,我很看重你,我知道你恨我,恨我禁錮你,恨我威脅你,恨我做那些事情,我其實願意和你分享我的一切,你知道的,你是我的繼承人,我們有血緣關係的,知道嗎,我死了,這些都是你的。”纓然看著方真,有些急切地說。
“你不會死的,你怕死。”方真難得地笑了下。真的,他實在不想知道這些,所以他再次想走。
“不單我沒死,那個老混蛋也沒死!你以為只有我殘酷嗎?不是,他才是最殘酷的那個,我的春水做的事情,他的秋水也在做。他也在做的!”纓然大聲喊叫著,冰壁那邊的秋水呆了一下,回頭看下這邊,好像他沒想到另外的人會出現在這個地方,所以他看著方真呆了下。
很快,一些水從缸里流了出來,兩個壯漢突然出現在那邊,他們按倒那個秋水,開始大肆地侮辱毆打。不久之後,壯漢離開,秋水顫巍巍地站起來,繼續一杯水,兩杯水地倒著,麻木,僵硬地倒騰著。
“知道他倒了多久嗎?我告訴他,水缸里的水溢出來,他就會被處罰,如果另外一口滿了,我就答應他休息一天。三十年了,他從來沒休息過一天。其實他挺傻,只要他把樂靈島的地圖給我,告訴我那個老妖怪住在哪裡,他立刻就能離開,可是這個傻瓜寧願在這裡倒三十年永遠不滿的水缸,愣是一言不發。其實,融心真的是奇怪的地方,出怪胎的地方,你說呢,真兒?”纓然看著那邊說。
方真沒有說話,他看著他,三十年是個很漫長的歷程,方真到現在整個生命的周長都沒有三十年。他不回答,不是沒想法,面對纓然,他不想說任何話,他想他和裡面那個人有一件事情是相同的,他們都想面前這個叫纓然的男人去死,最好死無葬身之地。
“你的那個小怪物如何了?”纓然突然問。
“還是老樣子。”方真回答。
“恩?春水說,現在沒有音樂能魅惑他,他現在能做一些簡單的刺殺任務了?”纓然看著方真問。
“你可以叫春水帶他去,我沒意見,他又不屬於我。”方真轉身離開。是啊,他們可以隨便帶走小豆,他真的沒意見,他知道,小豆除了他,誰的話都不會聽,他在儘量拖延,儘量為一個奇怪得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的理由拖延著。秋水困在這裡,纓然困在上面,他蜷縮在這個奇怪的團體裡,比任何人都困得深,他膽怯了,他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