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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來,穩穩的沖大家笑了一下,灰常大度的笑:“這句話是孔子說的,子曰:“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意思是,所謂仁,就是自己要立足,也讓別人立足;自己要通達,也讓別人通達。也就是說,自己要步步站得穩,須知他人也要站得穩,所謂立也。自己要處處行得通,須知他人也要行得通,所謂達也。在自己謀求生存發展的同時,也要幫助他人生存發展,不能只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而忽視了他人.,當然這個話也有另外一個意思,依然在真誠面對眼前當下的真實已經發生的人生,而不要疏離這唯一有為力的當下,轉去對未來胡思亂想。”
那幾人更加迷茫了,其實老鬼也迷茫,以上那些話,其實是他聽他大哥嘮叨過,他……其實也是,聽來的。這些意思他不懂,他念得書少,對面那些人也不會懂,那是因為他們壓根沒學過古代文學,之乎者也。所以他這一番似是而非的胡說八道倒是徹底把那幾個人鎮住了,於是,老鬼的精神地位,上升到了某個神秘的層面上,當然這也是老鬼自己想要的東西,所以……恩,他還是很滿意的。
端起茶壺,老鬼幫那幾人再次斟滿茶水,他靠著桌子,繼續解釋:“七年前,我不離開,每天面對,每天拖著,早晚泥淖難拔,我離開是我對自己人生的另外一個態度,這些態度,跟孟曄無關,因為已經結束,和過去無關。由於我選擇了忘記,那個時候我面對著我的人生,想給自己真正的自由,你們知道的,那個時候我才十九,大把好歲月,所以不必用背井離鄉來形容我。我得到了教訓,吸取經驗,能愛就愛,有錯就改,那么小我得到了我人生最寶貴的財富,這要感謝孟曄以及各位……朋友。”
孟曄看著他,還是遲疑的問出了那句話:“寶貴的財富?”他以為是他們那一段感情呢,也許以他的經驗,會以為老鬼會說,我得到了某種XXX的感情,得到了一剎那的永恆之類等等呢。
老鬼看著他,幾乎要為他的配合喝彩了,他等得就是這句話,他雙手扶著桌子,滿意的衝著孟曄笑:“人要懂得對自己仁慈,那個時候我對自己都不慈悲,所以孟曄,我不怪你,現在呢……停止吧,你再次選擇錯誤,這樣只能令你更加痛苦!你看,我進步了,你卻已然原地踏步,對自己都做不到仁慈,怎麼會再次獲得愛呢,所以啊,還是活的真實一些的好,我和你,真的,真的不可能了。所以……我下面有些事情,你看,我的確忙,我們……再見吧。”
老鬼沒給那幾個深思的反擊的機會,大哥說了,打別人一耳光後,要迅速撤離,這樣被打者會越想越疼,這樣才能起到真正打臉的效果。
於是他迅速撤離現場,沒有給那些人反應的機會,他快步打開門,沖他們點點頭,接著邁步走到不遠處的電梯口,按動按鈕,電梯關起來的剎那,他笑了。過去他只是個泊車弟,現在,他可以直立起自己的脊椎對這些人說不了,沒什麼好害怕得罪誰的,如今,大家都站在一個階梯,互相都能平視,我不喜歡你,我對你說不,這是平等後才得到的權利。
只是,這個權利,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當然,人生得到任何東西,我們都需要付出代價,不是嗎?
那之後的一小時,老鬼就如一個犯罪者,不放心的要回到現場看一下一般,他悄悄的來到監控室。
他看著孟曄在走廊里跟幾個好友大發脾氣,接著瘋子一般到處尋找自己。甚至他還看到一個奇怪的人,那個叫田佛的傢伙,一派鬼鬼祟祟的樣子,從自己辦公室附近的角落站出來,一臉尷尬的衝著驚訝的娟子苦笑,接著掃了一眼自己的辦公室離開。
老鬼笑著搖搖頭,看著自己辦公室門口惡靈退散後,悄悄潛回去,打開一邊的小臥室,抱著新被子,睡了很久,很久沒有那麼好的一段睡眠了,甚至他還做了一個好夢。
大約是晚上七點左右,他才迷迷糊糊的頂著睡的像大豬頭一般的腦袋下了班,他拿著車鑰匙來到地下車庫,再次意外的在電梯裡遇到了那位霸道先生,當然這一次是絕對巧合,很快,老鬼心裡那種人生無處不巧合的念頭完全消失。
地下車庫裡,他那輛可憐的小吉利面前,四個凍得鼻涕哈拉的可憐先生正守候在那裡。
孟曄看著老鬼,臉色發青,即使如此他依舊保持了他孟曄的招牌風度,甚至他還對他說:“時棋,你看地球是圓的。”
這一刻,老鬼真想抽丫兩個嘴巴子,那不是圓的難道是方的嗎?
老鬼嘆息了下,心想,這次不出大招,確是不行了,他低下頭,武裝了一下情緒,接著抬頭,一臉平靜無波,灰常深沉的樣子:“如果我們在一起,今後的一生,即使沒有性生活也可以嗎?如果在一起,也許我下半輩子只能臥床不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最後一副骷髏架子,頂著一身薄皮的活著,也能在一起嗎?你孟曄敢發誓,即使這樣也能和我一輩子嗎?”
那些人呆住,不明白老鬼這話的意思。
“你在……試探我嗎?”孟曄看著他,話語多少帶了一些你這招很老,很可笑的味道。
老鬼笑了下搖頭,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孟曄,我是腎炎,我有最權威的醫生診斷證明,接下去有可能會是尿毒症,也許會換腎,現在我已經在排隊找腎源了,接著也許我活不到三十五歲,或許即使我活下去了,也只能一輩子躺在那裡,成為一個廢人,即使這樣也沒關係嗎?”
“怎麼會這樣?”孟曄驚訝的走了過來,他走到老鬼面前毫不遮掩的抓著他的肩膀,好瘦。
“你別管我是那樣,這樣的我,你能在一起嗎?你能發誓絕對不離不棄,一直相隨嗎?孟曄,你們幾個號稱最真實,最實際,這樣的我,我們還能在一起嗎?以前給予你的,我這輩子再也無法給你了,你跟我在一起註定會成為一個苦行僧,這樣可以嗎?這樣的日子,你要嗎?這不是電視劇,孟曄,夏時棋和孟曄的愛情,還沒積澱到那能發展到那種生死相隨的程度,這一點,我們七年前就知道了,對嗎?”
孟曄呆呆的發著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趁著大家發傻,老鬼打開車門,開車迅速離去。
他沒撒謊,的確他的腎臟有些問題,但是,只要好好養,一定沒事,這些話倒是真的,他第一次去醫院看醫生,醫生就這麼嚇唬他,當時他差點沒嚇死,現在想起依舊後怕,要不是後來大哥帶他去權威醫院做系統檢查,拿到權威的診斷書,大概夏時棋已經在自我恐嚇,和自我催眠中死去了。
孟曄站在原地發呆,文聰他們也在自問著,如果真的是那樣,自己可以做到嗎?這個問題……其實還真的沒有答案。
這一天,在地下車庫,四個……不,五個男人,這裡面包括了角落裡的霸道先生,他們都在不停的問著自己這個問題。
如果真的是這樣,還會為對方守候一生嗎?只單純的要精神上的愛就可以了嗎?剝去自己身上的那些所謂的學識,社會積澱,大家無外乎是普通的人而已,而已……
入夜,老鬼抱著抱枕在看好萊塢的老片子,他挺喜歡秀蘭·鄧波兒的,據八卦說,這個可愛的金髮捲毛小丫頭的初吻,竟然給了里根那個後來老年痴呆,真是白瞎了。
門鈴突然在秀蘭鄧波的踢踏舞中被按響,老鬼遲疑了一下,緩緩打開門。
孟曄提著大行禮小箱子站在那裡:“時棋,我來陪你。”
老鬼二話不說翻身拍門,早就料到的孟曄把一隻腳卡在門fèng。
“三年,三年,我沒別的要求,只要三年。”孟曄大喊著,公寓裡不少精英出來看熱鬧,事實證明精英也是有八婆基因的,看熱鬧的熱情度比大街上的大嬸不差半分。
老鬼不想別人用異樣的眼神看待自己,他的日子不容易,所以他打開門,放那個傢伙進來,大不了換地方住,他做了最壞的打算。其實孟曄也令他非常驚訝,七年前的他,絕對不會如此無賴,稍微有一點刺激他自尊的事情發生,不掀而去,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我遇到過很多人,也在一起住過,可是,我被你慣壞了,慣的不知道怎麼去愛別人,別人也不知道該如何對我……不對,我不是要說這個,時棋,我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可以先實驗三年嗎?”孟曄放下行禮,站在那裡看著老鬼很認真的說。
第9章 看到的聽到的
孟曄上下打量著老鬼的家,這裡的東西大部分可以看出,這些這裡原本就有的。屋子裡的光線不好,窗戶外面正在施工,隱約著一些打夯機的聲音從不遠處的工地緩緩的傳來。
“這裡環境,不好,不適宜修養。”孟曄說這話是好心。
“便宜,離公司近。”老鬼套上夾襖,想著孟曄來這裡的目的。
孟曄放下肩膀上的背包,也不等老鬼邀請他,其實,老鬼也沒準備熱情的招待他,他出現的是如此的沒道理,大清早的把人從暖洋洋的被窩叫醒,是一種無恥的犯罪。
“我昨天看了一些關於腎炎的書籍,還上網看了一下。你那病……我是說,病歷給我好嗎?我知道一些不錯的醫生,你那……病耽誤不得。”
老鬼吁出一口氣,這人到底來做什麼?
孟曄見老鬼沒說話,於是坐下很認真的說自己的打算。
“我們小時候,做了錯事,大人總是鼓勵,沒關係,知道錯了下次再來,不要再犯就是。”
“孟董事今年三十有二了吧?”
“三年,不管這個理由多奇怪,我想來照顧你,多說無用,你想找就找,想要誰就要誰,我不干涉,也沒權利干涉。但是,有份情我欠不起,所以給我三年時間,叫我照顧你,無論如何,我想實驗一下。”
老鬼笑了下,此刻完全清醒了。
“三年後呢?要我也給你一筆分手費嗎?”
孟曄窘了下:“時棋,我已認罪。”
老鬼看看表,站起來:“孟曄?你何苦來哉?”
開什麼玩笑,老鬼走進臥室,打開柜子找東西,也不知道在找什麼,總之就是在找東西。七年了,七年了他還不放過自己,自己只是想安安穩穩的過完這一生,他這算是什麼?贖罪嗎?多傻,都過去那麼久了,以前總是聽人說偏執狂,偏執狂,今天還真的是遇到了,七年前他怎麼沒發現,孟曄如此的偏執呢。
公司打來電話,說是那位叫田佛的經理指名要求老鬼為其服務,老鬼很鬱悶,他看下家裡的孟曄,想像最近的事情,人都說家鄉旺自己,可是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就這樣,老鬼把孟曄丟在自己家裡,由著他自生自滅,他有要做的事情。
去公司的路上老鬼想起一本在雜誌上看的話: